哪怕趙識不懂醫理, 也知道麝香這一味藥材是什麼功效。
男人繃緊的眼眶隱隱作痛,盯著手裡的藥丸,手指不由自主用了點起來, 將其捏成了粉末細沙。
過了一會兒, 趙識低垂著眼睫,麵不改色將瓶蓋合上,極力控製下才沒有將藥瓶砸的粉碎。
他冷著一張雪白的臉,轉過身,淡淡的目光停在床上睡著的女人。小臉睡得紅撲撲的,好像一顆熟透的粉桃, 眼睫毛乖乖垂落, 小嘴微張用來呼吸, 唇紅齒白,既漂亮又乖巧。
她的睡相很好, 蜷成一團, 安安靜靜窩在被子裡,好看的手指頭輕輕抓著被角,也不亂動。
趙識又想到這些日子, 她真的很乖。他以為她是想通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
難怪她剛才那般抗拒大夫,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不願診脈, 不願看病。
她一麵對著他笑, 一麵又毫不猶豫的欺騙他。
趙識悄聲無息離開臥房, 命人將才送走不久的大夫又叫了回來。
大夫剛回藥鋪就被人急匆匆帶上馬車, 送到太子的府上, 都來不及坐下喝口水。他一把老骨頭, 真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他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瞧著眼前麵色冷冰冰的男人,靜若寒蟬,不敢貿然出聲。
趙識從袖子裡將那個小藥瓶拿了出來,輕輕擱在桌上,“打開看看,這是什麼藥。”
大夫連忙稱是,上前拿過藥瓶,倒出來看了看,又將鼻子湊下去仔細嗅了嗅。
這個藥,也不難認,更不是什麼特彆稀奇的藥。就是最普通的避子藥,隻是藥性格外凶猛,對身體十分的不好。
大夫斟酌了一會兒,說:“殿下,這藥是用來避孕的。”
趙識猜到了,他反而勾起唇冷笑了聲。
“即便是不要孩子,這藥也是萬萬不該吃的。”他接著說:“藥性極猛,吃的多了恐怕這輩子都難以受孕。”
趙識聽過之後什麼都沒說,眼睛裡的神色冷成一灘死水。天色漸沉,暮色降臨,屋子裡光線昏暗,他背著光坐在書桌前,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他啞著聲:“出去吧。”
大夫領了賞錢,就又稀裡糊塗被人送走了。
守在書房外的侍衛,忽然聽見了一聲劇烈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被砸碎了。
不過很快,書房裡就已趨於平靜,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過了莫約半柱香的時辰,趙識打開了書房的門,身著湖藍色直綴,身姿挺拔筆直,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薄唇微微抿成了一條直線,如冰刃,鋒利冷漠。
明珠這一覺睡得太久,後腦都有些疼。睜開眼之後還是覺得疲倦,打了個哈欠又想接著睡下去,翻身的時候卻不小心壓到了自己的頭發,她的頭發又細又軟,烏黑濃密,如絲滑的綢緞,摸起來滑溜溜的。
頭皮傳來的輕輕刺痛,打消了她剩餘的睡意。
明珠坐起來,雙眸呆滯發了好一會兒的呆,長發在後背徐徐鋪開,她後知後覺察覺到不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發髻早就胡亂鬆開,頭上的簪子也不知道是誰幫她收起來了。
明珠漸漸回神,下床穿好鞋子,往外一看發現已經是晚上了。
她用火折子點了兩盞燭燈,屋裡的光才亮堂稍許,紅燭燈的明火隨著窗外吹進來的風搖搖晃晃。
明珠身上薄如蟬翼的衣袖也隨著風搖擺,燭光映著她雪白的側臉,鏡子裡倒映的臉,豔麗而又生動。
明珠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舒舒服服睡了一覺後,好像看起來都漂亮了些,攢足了精神氣,容光煥發。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皮膚摸起來細膩光滑。
她坐在梳妝鏡前,從妝奩盒裡找出一把梳子,梳頭梳到一半,她的目光忽然間頓住,盒子裡的藥瓶不見了。
明珠心中一慌,把碧瑩叫了進來,她白著臉問:“你動我的妝奩盒了嗎?”
碧瑩搖頭,“沒有。”
她今日都不曾進過姑娘的屋子,更沒有動過她的東西。
碧瑩見她著急的模樣,“姑娘,您是丟東西了嗎?”
一般的大戶人家是有手腳不乾淨的下人,可這是太子府,底下的人都是受過嚴格的訓練,沒膽子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何況明珠姑娘的屋子,一般人根本沒機會能進來。
明珠搖了搖頭,氣色看著很虛弱,她有氣無力道:“沒有。”
她準備再認真找一遍,說不定是她自己稀裡糊塗放錯了地方。
明珠還沒來得及找,門外的小丫鬟聲音恭敬,“殿下。”
隨著話音落地,房門被他同時推開。
明珠看著他,不知作何反應。
趙識用冷淡的眼神掃過碧瑩的臉,隨即叫出去。
男人身上沉沉的壓迫感朝明珠傾壓,他冷眼用平淡的眼神靜靜注視著她,沉默了很久也沒有說話。
明珠被這種眼神看的小腿發軟,她緩緩站起來,纖瘦的小手搭在桌麵,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她想提起精神對他笑笑,卻連應付的笑容都笑不出來。
藥瓶不見了。
能自由出入她臥房的人,屈指可數。除了他,真的就沒有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