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識血紅的雙眸漫起一片霧色,過了許久,他的喉嚨動了動,想說什麼又沒有說。
讓他找人去給衛池逾看病,他做不到。
就這樣放人,也絕不可能。
明珠此刻也想通了,找他沒有用。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跑了出去。
趙識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眼神也清清冷冷的。他找了些止血的傷藥,往傷口上撒了些藥粉,劇烈的痛楚刺激下,麵色依舊不改。
血是止住了,傷口還是灼心的疼。
帶血的匕首被扔在桌麵上,趙識冷眼將匕首拿在手裡,拇指用力抵著刀刃,泛白的指節發出乾澀的響動,過了一會兒,刀刃被他給折斷了。
明珠去了一趟府衙,花了點銀子從捕頭那裡打聽了衛池逾的事情。
捕頭收了錢卻沒有認真辦事,敷衍的不得了,“是我們抓的人,衛大人和幾樁命案有牽扯。”
明珠啞著聲,神色有些可憐,“我能不能見見他?”
捕頭大義凜然道:“這怎麼能行?!案子了結之前,誰也不能見他。”
明珠早有準備,解下腰間沉甸甸的荷包,裡麵有幾十兩碎銀,她偷偷塞到捕頭的手裡,“大哥,行個方便。”
捕頭掂了掂手裡的銀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最多半柱香的時辰,到點了就出來,被人發現了我們也沒好果子吃。”
明珠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我知道。”
地牢裡陰暗潮濕,幾乎看不見光。老鼠和蟑螂,順著角落亂爬。
明珠踩著繡花鞋小心翼翼淌過血水,幾欲作嘔都忍了下來,捕頭將她帶到關押衛池逾的牢房,然後就出去了。
清瘦的男人靜靜靠坐在牆邊,他身旁有張小桌,上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明珠看見他眼睛就濕了,她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
衛池逾應聲睜開雙眼,神色平靜,對她笑笑,“你怎麼來了?”
明珠對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衛池逾頓了一瞬,還是乖乖聽了她的話,慢慢移了過去,沙啞的聲音也不妨礙他的溫柔,“怎麼了?”
明珠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男人怔怔地,不知作何反應。
她的小手有些涼,貼在他的臉上,很舒服。
明珠好像要哭出來,“你燒的好厲害。”
衛池逾說:“沒事的。”
明珠這才發現他身上還有傷,她哽咽著問:“他們是不是對你用刑了?”
衛池逾搖頭,“沒有。”
這點小傷,確實不能算是用了酷刑。
衛池逾一點都不擔心自己出不去,他做事情謹慎周全,從來不會留下證據,被人尋了借口關押,他們若是查不到確鑿的證據,遲早也要放了他。
明珠慌裡慌張拿過身後的盒子,打開盒子,裡麵不僅有吃的,還有些止血止痛的藥,她一股腦全部都塞給了他,抹了抹眼淚,“我會救你出去。”
衛池逾忽然叫了她的小名,“珠珠。”
明珠一點都不想聽。
衛池逾握著她的手,他止住突如其來的咳嗽,抿了抿唇,“我沒你想你那麼好,有幾個人確實是我殺的。”
“張衾認得你,我怕他回京之後給趙識通風報信,就讓人一刀要了他的性命。”衛池逾攥緊她的手指,低垂著臉,“你不要怕我。”
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做。
說出來也好,怕便怕吧。
明珠抬起頭,張了張嘴,還未回答他,門口看守的人就不耐煩的催促,“快點,時辰到了。”
暗處的趙識靜靜聽著這兩個人互訴衷腸,竟然給聽笑了。
他死了,明珠都未必會急成這樣,緊握著手不肯放,心疼的眼淚珠子一顆顆的掉。
她笑是為了彆的男人笑,哭也是為了彆的男人哭。
趙識轉身先走了出去,他今日穿了身白衣,站在太陽下整個人還是冷冷的,沒什麼溫度。背後是喜怒難辨的威嚴。
明珠從牢房裡出來,忽然就被人握住手腕拽了過來。
她的臉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濕漉漉的雙眸存著瀲灩的豔色,十分可憐。她抬眸,撞進一雙漆黑深沉的眼睛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