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劉婆子在鎮上遇見薑河這個表外甥,從他嘴裡得知薑椿陪她相公去南邊尋親了。
如今薑椿回來了,自己十幾年不見蹤影的閨女恰巧也回來了,用腳指頭想想也知道這是薑椿的功勞。
劉婆子見她要走,罕見大方地挽留道:“大晌午的,在家吃了飯再回去吧?”
潘杏忙道:“娘,椿娘的相公跟小姑子還在外頭等著呢,再說還有好幾箱的行李在馬車上,她哪有空留下來吃飯?
且先讓她回去安頓,也好叫大表兄放心,改日咱們再請他們一家吃飯也是一樣。”
“你說得對。”劉婆子一聽,忙讚同地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薑椿:“你小姑子也在外頭?你相公這是尋到親人了?”
薑椿笑道:“尋到了,也把人接回來了,具體的讓表姨跟您說吧。”
想了想,她又叮囑了一句:“不過這事兒有些不光彩,咱們對外隻說被賣到南邊的大戶人家當仆人就成,彆照實說。”
劉婆子見女兒半張臉毀容,心裡已經隱有猜測,聽了薑椿這番話,算是全明白了。
一時間又是心疼又是憤怒,恨不得把周誠給千刀萬剮。
她咬了咬牙,故作強勢地哼了一聲:“你放心吧,姨婆吃的鹽比你吃的米還多,還用你教?”
薑椿笑了笑,抬腳就往外走。
劉婆子跟潘杏要送她,被她給阻止了:“彆送了,又不是外人,你們母女倆十幾年沒見,進屋好好敘敘話吧。”
“行,你出去記得把門帶上。”劉婆子也沒跟她外道。
主要是她還不知道閨女身上具體發生了何事,在套好詞之前,不太想叫閨女被左鄰右舍瞧見。
*
薑椿給車夫指了路,然後爬上馬車。
宋時桉見她眼圈紅紅的,猜到她是被劉婆子跟潘杏母女的團聚戲碼給感動哭了,伸手安撫地輕拍了幾下她的脊背。
宋時音瞅瞅宋時桉,又瞅瞅薑椿,然後垂眼,抿了抿唇。
先前大哥跟程姐姐已經定親,三書六禮也走了一半,逢年過節大哥都會親
自上門給程家送禮,顯然是對程姐姐十分滿意。
可宋家才出事一年多,大哥就轉頭娶了這位薑娘子,還對她一副關愛有加的模樣……
完全將程姐姐給拋在了腦後。
大哥這樣的做法,是不是太冷酷無情了些?
她心裡存著不少疑問,有心想問問大哥,但又不敢張口。
畢竟大哥向來威嚴,自己要是敢開口,多半問不到答案,反挨一頓訓斥。
薑椿掃了宋時音一眼,見她雖然低垂著頭,但眼珠子骨碌骨碌亂轉,不知在瞎琢磨什麼。
不過她也不好奇,小姑娘嘛,又嬌生慣養長大的,從未真正吃過苦,有自己的小心思很正常。
但在自己家住,就得聽從自己的指揮,完成自己分派的活計。
要是不聽話,或者完成度不達標,哼哼,自己就讓她知道知道什麼叫社會險惡。
姑嫂倆各懷心思,馬車卻是很快拐進了大柳樹村。
薑椿掀開車簾,指揮著車夫將馬車駛到自家大門口。
她先跳下馬車,轉過身來習慣性地要將手遞給宋時桉,然後就見宋時桉輕飄飄地落到地上,連灰塵都沒濺起多少。
她嘴角抽了抽。
自己照顧病弱的他照顧習慣了,老是忘記他現在其實是個生龍活虎,六塊腹肌,一夜能奮戰兩次的猛男。
她也沒將手收回來,而是淡定地改遞向宋時音,仿佛自己原本就是要扶她一般。
宋時音怔了一怔,這才將手遞到薑椿手裡,搭著她的手踩著馬車的腳凳走下來。
人都下來後,薑椿轉到車廂後頭,將堆放在那裡的兩隻大木箱跟兩隻藤箱卸下來。
然後從錢袋裡掏出三串銅錢,結了車錢。
薑河不在家,不知去了哪裡,家裡鐵將軍把門。
不過薑椿出門前帶了鑰匙,她從錢袋底部翻出鑰匙打開門,一手拎著一隻大木箱子進了家門。
轉身對宋時桉道:“藤箱夫君不用管,我放下箱子就來拿。”
話雖如此,宋時桉還是將手裡的小匣子遞給宋時音,然後兩手各提起一隻藤箱……
——沒提起來。
這兩隻藤箱裡裝著的衣裳都被打包到包袱裡,各自背在他們身上。
然後每
隻藤箱都被塞進了兩大壇酒。
再加上原本就放在裡頭的爐子水壺鍋碗瓢盆以及未吃完的米麵糧油蔬菜等雜七雜八的物品。
每隻藤箱得有小百來斤,兩隻加一起,小兩百來斤。
是他太高估自己了。
宋時桉若無其事地鬆開手,將那隻裝著成藥的小匣子從宋時音手裡拿回來,淡定道:“你嫂子說不用我管,那我還是彆管了,不然她要生氣的。”
宋時音不明就裡,下意識地附和了一句:“大哥說得對。”
薑椿將兩隻大箱子放到西屋的地上,然後迅速跑出來搬藤箱。
見他們兄妹倆都站在大門外不進來,她笑道:“你們怎地不進去?藤箱不用看管,在村裡還能被人偷了去不成?”
說著,隨手將兩隻藤箱提起來,然後腳步輕鬆地往正房走。
甚至還能扭過身來招呼他們:“來來來,快進來。”
宋時桉抿了抿唇,果然在力氣上頭,即便自己養好了身子,功夫也恢複了六七成,但還是沒法跟她相比。
薑椿將藤箱放進西屋,讓宋時桉跟宋時音坐炕上歇歇,她快手快腳地燒了一鍋熱水。
然後給三人分彆倒了一碗。
下船後,雇車,加上在劉婆子家耽擱,薑椿差不多一個半時辰沒喝水了,可把她給渴壞了。
喝完水,就該張羅午飯了。
“音姐兒你來給我打下手。”
薑椿毫不見外地給宋時音攤派活計,並貼心地遞給她一根襻膊,讓她將自己的袖子給束起來。
宋時音偷瞄了宋時桉一眼,見他正在開箱子,準備瞧瞧韓蕭送了甚土產,也不知是沒聽到嫂子的話,還是聽到了但並無異議。
她抿了抿唇,還是接過襻膊,學著從前家裡那些仆婦的模樣,將袖子給束了起來。
薑椿領著她來到灶房,邊翻箱倒櫃查看家裡有甚吃食,邊問宋時音:“你會不會做飯?”
宋時音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