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椿指了指自己帶來的一個油紙包,笑道:“這是打南邊帶回來的梅乾菜,大姑你正好可以做個梅乾菜燒豆腐。”
薑溪湊過來,將那油紙包打開瞧了一眼,笑道:“是乾的呀?那我先拿去泡上。”
本地人有曬乾菜的習慣,薑溪一看就懂。
又吩咐王銀兒:“銀姐兒,你領你姐他們去你屋裡坐。”
閨女屋裡收拾得乾淨,招待外甥女婿跟他妹妹這樣的客人比較體麵。
薑柳攙扶著王銀兒走前麵,薑椿等人跟在後頭,來到王銀
兒屋裡坐下。
不用王銀兒吩咐,薑柳就自覺去燒水泡茶。
來的路上,薑椿已提前將王銀兒的事情跟宋時音說了,宋時音聽完後,對王銀兒十分欽佩,甚至覺得兩人有些同病相憐,不自覺對她親近幾分。
宋時音斜了眼炕桌上鋪著的筆墨紙硯等物什,主動與王銀兒搭話道:“姐姐在寫什麼呢?莫不是跟我們兄妹一樣,在抄書掙錢?”
王銀兒笑道:“我那一手-狗爬字,抄出來的書,隻怕倒貼錢給書鋪,人家都嫌占地方,不肯收。”
薑柳正好進來端茶壺,聞言嗔道:“表姐你彆裝相,桌上那些狗爬字分明是我寫的,你寫得可比這強多了。”
王銀兒失笑:“能強多少?不過是狗爬字跟雞爬字的差彆罷了,總歸上不得台麵。”
宋時音殷勤道:“不妨事,多練練就好了,改日讓我,改日-我給你們寫一份簪花小楷字帖,你們可以照著臨摹。
好好練上個一兩年,能不能寫出風骨不好說,但寫板正肯定是沒問題。”
她本想說讓自己大哥給她們寫一份字體,想到大哥如今已經成婚,得避嫌,連忙改了口。
王銀兒跟薑柳聞言大喜,齊齊向宋時音道謝。
宋時音擺擺手,笑道:“舉手之勞而已,你們不必如此客氣。”
又感慨道:“我從前還嫌家裡要求嚴,女孩兒也必須正經在家中女學念書,我為了逃避課業,沒少去親戚家躲懶。
現在想來,得虧正經上過幾年學,不然這會子彆說給你們寫字帖了,就是想抄書掙錢都不成。”
薑柳點頭附和道:“可見小娘子還是得能讀會寫才成,我姐也是這麼跟我說的,所以我才央求表姐教我認字寫字。”
說完,她便端著茶壺出去了。
薑椿問王銀兒:“你身子如今恢複得如何了?”
王銀兒笑道:“還成,已經能拄著拐杖在堂屋裡走一個來回了。”
說起這個,薑椿起身坐到炕上,抽了張空白的白棉紙出來,邊提筆在上頭寫寫畫畫,邊說道:“我給你畫副雙拐,你回頭讓姑父給你找木匠做出來,肯定比你那根木頭拐杖好用很多。”
王銀兒高興道:“我正嫌那木頭拐杖不好用呢,姐你可真是給我雪中送炭了。”
又道:“也不必另尋木匠,我爹就能做,他可是正經在木匠鋪當過三年學徒的,木匠手藝還過得去。”
說著說著壓低聲音,吐槽道:“就是人懶又饞,我爺一走,沒人能壓製他,我奶又一味縱容,這才變得浪蕩不成器。”
隨即又狡黠一笑:“虧得姐你把他狠揍一頓,如今鎮上那些混子不敢尋他玩,王寡婦也不叫他進門,他隻能老實待在家裡看店,比我爺在時還規矩呢。”
薑椿勾了勾唇,得意道:“講道理得跟能講道理的人講,你爹那樣的人,武力壓製比講道理管用多了。”
王銀兒看了宋時桉一眼,打趣薑椿道:“那姐姐你素日是同姐夫講道理呢?還是武力壓製呢?”
薑椿白她一眼,哼笑一聲:“你姐夫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怎舍得對他動粗?”
宋時桉抿了抿唇,她的確沒對自己動粗過,但她顯然也不是個講道理的主。
王銀兒誇張地“哎呀”一聲:“姐,我跟阿音還是未出嫁的小娘子呢,你怎能當著我們的麵說這種羞人的話?”
宋時音不以為意地撇撇嘴。
這算什麼,大嫂這人得空就秀恩愛,自己早見怪不怪了。
畢竟自己可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兒,連大哥大嫂的壁角都聽過呢。
薑椿歪頭朝門口瞅了瞅,沒瞅到她姑薑溪的身影,這才哼笑一聲:“你們合該多聽聽這些事情,多瞧瞧甚樣的男子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免得以後被人哄騙。”
說到“多瞧瞧甚樣的男子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這句話的時候,她還特意轉頭看向宋時桉,明示這是在說誰。
宋時桉勾了勾唇,唇畔露出個淺笑來:“多謝娘子誇獎。”
頓了頓,又十分又男德地補了一句:“娘子也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女子。”
王銀兒:“……”
你們也忒不把我們當外人了吧?
她無語地看向宋時音,試圖尋找共鳴,卻見宋時音一臉淡然,正眼觀鼻鼻觀心,仿佛什麼都沒聽見似的。
頓時對她心生憐憫,這是遭了多少表姐荼毒,方才能做到如此無動於衷?
王銀兒無語道:“姐你就不要說風涼話了,姐夫這樣長相、品性的男子,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第二個,我跟阿音若當真聽你
的話,照著姐夫這樣的標準找相公,這輩子怕是都嫁不出去了。”
這當然是玩笑話,自己這樣的身體狀況,嫁人生子等於自尋死路,她才不會如此想不開呢。
不等薑椿回話,宋時音就無所謂地說道:“嫁不出去就不嫁唄,可以學嫂子花錢買個上門女婿回來呀。”
王銀兒聽得目瞪口呆。
阿音她哥還在呢,怎地就輪到阿音買上門女婿傳宗接代了?
想到這裡,她突然心念一轉。
對呀,阿音她哥入贅到了薑家,薑椿生的孩子都隨她姓薑,某種意義上來說,宋家的確斷根了。
所以阿音這個小娘子買個上門女婿回來,替宋家延續香火,似乎十分合情合理?
難怪阿音才剛到薑家,親戚們都沒見完呢,就忙著抄書掙錢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她伸手輕拍了拍宋時音的肩膀,七分鼓勵三分同情地說道:“宋家的香火全靠你了,你是得好生努力。”
宋時桉:“???”
這王銀兒在胡言亂語什麼?
彆說二弟宋時銳跟三弟宋時遷還活得好好的,就是三叔也老當益壯,兩年後三嬸老蚌懷珠生下了老四這個兒子。
延續宋家香火的責任如何都落不到堂妹一個小娘子肩上吧?
不過腹誹歸腹誹,他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