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鈞行靜默。
片刻後,他歎了一口氣,無奈道:“真是拿你沒法子。”
這顯然是委婉地同意了宋時桉的請求。
宋時桉抿唇,露出個輕笑來:“多謝姐夫援手,姐夫放心,我回頭定囑咐我娘子,讓她多在姐姐跟前替姐夫說
好話。”
黎鈞行笑罵道:“我跟你姐姐伉儷情深,用得著你娘子一個外人替我說好話?”
宋時桉抬眼,用一雙犀利的鳳眼盯著他,哼笑道:“真不用?”
黎鈞行被這雙跟太子妃如出一轍的鳳眼盯得有些脊背發毛。
他輕咳一聲,改口道:“好話不嫌多,說點也行。”
宋時桉勾了勾唇,就知道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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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椿琢磨了好幾日,都沒想出妥當的說辭,既能讓宋時桉幫自己的忙,又不會吃醋鬨脾氣。
莊氏這頭卻收到了安遠侯府賞菊宴的請帖。
三太太秋氏將帖子拿到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吐槽道:“賞菊宴?還是三日後?三日後都進入冬月了。
彆家賞菊宴都是十月辦,安遠侯府倒好,冬月初二才辦,難為她家的菊花竟還盛開著。”
二太太李氏裝了幾日病,一日三餐都是清湯寡水的病人飯,實在裝不下去了,隻能到正院同大家一起用膳。
聞言淡淡道:“安遠侯府往年沒辦過賞菊宴,這會子怎地突然想起來辦賞菊宴了?
是見錦鄉侯府的賞菊宴太熱鬨,所以自家也想辦一場?”
說到“太熱鬨”三個字的時候,她適時抬眼看向薑椿,意思不言而喻。
薑椿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挺了挺胸脯:“要是安遠侯府這賞菊宴上還有人敢說夫君的壞話,我照揍不誤。”
莊氏立時抬眼,狠狠瞪她。
薑椿見狀,又笑嘻嘻的補了一句:“當然,如果有人敢說母親您的壞話,我也照揍不誤。”
莊氏沒好氣道:“我真是謝謝你了,但大可不必。”
“必,必,必。”薑椿大聲嚷嚷,“母親您不光是咱們宋家的當家主母,還是太子爺的嶽母,您的臉麵大過天,誰要敢說您的壞話,那就是打太子爺的臉,我就算不維護母親您的臉麵,也得維護太子爺的臉麵不是?”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莊氏一時間竟沒法反駁。
宋時桉見她這般維護自己的母親,唇角露出抹幸福的微笑來。
可惜安遠侯府這賞菊宴,主角是程大姑娘跟範屠夫,怕是沒自己娘子發揮的餘地了。
不過自己娘子除了動輒愛以武服人外,還喜歡看
熱鬨,且看熱鬨不嫌事大。
能親眼瞧見程大姑娘的這場熱鬨,想必她也會十分開心吧?
*
冬月初一這日,薑椿正在試穿明日去安遠侯府赴宴的衣裳,桂花急匆匆走進來。
嘴裡稟報道:“奶奶,我聽正院的琥珀姐姐說二姑娘回來了,您要不要去正院瞧瞧熱鬨?”
“二姑娘回來了?”薑椿吃了一驚。
二姑娘是莊氏的庶女,生母是莊氏的陪嫁丫鬟碧璽。
不過碧璽生下孩子後沒兩年就病死了,莊氏將二姑娘抱到了自己屋裡,養在自己跟前。
雖非親生,但跟親生的也沒太大差彆。
二姑娘回來,薑椿不知道便罷了,既知道了,肯定要去正院瞧瞧她的。
不過瞧熱鬨是什麼鬼?
她才要斥責桂花,讓她彆亂說話,就見桂花往前湊了湊,小聲道:“奶奶,二姑娘回來的時候,梳的是婦人發髻。”
薑椿頓時瞳孔猛地睜大。
二姑娘這是嫁人了?
她倒抽一口涼氣。
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淪為被四處發買的官奴的二姑娘,能嫁到甚好人家?
怕也隻有娶不到媳婦的鄉野村夫願意娶個官奴為妻了。
若是宋家就此落魄倒還罷了,二姑娘起碼有個著落,不至於如宋時音那般,被賣去青樓當姐兒。
偏偏宋家又平反了。
嫁過人的二姑娘,處境就尷尬起來。
和離吧,會被人說嫌貧愛富,不守婦道。
不和離吧,她堂堂宋家二姑娘,太子爺的小姨子,與個鄉野村夫做夫妻,實在是不般配。
還真是進退兩難。
薑椿帶著這樣替人糾結的心情,換了身家常衣裳,急匆匆去了正房。
到了正房後,才發現自己白替人糾結了。
二姑娘宋時初並非是嫁人了,而是被賣去了山東登州府黃縣縣令何書渝府上為奴。
因生得頗有姿色,被醉酒後的何書渝強行給霸占了身子,之後便成了他的通房丫鬟。
此番太子派出去的人手,查到了她的去處,前去黃縣縣衙接她,何書渝這才知道自己寵愛了兩年多的這個通房丫鬟是個大有來曆的。
宋時
初咬牙切齒道:“何書渝這個嫌貧愛富的小人,得知我是宋家女後,竟將我偷偷叫到一旁,說他願意休了自己的正頭娘子鹿氏,迎娶我為正頭娘子。
要知道他出身貧寒,要不是鹿娘子的父親鹿員外看好他,出銀錢資助他讀書考科舉,他怎可能考中進士,還能當上一縣父母官?
結果他全然不知感恩,家裡丫鬟全銀遍就罷了,竟然還盤算休掉鹿娘子,當我們宋家的女婿。
憑他也配?
我就是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也不嫁這樣無情無義的小人!”
薑椿聽得火大,罵道:“什麼醃臢玩意兒也想當我們宋家的女婿,我們宋家難道是收破爛的不成?”
罵完,又說宋時初:“二妹妹你說什麼胡話呢,什麼絞了頭發去做姑子,那樣豈不叫那何書渝得意,以為你不嫁人,是對他念念不忘呢。
對待這種小人,你隻需嫁個比他強的相公,就能讓他憤憤不平輾轉反側夜不成寐了。”
莊氏難得附和了薑椿一次,點頭道:“你大嫂說得對,你還年輕,隻當自己是死了相公的寡婦便是,寡婦改嫁本就尋常,回頭母親替你尋一門好親事。”
宋時初打小在莊氏身邊長大,是莊氏手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