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楓覺得,加茂家主能坐上這個位置,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自己被妹妹救下,毫無疑問,她對這隻特級咒靈來說非常特殊。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應該是先考慮這樣的戰力能不能為他所用吧?
拜托,那是特級咒靈,特級咒靈啊!
是好幾個特彆一級一起上才可能拿下的戰力。
如果這隻咒靈是可控的,那就相當於拿到了一隻超夢!以後要是遇到難辦的事情直接大喊一聲“出來吧我的女兒!”,接著你強大的寶○夢女兒就會出來拳打南山腳踢北海,替你打下一片江山。
但是加茂家主偏偏不那麼做,反而故意激怒對方,企圖讓這隻特級咒靈暴走。
到時候,彆說這間小小的審訊室了,整個加茂宅邸變成一片廢墟都有可能。
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躲在暗處的咒術師們蜂擁而至,順理成章將其變成一把特級咒具。
雖然特級咒具也很不錯,但相比咒靈,局限性很多,甚至在打磨過程中,還會流失部分咒力,導致器具遠沒有咒靈本身強大。
而這兩種結果之間的差距,就是多出了一個加茂大小姐。
加茂楓很清楚不能暴露自己擁有咒力,所以她在麵對加茂家主的問題時,回答得非常含糊。
她隻說心裡祈求有人幫她,沒說一定是妹妹。
正常人遇到危險,第一反應是依靠最依賴的人對吧?對於眾人心中的加茂大小姐來說,可以是媽媽,是爸爸,是目羽,但怎麼可能會是當時連性彆都不知道的妹妹。
也就是說,真正詛咒妹妹,讓其化身為特級咒靈的人,可能並不是她哦。
那能是誰?
哈哈,管他是誰,加茂楓根本不在乎加茂家主往哪個方麵去猜。
她隻需要儘可能洗小自己的嫌疑就行了。
記得沒錯的話,加茂夫人臨終前不是還說了一句什麼嗎?啊?你們沒人聽?那怪得了誰,說不定就是那句話詛咒了妹妹,讓她化身咒靈前來保護姐姐呢?
所以說,她加茂楓是個多麼單純,多麼無知,多麼容易控製的小女孩啊!
就算為了特級咒靈,加茂一族也得對她好一點,最起碼要讓自己誠心誠意為家族效力吧。
而且她都綁定特級咒靈了,那單純的生孩子實在暴遣天物,畢竟厲害的是咒靈,又不是加茂楓這個人本身,她的基因完全沒有半點可取之處。
與其將她困在後院,加茂一族會更傾向於讓加茂大小姐變成手中可用站力,去對抗其他兩家。
加茂楓真的是這麼想的。
隻要有機會脫離後院,相當於已經掙脫了加茂一族的半隻手,她未來的日子還長著呢。
但誰能想到,加茂家主直接說出了No。
加茂楓想不明白,她覺得加茂家主真是個蠢貨,這麼簡單易懂的道理都不清楚。
要知道你們在禦三家是墊底位,有了這麼強大的戰力,四舍五入彌補了那位特級咒術師的空缺,直接加重了在咒術界的話語權。
就算她確實存了想跑的小心思,但加茂家又不虧,這怎麼看都是個崛起的機會,為什麼要放過呢?!
加茂楓瞪著眼,對麵的男人心跳平緩,沒有將逼迫特級咒靈出來的緊張,也沒有可能會獲得特級咒具的激動。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拿著刀,看著不值一提的螻蟻,思考應該橫著切還是豎著切。
與她同源血脈的父親,連毛孔之中都在訴說著厭惡的情緒。
流淌的血躍動著,她能感應到它們的排斥和嫌惡。
加茂楓此刻,竟生出了一個無比荒謬的念頭。
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是個女孩,所以加茂家主寧可拋棄家族崛起的機會,也要從根源上斷絕這種可能嗎?
不會吧,不會吧......
加茂楓罕見地因為自己的想法產生了遲疑。
天啊,多麼傲慢,多麼不可理喻。
原來他對結發妻子判下的死刑並非是冷漠,而是理所當然的。
怎麼有人會去心疼實驗室裡麵用於繁殖的小白鼠呢?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對不對?
合該他坐穩家主的位置,因為他繼承了禦三家最劣等的思想!他是最冷漠的機器,用行動證明著對她們的鄙夷。
哈哈,如果是這樣,她承認自己輸的心服口服。
體內的咒力要衝破皮膚,在靈魂尖嘯,狂風暴雨般侵襲著躁動的心臟,加茂楓低頭,僅僅咬住下唇。
“姐姐...姐姐......”
“姐姐......姐...姐......”
真是可憐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母親,一出生就被父親的醜惡帶走了生命。
不過幸好,你還有愛你的姐姐。
加茂楓注視著靈魂深處的黑點,對方也回望著她,眷戀地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她。
這麼一小點,就像一顆小小的種子。
沒有人會讓一顆種子去麵對疾風暴雨的。
在長成參天大樹之前,需要小心嗬護,小心疼愛。
加茂楓閉上眼睛,又重新睜開。
*
這間廳室並非加茂家最大的廳室,相反,在前院的位置裡都有些偏僻,一般不會開放。
如果要說它有什麼用,大概類似於審問或者處刑吧。
彆看它平平無奇,但其實牆壁和角落都擺放著不同的咒具,還設有特殊結界,很適合埋伏。
上一次使用這間廳室是為了什麼來著?哦,有個禪院家的間諜想要害死他們的家主夫人,後來在這裡處決了。
說起來那天也是,剛收拾乾淨,這位大小姐就被人拖著進來了。
相比起當年莽撞無措,臟兮兮跪在地上的模樣,如今她腰板挺得分外筆直,表現得不卑不亢,哪怕被太刀劃破喉嚨,也隻是稍微張大了點眼睛以示震驚。
眾人不動聲色地看著女孩的身影,隻見她張了張唇,似乎想說點什麼,最後化作一句順從應答。
“我知道了,我會嘗試和她溝通。”
小姑娘的聲音輕輕的,尾音帶著一點顫抖,似在強作鎮定。
她慢慢閉上了那雙灰質的雙眼,放平了呼吸,將雙手捂在胸口之上。
燭火在燈芯上左右晃動,籠火攀著廊柱,暖光如自上而下,將人影拉得老長。
壓製呼吸讓人頭腦有些缺氧,黑霧一般悶沉沉地籠罩在心頭,帶動體內的血液分子一起顫抖。
“姐姐...姐姐......”
雜亂的呼喊在虛空之中浮現,似男似女,伴隨著絲絲黴味,女孩背後的黑影越拉越長,逐漸化作扭曲的漩渦,將空間攪糊成一團。
“姐...姐......”
龐大的咒力擠滿房間,激發了動物對於危險最本能的反應,眾人不自覺握緊了手裡的咒具,身體繃成一張蓄勢待發的弓,死死地盯著幾乎要鋪滿地麵的黑影。
咒靈的碎碎念就像是複讀機一樣,在黑暗裡此起彼伏,模模糊糊地屏蔽了五感,漂浮在腦子表層。
慢慢地,一點點將人的意識完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