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2 / 2)

眾人目瞪口呆。

唯有糜荏閉目彈奏,琴聲未歇,悠揚深遠。

李仲文下意識抬手指著糜荏肩上的黃鸝,“這、這,這”了三聲,半晌都說不出一句話來。而就在這空檔之間,林中又陸續飛來了好幾隻鳥,飛至糜荏身前。

眾人從未見過如此異象,腦袋不由有些發暈。

這十餘隻鳥也不知從何而來,原本隻是雜亂無章的從林中飛出,等到糜荏身前,竟隨著糜荏琴聲的指引般,井然有序地引吭高歌!

它們排著隊,旋轉著,飛舞著,盤旋在糜荏身前。就仿佛是在與這莊嚴的琴聲一起向天地獻舞,祈福祥瑞!

眾人癡癡看著聽著,忽然又是一陣喧嘩。

卻是一旁淺溪之中忽然躍起一條色彩紅豔,光澤粲然錦鯉!它躍至三尺有餘,落下之時水花盛大,甚至濺了坐在溪旁的幾人半身水珠。

簫韶九成,有鳳來儀!

雖無真鳳,卻有從鳥盤桓,魚躍清溪。糜荏之音,豈非已是仙樂?

一曲終了,眾人還被震懾在地,被吸引而來的鳥雀卻不願輕易離去。

它們圍著糜荏蹦來蹦去,最膽大的黃鸝鳥依舊停在了糜荏肩膀上,以其短喙輕蹭糜荏臉頰。

糜荏關閉了係統中的“萬人迷”buff,召來侍從取走琴台,再取來點心糕餅,掰碎拋了開去。等這十餘隻鳥雀追逐吃完,心滿意足地陸續飛走。

眾人瞠目結舌。

直至糜荏將身上點心碎屑拍乾淨了,他們才回過神來,卻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毫無疑問,這一局糜荏又贏了。

“糜長

史琴藝,在下欽佩!長史可否為在下解惑,方才異象可是長史琴音使然?”

“是啊糜長史,古籍記載琴音之高可引鳥雀駐留,但如方才翩然起舞可是聞所未聞啊!”

“簫韶九成,祥瑞平安啊!是天佑我大漢,天佑我等啊!”

“……”

見不少人關注點都在鳥與魚上,糜荏沉吟道:“這或許隻是個巧合罷。”

“那分明便是你養的鳥罷!”李仲文瞳仁緊縮,霍然起身怒叫道,“對,沒錯!一定是你養的,否則怎麼早不出晚不出,偏生在張子賀吹錯音調時飛出來!”

張頌:“……”

他掩麵縮了脖子,心中暗恨——大家的注意力明明已被糜荏吸引,這李仲文卻偏偏哪壺不開,非得提起他方才失誤引來糜長史記恨。

終於明白師長欽為何如此厭惡他了,簡直想給他套個麻袋揍上一頓!

“閉嘴李仲文!”師長欽瞧著好友慫樣,也怒了,“你說那些鳥是糜長史養的,那魚呢!難道那條魚也是長史養的?!”

李仲文氣焰一窒:“那,那應當是個巧合……”

“嗬鳥是糜長史養的,魚就是巧合,李仲文你怎地這般能耐?你金口一開,乾脆天上地下都是我們糜長史養的罷!”

李仲文梗著脖子:“那,那張子賀吹錯了音調,你們又如何解釋!”

師長欽冷笑:“哈!李仲文,你是不是忘了是與糜長史比試琴藝!你既然一直抓著子賀兄的失誤不放,那你可敢再獨奏一曲?”

此話一出,李仲文隻能訕訕閉嘴。

他當然知道無論指法還是琴意,糜荏都比他高很多,才會抓著他人的錯誤不放。若真讓他再比一場,即便糜荏不能再吸引這些鳥魚,他也不可能比得過糜荏。

屆時就真的是裡子麵子都丟儘了。

他雙眼赤紅,胸腔起伏不定,好一會才在眾人愈演愈烈的議論聲裡,艱難吐出七個字:“這一局,是我輸了!”

至此,李仲文已輸兩局。若是第三局再輸,那麼便真應了糜荏那一句“輸一局都算不上贏”,徹底成了糜荏成名的墊腳石!

糜荏聞言挑眉,不置可否。

第三場如期而至。

仆人丈量了距離,擺上了一個瓷器製成的小口耳壺,又分彆遞

給糜荏與李仲文四隻藤條箭矢。

投壺自射禮演變而來,是士族大夫宴請賓客時必備助興遊戲。這個壺中未放紅豆,厲害些可以與那郭舍人一般擲箭而返,來回百次都不停歇。

眾人期待糜荏帶來新的驚喜。

第一支箭矢糜荏僅是隨意丟出。見箭矢又輕又穩地落入壺中,沒有射反再擊,眾人居然齊齊發出了“哎——”的失落歎息。

像是在感歎,怎會丟的如此平平無奇。

然後便輪到李仲文了。

這個遊戲李仲文玩的向來不錯。但此時此刻,當他站在耳壺前麵,手中握著箭矢時,他整個人竟都在顫抖。

他恍惚看著前方,腦中閃過父親失望的眼神,好友幸災樂禍的麵龐,還有仇者快意的嘲諷……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渾身上下竟已冷汗淋漓。

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丟出手中箭矢的,直至“啪”地一聲,滕箭擊中了那陶瓷壺身,將之砸翻在地,李仲文才豁然清醒,踉蹌著倒退兩步。

他甚至沒有再投出第二箭,就青白了臉色,口中不停喃喃道:“我輸了、我輸了,我竟然輸了……我竟然輸了!”

話語落下,他雙眼翻白暈了過去。

糜荏:“……”

嗯。

他來京洛未滿兩月,便當麵氣暈了兩個人。這等戰績,著實斐然。

若是讓自家老師知道了……

糜荏摸了摸耳朵,不禁有了頭痛感覺。

人都暈了,第三場比試自然不可能繼續下去了。

四五人圍了上來,還算淡定地用羽扇給李仲文扇風,或掐人中,直至把人弄醒才鬆了口氣。這時外圍的仆人也收到消息,驚慌地將人抬走求醫去了。

林中兵荒馬亂持續不久,很快恢複了原先平靜。

糜荏想了想,下意識靠近荀彧,在他耳畔輕聲:“諸位倒是從容。”

微風輕拂耳朵,一瞬之間荀彧隻覺右耳有些古怪的癢。他斂了眸,點到即止:“以往也有過的。”

糜荏了然。

自古文人相輕,意見不合時激情辯駁非常正常。而口舌之爭又向來勞心勞力,暈上幾個也見怪不怪了。

所以當李仲文被抬走後,場上氣氛忽然就融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