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1 / 2)

糜荏斟酌道:“張常侍美意,下官心領。不過下官父母早逝,兄長們尚在家鄉,如此大事下官一人難以定奪。”

他婉拒:“還請張常侍恕罪。”

張讓冷笑。

“糜長史可想好了?”他逼迫地凝視著糜荏,寒聲道,“不先差人回鄉問問你的兄長,再來回複本常侍?”

糜荏拱手一拜,沒有再說話。

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十分凝滯。

“看來糜長史是看不上本常侍啊,”張讓一字字道,“既是如此,本常侍也不強迫你。”

“糜長史請回。”

離開張讓所在的少府,糜荏果斷請求麵聖。

十常侍這會對他的戒備還算鬆懈,於是他見到了天子,照常與天子打牌。

與往日不同,今天的糜荏心事重重,大失往日水準。

見他又一次出錯了牌,徹底輸光手中籌碼,劉宏非但沒有開心反而擔憂道:“愛卿這是怎麼了?”

糜荏沒有說話,僅是輕輕歎了口氣:“陛下,微臣無事。”

劉宏遲疑著撓了撓臉頰:“可你的表情並非這麼說的欸。”

糜荏又歎一口氣。

他沒有再推脫,反而如釋重負般笑道:“到底還是被陛下看出來了。”

他在天子得意的表情裡道,“回陛下,張常侍想收微臣為義子。可微臣……不願意。”

劉宏聞言豁然睜大了眼:“哦?為何不願,可這是好事啊!”

“張讓是朕父,趙忠為朕母,”劉宏撫掌笑道,“愛卿若是認他們為義父,豈非能成朕的異姓兄弟?”

他天真道,“屆時朕就封你當個侯爺,豈不正好?”他顯然不知道這個荒唐的提議,將給糜荏帶來什麼?

糜荏沒有說話。

隻是微微側首,輕輕對著劉宏眨了眨眼。

他的睫毛很長,如同鴉羽般覆在眼簾上,在如玉質般細膩溫潤的肌膚上投下細密的陰翳,看的劉宏很想去摸一下。又不曾遮擋他秋水般的剪瞳,憂鬱地令人心疼。

等劉宏著迷於他眸中深意,想要繼續探尋其主人的悲傷時,他卻斂眸一笑:“陛下啊,您可曾想過那些文臣又會如何編排微臣呢?”

那些熟讀“之乎者也”的文人的嘴

和筆,劉宏當然見識過,腦子一衝便嚷嚷道:“他們敢!”

“他們哪裡不敢,微臣不過出身商賈,哪裡能成您的異姓兄弟?”糜荏無奈輕笑,“再說,說句大不敬之話,即便是陛下,您登基以來受到的編排還少嗎?”

劉宏啞口無言。

“微臣有些想家了。”糜荏露出思念的表情,幽幽歎了口氣,“微臣的父親最疼微臣,若是父親還在……微臣定不會買官入京,走到今日地步。”

他的語氣帶著三分愁緒,哀而不傷,聽得劉宏心都被揪起來了。

劉宏後知後覺才想起這是個剛及冠的年輕人,據說家中還有兩個兄長。可若非家中不和,他又豈會隻身一人帶著不過十歲的小妹,前來京洛辛苦謀生呢?

“愛卿還有朕啊,”劉宏仗義地拍拍自己的胸脯,豪爽道,“朕可是天底下最大的人,往後朕護著你。”

糜荏一怔。

他抬眸怔怔地看著天子,眸中滿是錯愕,仿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尊貴的天子口中說出的。而後漸漸映了點點水光,充滿了喜悅和感激。

他動容一拜道:“有陛下今日這一番話,微臣這輩子值了!”

堪堪幾字,卻叫劉宏的心情一下子雀躍起來。

退出天子行宮時,糜荏瞧了眼麵板上天子那超過80的好感度。

是時候了。他想。

好感度隻是係統檢測他人對自己的情感深度,並不是說隻要達到90至死不渝,對方就一定願意為他去死。

就像國之將亡時那麼多烈士願前赴後繼死生不顧,也有那麼多人在危難之際棄家人而逃……人的性格與一念之差,往往才是主導一切的因素。

就讓他來檢測一下,天子的這80多點好感度能為他做到什麼程度罷。

翌日清晨,如雪花般密密麻麻的彈劾折子,如被狂風卷席著飛入天子手中。

劉宏原先正打著哈欠隨手翻看奏折,這一連看了好幾份,瞌睡都跑了。

這份說糜荏魚肉鄉裡、欺男霸女,那份又說他奸邪小人,欺下媚上……看的劉宏大感莫名其妙。

有毛病呢,他的糜愛卿長這麼好看,還用得著欺男霸女?這不是勾勾手指就有一堆人趕著上?還什麼奸邪小人,奸邪誰了,這是變著法子指責他這個天子嗎

???

不會吧不會吧?竟真有人眼瞎至此?

劉宏是一點都沒想過這是十常侍的授意,純粹以為是那群文臣吃飽了撐得慌。於是在議政時第一次提筆,在奏折上用朱砂批注道:

管好你自己!

一連批了十多分,劉宏丟開筆,吩咐身旁內侍道:“去把糜愛卿叫過來。”

恩,他的糜愛卿若是聽說這麼多人彈劾他,一定會很難過,他這個好友得先安慰安慰他!

但他並沒有見到糜荏。片刻後內侍來報,糜荏正忙著處理政務,沒法過來見他。

劉宏沒有多想,隻當糜荏打算將政務處理好,晚些再來陪他打牌。但事實上這日他從午後等到傍晚,等的天都黑了,都沒能等來糜荏。

劉宏頓覺疑惑。

糜荏為何不來?難道是因為聽說這事,生氣了?

於是劉宏賞了些字畫贈與糜荏,想讓他的心情好一些。

他前腳賞了東西,張讓後腳便聽聞此事。登時喉頭一哽,差點嘔出一口鮮血來。

他緊緊咬著牙,惱怒地想:不行,糜荏這奸賊對於陛下的影響著實過大,他必須想個辦法隔開兩人!

於是接下來幾日,天子都沒有見到糜荏。

但凡他命人去喚糜荏時,十常侍總會有人出現在他麵前,請求與他玩牌或是如以往玩耍。與此同時,他書桌上彈劾糜荏的奏折,愈發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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