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地獄廚房六(1 / 2)

選手宿舍樓後的花園泳池邊,女選手們悶悶地圍著桌子坐下,喝酒的喝酒,抽煙的抽煙——對廚師而言,過多的煙酒確實會影響味覺和嗅覺,但是,繁忙勞累的工作讓許多廚師都選擇用這種方法釋放壓力。不過,有抱負的廚師在這方麵比較有自製力,通常都淺嘗輒止。

對於女子隊的大多數選手而言,她們這一次的表現說不上好,甚至說糟糕都太客氣了。隻從結果來看,她們一單主菜都沒能送出去!如果說,在前菜一盤盤端出去時,她們還為本隊的開局竊喜,認為她們領先了男子隊,那麼,在她們的主菜徹底失敗後,先前的所有成功都變成了對她們的諷刺!就連一開始落後於她們的男隊,都沒有被主廚就這麼趕出來啊!

“我們來討論一下吧。”伊莉輕輕用玻璃酒杯的底碰了碰桌子,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才開口道,“雖然主廚讓我來提名人選,但我還是會參考你們的意見。這不是我的個人比賽,而是我們的團隊比賽,不是嗎?當然,如果對討論結果有疑問的,一會兒也可以私下和我說。在見主廚之前,我們有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

伊莉故意作出了公平的姿態——這是沒辦法的事,每次比賽負責提名的人都會變動,她雖然對自己在晚餐服務中的表現有信心,但晚餐服務配合很重要,她對其他人的配合沒信心。

這種情況下,她是不可能保證自己每次都發揮出色的優勢的——這次的發揮也有賴於配菜台那邊艾琳對她的配合,以及前菜台的朱莉和梅格都不是什麼性格尖銳的人;不然,如果換成蕾妮她們來和伊莉合作,伊莉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帶好這個與她不協的小團隊。

既然伊莉不可能永遠成為掌握提名權的人——說真的,節目組也不會坐視這種事發生,其他不說,懸念一旦減少,影響收視率是必然的事情。在這次比賽裡,她又沒有死忠粉為她刷收視率,好讓節目組放心地“捧”她。

所以,一定程度的妥協也是必然的——至少,表麵上如此。否則,一味的強硬和獨裁很可能引來反彈,那就得不償失了。那樣的話,在伊莉趕走一個討人厭的選手時,其他抵製她的人為了自保,說不定會更緊密的聯係起來,那就令人非常頭痛了。說到底,一輪比賽中隻能淘汰一個人,她又不能把那些性格自負、不願配合的人一次性踢走,隻能一個個慢慢來了。這就是溫水煮青蛙。

“你有權力了不是嗎?”蕾妮不冷不熱地刺了一句,“我還以為你會挑兩個你看不順眼的人踢走呢,你確定你不會這麼做?”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伊莉挑了和她關係不好的人,那就是濫用主廚給她的權力,就是公報私仇,就是獨裁!

“我當然不會那麼做。”伊莉沒有被激怒,相反,她輕輕笑了起來,“我完全會參考我們這一晚的表現來決定提名誰的。當然,晚飯服務時的態度也很重要,我也會考慮進來。”

至於蕾妮暗示的意思——伊莉挑關係不好的人出來就是挾私報複,這種真·威脅性的話伊莉才不會放在心上。她又不蠢,被蕾妮隨便激兩句,就不提名本身實力差、又與她關係差的人,反而提名和她關係不壞的人,那不是公平,是蠢,是打腫臉充胖子!

事實上,蕾妮想的一點都沒錯,她說的正是伊莉要做的。

先前擠兌過伊莉的那幾個選手,如果她們發揮出色就算了,可她們偏偏做的一團亂,現成的把柄遞到伊莉手上,伊莉為什麼不用?她又不是聖母!伊莉願意用商量的語氣討論,而不是自己一言堂決定,已經夠給她們麵子了——不過,給再多麵子,最後的結果也不會變化。

這不是伊莉自己決定的,而是她們自己決定的——隻要她們不想離開,不想站在待淘汰區,就要推其他人上“斷頭台”。這時候,誰還有心思管先前的小團體呢?地獄廚房裡,臨時反水的不要太多。更何況,這些人不過是幫幾句腔的關係,根本沒到有共同利益的小團體的地步。要瓦解這種一點也不牢固的關係,簡直輕而易舉。

“那,接下來從我開始吧,我先說我的看法。”伊莉沒有理會蕾妮悻悻的神色——反正伊莉和這個心胸狹窄的隊友兼對手是無法和解了,伊莉也懶得搭理她了,索性直接對其他人說道,“說實話,我覺得蕾妮今晚表現得很糟糕,她不但一份主菜都沒能送出去,還拖累了和她負責同一個訂單的人。這是我們有目共睹的事情……”

伊莉的語調非常平穩,措辭也非常嚴謹——“我們”而不是“你們”,這種詞讓其他人有一種她們是一國的感覺,而且蕾妮有錯,她們沒錯。而且,她的平靜中有一種就事論事的客觀與篤定,語氣並不激烈,但相當令人信服。先前和她關係不差的人都忍不住微微點頭。蕾妮的表現她們其他人也看在眼裡,她確實是拖累了團隊的那一個!

“等等!”伊莉話還沒說完,原本抱著手臂、怏怏靠在椅子裡的蕾妮就忍不住站了起來,手撐在桌子上,大聲喝止了伊莉的話——她不能忍受這個碧池一個勁地潑她汙水!

“我就知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蕾妮咬牙道,“我今晚的表現也許是不太好,但我絕不是最糟糕的一個!你沒資格提名我!”

“我有!”伊莉也站了起來,毫不退縮地和她對視,四目相對,兩人臉上都是厭惡到了極點的表情——蕾妮臉上是又恨又妒,伊莉是對她一直沒事生事的不耐,“主廚親自把提名的權力交給了我,這是我們都知道的事情。而且,你的表現也確實糟糕!如果你不這麼認為的話,你自己說,有誰比你的表現更糟?你連一塊像樣的烤豬排都做不出來!”

伊莉的言辭並不像其他人那樣,動不動就需要後期打碼,但她的聲音卻相當高昂,帶著一種理性的無法反駁的尖刻——這是比難聽的謾罵更難以應對的話!

“我……”蕾妮語塞,目光掃過在場的其他人——吉娜、惠特尼、迪妮莎都冷著眼與她對視,好像在警告她,如果她敢亂說,她們就會毫不猶豫地站到莉亞邊上,把她徹底投出去!

於是,蕾妮隻能向其他人看去。米拉不行,雖然她的手藝一團糟,但她也是對莉亞隱隱不爽的人,是她的潛在盟友,她不能攻擊她。而接下來的艾琳、梅格、朱莉,她們這一晚表現得不算差,但並非無懈可擊!

蕾妮眼睛一亮!

“我覺得朱莉和梅格表現得不比我好!”確定了目標之後,她得意地笑了起來,“想想那可怕的粘在鍋底的天使細麵,還有那個底部全焦的披薩,連主廚都受不了這些!”

“但她們至少成功送出了前菜!”伊莉挑了挑眉,回道。

“如果不是你幫她們把關,她們送得出菜?”蕾妮譏笑了起來,“莉亞,當我們沒看到嗎?一晚上,你就像個保姆一樣!‘哦,朱莉,你的調味飯忘了放芝士!’‘梅格,你嘗嘗你的調味飯,記得試味!’但就算你百般提點,她們後麵還不是接連出錯?所以,不要把今晚的錯全推到我身上!我絕對不會站到主廚麵前,讓他就這麼淘汰我!”

“梅格和朱莉確實做得太差了。”有了蕾妮做先頭兵,吉娜她們也立刻跟上了,“如果要有兩個人值得被提名淘汰,那就應該是她們!”

“……”伊莉挑了挑眉,看向她的前菜台隊友。蕾妮她們這麼團結,確實讓她有點驚訝。但伊莉這次已經不準備繼續替朱莉和梅格說下去了——這是她們自己的比賽,如果她們想走下去,她們就應該為自己辯護,而不是等著她為她們遮風擋雨!

“我們做得絕對比你好!”朱莉和梅格對視一眼,兩個也鼓起勇氣站了出來——她們不擅長爭吵,但她們不捍衛自己,就沒人能捍衛她們了!莉亞看上去願意帶她們比賽,但好像不願意替她們說話。雖然這讓她們有些失望,但他們也隻好自己開口了。

“我們送出了很多前菜。”梅格先前就和蕾妮吵過,雖然有些懼怕蕾妮那時不時露出的凶惡表情,和那可怕的尖銳音量,但她必須保護自己!

“我們的失誤絕對比你少!”朱莉也抿唇說道——這個時候,她絕對和梅格是一國的。哪怕她和梅格先前沒什麼交情,這時候為了抵抗蕾妮,也必須站在一起!

“我覺得你的烤豬排非常可怕!生的,過熟的,就永遠沒有好的!”伊莉也幫說了一句話——在梅格和朱莉也奮起反擊的時候,她不介意幫她們點小忙。至少,在這一刻,她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誰沒做生過點什麼?!”蕾妮也越發煩躁了,“這隻是我的一次小失誤而已!”

“這是非常大的失誤!你讓客人都沒有主菜可吃了!”伊莉又駁斥了回去。

“迪妮莎呢?你怎麼不說她?她的惠林頓不也做壞過?她不也沒送出什麼像樣的主菜!”蕾妮又調轉了火力——她現在就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好讓自己顯得不那麼起眼。

“你的意思是提名我?”迪妮莎扯了扯嘴角,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誰的烤豬排沒做好,讓我的惠林頓也跟著等冷了?如果不是你的失手,我們早就送出一單主菜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麼都沒能送出去!你竟然還有臉說我失手?”

說到最後,迪妮莎的臉上都扯起了冷笑——身為餐廳副廚,她身上也是有身為副廚的威嚴的。蕾妮想用氣勢壓倒她,拖她下水,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她敢保證,她絕不會讓這個好過!

迪妮莎的氣場絕不是朱莉和梅格可比的!蕾妮敢毫不客氣地對那兩人大小聲,是因為那兩人自己本來就沒什麼自信和底氣,但是對上看似好說話、實則也強硬的迪妮莎,蕾妮絕不敢輕易和她開撕!

場麵一時間冷了下來。

“夠了。”作為這場討論的決定人,伊莉出麵終止了這場漸漸無意義的爭吵——再這樣吵下去,根本無法得出結論。當然,她的部分目的已經達到了——率先被她拎出提名的蕾妮,為了自保,不得不攀咬其他人,這樣一來,她就在無形中孤立了自己。

伊莉一般是不願意用這種手段的,她更願意堂堂正正地和彆人競爭,但在真人秀裡,這注定是不可能的。尤其蕾妮還一直莫名敵視她,讓伊莉無解的同時,也決定防範於未然了。

在地獄廚房裡,提名兩人,淘汰一人,淘汰的幾率隻有二分之一。哪怕伊莉此時提名了蕾妮,蕾妮也不一定會立刻走人,所以伊莉才要采取這種預備手段,削弱蕾妮的力量,讓她即使留下來,也不能再興風作浪。當然,蕾妮沒攻擊之前幫她說過話的吉娜她們,說明她還保留了一點理智,這讓伊莉有點小意外。

“我們還是儘快決定人選吧。”伊莉提高音量,不容置疑地說道,“我提名蕾妮和吉娜。”

“等等,我為什麼……”吉娜不服氣地開口了。

“閉嘴!”伊莉居高臨下地瞪了她一眼,“在彆人陳述的時候,其他人,哪怕是被提名的人也彆開口打斷。如果有意見,等說完之後再一起討論!”這話是對又蠢蠢欲動的蕾妮說的。

“……”吉娜和蕾妮撇了撇嘴,怨恨地看了伊莉一眼,不高興地坐了回去。

“蕾妮不是生就是過熟的牛排,還有吉娜半生不熟的金槍魚,都大大地拖了我們後退!”伊莉直言不諱,“我覺得她們是我們隊裡的脆弱環節,如果說有誰應該立刻從比賽裡離開,我覺得應該就是她們了。”

“我也這麼認為!”“我也是!”有伊莉開口,這一晚上已經樹立了對伊莉信心的朱莉和梅格立刻也開口了——蕾妮剛剛又攻擊了她們,還想讓她們滾出比賽,但她們是不會讓蕾妮得逞的。還有吉娜她們,竟然也為蕾妮幫腔!想到這裡,朱莉和梅格都怒火中燒。

“我不同意!”見朱莉和梅格表態,蕾妮也馬上開口了,“我覺得她們兩人才應該被淘汰!我們的決定難道就看這一晚上的結果嗎?你(指伊莉)也說了,態度很重要,我覺得潛力也很重要。這兩個根本沒什麼潛力,隻會煮煮麵條,做做披薩,而且還做不好!”

“沒錯,就是這樣!她們就像兩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莉亞,幫我看看/嘗嘗’,隻會說這些話。她們自己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果嗎?根本沒有!”吉娜也憤憤不平地說道。

“我也覺得應該是朱莉和梅格走。”惠特尼也搭了句話——反正戰火沒有燒到她身上,她隻要坐收漁翁之利就好。當然,她也不樂見莉亞勢大,所以將淘汰票投到了對方那邊的人身上。要怪就怪莉亞,誰叫她太強勢了。惠特尼在心裡對兩人說道。

“我也覺得應該是朱莉和梅格走。”米拉團著胖胖的身體,也表明了她的態度——她的心胸也不大,在伊莉兩次得到了主廚的肯定之後,她也不太喜歡伊莉。當然,米拉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小的不爽直接對上伊莉就是了。

米拉的主動表態不止讓一個人驚訝。

蕾妮一愣之後,立刻對她露出了笑容,很高興地表示接納了她,並挑釁地看向伊莉——怎麼樣,就算這個想讓她走人,但總有人是清醒的!該走的人絕不是她!

伊莉根本不甩她——主廚明確表示,有提名權的是伊莉,伊莉向其他人詢問意見不過是“故作姿態”而已。隻要伊莉願意,她大可以無視所有人的意見,直接提名報給主廚。隻要不是無的放矢,徇私得太過明顯,主廚根本不會有意見——說到底,蕾妮和吉娜今晚的表現差極了,主廚對她們也很不爽,伊莉敢保證,就算其他人都不提名這兩人,而她把這兩人報給主廚,主廚也會欣然接受。

最後,隻有兩人沒有表態了,迪妮莎和艾琳。

“迪妮莎?”伊莉看向和她搭過話、關係不壞的迪妮莎。

“我也提議蕾妮和吉娜。”迪妮莎對她點了點頭,乾脆地說道——她其實也更喜歡直截了當的比賽,而不喜歡這種無事生非的隊友,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把這兩個人一起送走。這次站在伊莉的立場,不止是她對伊莉抱有好感,也因為她確實和伊莉看法一致。

“艾琳?”伊莉看向艾琳。對方算是這批選手中的白富美了,自家就經營著連鎖餐廳,蕾妮一開始就對這點說過酸話,伊莉覺得艾琳不會令她失望。

“我覺得蕾妮和吉娜表現得更不好。”艾琳說法比較委婉,但意思表達得相當清楚——該走的就是蕾妮和吉娜。

“你們!”蕾妮簡直氣得要跳起來了,“你們等著!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就這麼滾蛋的!還有你這個該死的,你真敢提名我?!”她的最後一句話是對伊莉說的。

“當然,這是我們多數人的意誌,不是嗎?我可是很民主的。”伊莉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能在民主的前提下達成目標,當然比□□更好。

而且,這也為之後的比賽樹立了一個標準——有伊莉的“民主”在前,哪怕之後提名的人變成其他人,隻要不想被說專橫,就得考慮其他人的意見。這就多少保證了有實力的選手不會被輕易投出,除了自己犯下了致命錯誤。

這也算是伊莉為自己設的一條安全線了。

“你太陰險了!!”蕾妮的臉一下子就扭曲了——如果不是顧慮節目組不能動手的規定,她看上去就像要向伊莉撲去,把伊莉撕成碎片似的。

“你會為你這個該死的決定後悔的!”吉娜也陰沉著臉對伊莉放下狠話。

伊莉對此微笑以對。

做出了艱難的提名決定,女選手們走回宿舍裡,結果就看到了男選手們默默無言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裡,煙灰缸堆滿了一個個煙蒂,空氣裡也煙霧繚繞。

“你們怎麼了?”確定自己前途無憂後,惠特尼主動問道——她問的是和她一樣,同為黑人的雷諾。身為這個節目裡的少數族裔,他們兩人有天生的民族親切感。而且,她也好奇,在女子隊先被趕出來的情況下,男子隊應該算是獲勝了才對,他們沒有理由這麼低落啊。

“我們被主廚大罵了一頓,趕了出來。”雷諾苦笑地攤攤手,“要提名淘汰者真是個痛苦的經曆,我們誰都不想自己的隊友被趕走。”

“你們也要提名淘汰者?”伊莉也驚訝了一下,“難道……”

“沒錯。”布蘭登看到伊莉時,眼睛稍微亮了亮,但又很快黯了下去——在比賽失利的時候,他實在生不出其他心思來,隻能苦澀地點點頭,“我們也輸了,這一輪沒有獲勝隊伍。”

“天!”艾琳忍不住低叫一聲——她沒想到,主廚會對他們這麼不滿,兩隊竟然都輸了,這在地獄廚房的曆史上也是相當少有的,“對了,那你們之中是誰來提名?”

“賈斯汀。”布蘭登沒什麼興致地回答道,“他準備和我們一個個談談。”有了權力的人就是不一樣,竟然就這麼擺出了天然領袖的態度來,他們可還沒認可他。不過,在對方掌握了生殺大權的當下,布蘭登也不會說什麼難聽的話,免得對方不管不顧地把他推出去送死。

女選手們心裡一動,各自對視了一眼——她們沒想到,男子隊是這麼決定淘汰人選的。

雖然主廚確實把這項權力賦予給了兩隊中他相對最滿意的選手,而被認可的選手當然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使這項權力,但這麼明晃晃地把權力收攏在手中還是讓她們有點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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