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2 / 2)

殷長夏嗓子發啞,用手腕上的紅線扯了一下又一下,可始終不見宗曇的影子。

紅線的另一頭,是在怨池之下!

殷長夏沒這個膽兒,敢跳入血紅的水麵。

他更加不敢當著哀懼兩鬼的麵,以血喂養紅線。

他們口中的養靈體質,殷長夏根本沒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讓他們發現這個秘密。

殷長夏也終於確定了一件事,宗曇的確出了事,暫時陷入了沉睡狀態。

唐啟澤:“殷長夏,你現在還有其他招兒嗎?”

殷長夏:“哀鬼守在門口,懼鬼又在怨池深處,我們唯一的路……”

他緩緩將目光停留到了上方。

唐啟澤往上看去,一口氣沒喘得上來,咳嗽了好幾下:“那根橫梁?那可是懸掛……”

殷長夏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但除此之外,哪裡還有路?”

唐啟澤:“……”

殷長夏:“你該慶幸,哀懼兩鬼足夠輕視我們,否則我們連這個機會也沒有了。”

屍體僅懸掛在伸手可觸的地方,他們離橫梁尚有些距離,恐怕隻得這樣辦。

幾根綁住屍體的繩子還懸在半空,殷長夏小心翼翼伸出了手,將那根繩子拽住。

幸運的是,哀鬼和懼鬼並沒有發現!

兩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爬樓梯的事常乾,爬屍體的事可從來沒乾過。

殷長夏在心裡飛快的喊著‘抱歉’,拽住繩子的同時,也需要屍體借力。

他蹭著屍體緩慢往上走,手上除卻繩子勒出的痛感外,還有踩住屍體時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殷長夏手腳都在微微發顫,此間屏住了呼吸,使勁兒朝上爬著。

蹬了半天,他終於艱難的爬到了橫梁之上。

殷長夏轉頭望向唐啟澤,還未來得及高興,卻看見唐啟澤不慎用了太大的力氣,便聽到橫梁屍體猛烈搖蕩,繩子發出‘咿呀’的聲響。

唐啟澤和殷長夏完全不敢動了。

他們靜靜注視著門口和水麵,滿腦子都是被哀懼兩鬼發現的畫麵。

周圍安靜到了極點,仿佛幾秒鐘的時間,也被逐漸拉長。

被發現了嗎?

還是沒有被發現?

不知過去了多久,哀懼兩鬼都沒現身,殷長夏和唐啟澤才緩緩舒展了一口氣。

兩人對視一眼,殷長夏小心翼翼的朝他伸出手,把唐啟澤拽了上來。

殷長夏在他手心寫字:[瘦還是有用的。]

唐啟澤:“……”

殷長夏:[你看,我就沒有因為不重,才沒有引起那麼大的搖晃。]

唐啟澤幽怨的寫道:[艸,殷長夏你好損!想誇自己就直說!]

不過也正因殷長夏的話,唐啟澤才放鬆了神經,不至於那麼緊繃。

通過這個高度,兩人這才注意到了怨池細節。

唐啟澤用眼神示意,用極其細弱的聲音:“快看那口棺材。”

殷長夏麵色凝重,朝那邊望去——

棺材上刻下的古怪紋路,正是他在凶宅看到過的。當時的刻印位於七口懸棺的最底部,好像是用來封印著什麼似的。

不過七口懸棺的刻印,已經因為月食地震,而產生出裂痕。

棺材上的刻印也同樣如此,砸下來的時候,棺材板上的刻印早就壞了一部分。

沒想到,這個怨池也有!

原來如此,宗曇是因為這兩個刻印才陷入沉睡的!

終於弄清楚原因了!

若不是陰差陽錯的爬上來,或許他們根本不可能注意到這些。

殷長夏麵露喜色,迅速在唐啟澤手心寫字:[有救了,破壞那東西,也許能喚醒宗曇!]

唐啟澤嘴唇囁嚅:“宗曇?”

殷長夏:[就是boss。]

唐啟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方才哀懼兩鬼說他是新郎官,自己還不相信,覺得一定是對方認錯了人。可沒想到的是,殷長夏連boss的名字都知道了。

唐啟澤:“有些人狠起來,自己人都殺。有些人狠起來,可以不要命。”

殷長夏:“?”

這家夥想說什麼?

唐啟澤深深看向了他:“有些人狠起來,鬼都敢日。”

殷長夏:“……”

都這種時候了,能不能不要佩服他!?

殷長夏擰眉,緩緩寫道:[咱們破壞刻紋,再將宗曇喚醒!]

唐啟澤:[可哀懼兩隻鬼都在這裡,這事兒能成嗎?]

殷長夏:[不管能不能成,下麵是怨池池水,外麵還有哀鬼守著,沒有其他逃生的路了,倒不如賭一把。]

唐啟澤沉默良久,思來想去,似乎真的找不到任何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內心陷入了掙紮當中,好像哪一個選項都有極大的風險。

唐啟澤長歎:“殷長夏,跟你在一起行動可真是賭命啊!”

殷長夏看著他:“那你賭嗎?”

唐啟澤沙啞著嗓音,無聲的笑了起來:“我賭!”

兩人互相對視,也達成了某種默契。

殷長夏仔細觀察著下方的兩個刻印,一個在池邊,一個在怨池外圍的柱子上。

他確定好了位置,大腦飛快運轉起來。

唐啟澤:[這個距離,我們怎麼下去都是跳到池子裡。]

殷長夏:[我雙腿卡住橫梁,用手把你蕩過去。]

唐啟澤瞪大了眼:[你把我蕩過去了,你一個人怎麼辦?]

殷長夏眼眸微垂:[我吸引那幾隻鬼的注意力。]

唐啟澤沒再寫字,而是發出了急促的短音:“可……!”

“沒什麼可是了!”殷長夏打斷了他的話,手心全是粘膩冷汗,“我也很害怕,但這裡就咱們兩個人。除了我以外,就算你想當誘餌,他們也不見得搭理你。”

唐啟澤:“……”

這話雖然聽著傷人,可殷長夏說的卻是實話。

哀懼兩鬼,隻會對殷長夏感興趣。

在他們眼底,自己不過是一隻蟲子。

唐啟澤不再猶豫:“好!”

殷長夏:“刻印一定要毀掉,交給你了,兄弟。”

這一聲兄弟,鄭重至極,並無半點戲謔。

唐啟澤點了下頭,覺得自己的身上有千斤重的擔子。

長久以來,所有人都說他的大哥唐書桐才是最優秀的,而他唐啟澤不過是個遊手好閒的二世祖,不過幸運,上麵有個穩重的大哥。

他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個混吃等死的人。

從未有人這樣信任過他,還將這樣的重擔交托於他。

信任……

恐怕就連現實世界十多年的好友都不會如此,遊戲裡才認識幾個小時的殷長夏,卻給了他最想要的東西。

唐啟澤:“放心,我一定做到!”

借著那根堅固的橫梁,殷長夏雙腿牢牢卡著它,身體倒立,手上不斷使勁。

唐啟澤比他更難,完全是懸空狀態。

殷長夏臉色漲紅,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把他給甩了下去——

這樣的聲響,自然引起了血池當中兩鬼的注意力。

血泡鼓動,猶如燒得沸騰的水,裡麵懼鬼的身影,逐漸浮現了上來。

殷長夏一咬牙,從上方跳入棺材內部,落地時他的雙腳都在微微發麻。

借著自己身體的重量,壓著棺材,令其在水麵漂浮時,直直的朝著前方劃去。

隻聽砰的一聲——

正巧撞了下懼鬼的腦袋。

剛冒出水麵的懼鬼:“……”

殷長夏:“……”

頭被砸了個包!

懼鬼憤怒異常,直接掀起血池的浪濤,便要朝著殷長夏襲去。

殷長夏立刻蹲在了棺材裡,抱著腦殼巋然不動。

姿勢滑稽就滑稽。

大丈夫能屈能伸!

沒能力還逞強,就是腦子有坑!

“有話好好說!”

殷長夏不斷在內心強調著,自己的目標,就是吸引住哀鬼和懼鬼的注意力,好讓唐啟澤悄悄毀掉刻印,這就是成功了,並不一定非要和他們硬碰硬。

要靠智取!

要以弱勝強!

懼鬼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們沒來找你,你自己倒是著急去死了?”

殷長夏:“……”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調整好姿勢:“宗曇在怨池下麵吧?”

懼鬼的眼瞳赤紅,緊緊的盯著他,連臉上帶著的樂麵,都在這樣駭人的眼神下,變得扭曲難看。

看他的樣子,殷長夏便覺得自己猜對了。

殷長夏:“你們融合了這麼久,都沒能融合宗曇的鬼骨,不如讓我幫幫你們?”

懼鬼陰狠的說道:“有本事你從棺材裡出來!”

殷長夏:“這裡麵蹲著舒服,我就不!”

懼鬼一口氣沒提得上來,差點沒被殷長夏給噎死!

沒想到殷長夏這麼氣人,難怪阿怒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殺了他。

殷長夏:“你當我傻啊,我從棺材出來,一準兒被你們捉了,還怎麼談條件?”

懼鬼陰陽怪氣的問:“你還有條件?”

殷長夏突然拍掌叫好:“你辦事不談條件?那你心地太好了!”

懼鬼更氣了,心肝兒都開始疼,恨不得咬死他。

他需要這樣的表揚嗎?

然而此刻,懼鬼又無可奈何,還暫時不能殺了殷長夏。

殷長夏餘光瞥向了唐啟澤,他躲在祭祠暗處,僵著身體完全不敢動。

得更加吸引懼鬼的注意才行!

殷長夏手心都是冷汗,想不到其他辦法,終於下定了決心:“其實冥婚的時候,我莫名其妙得到了一根紅線,然後就能‘小小的’控製你們的王。”

懼鬼不屑極了,他們花了這麼大的代價,都沒能融合宗曇的鬼骨。

這小子縱然是冥婚的新郎,也不可能辦得到。

他更加有恃無恐:“哼,你當所有人都是傻子?”

殷長夏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隻不過必須靠著這件事來為唐啟澤爭取時間而已。

試試嗎?

他緊盯著手腕上的紅線,大約是懼鬼在融合鬼骨的緣故,紅線的光澤已經很暗淡了,連上麵的花紋,也變得若隱若現,快要消失一樣。

殷長夏捏白了手,雙手覆蓋住那根紅線,死死往前拽緊。

紅線朝上蕩起,形成一個完美的彎度。

怨池下方有什麼東西,真的悶動了一下。

縱然僅僅是這一瞬間的響動,也嚇得懼鬼腿腳打顫,雙手立刻抱緊了腦袋。

是王!?

原以為殷長夏說的是假話,可哪知道竟然真的奏效了!

鬼宴的事情他也聽說了,難不成殷長夏就是憑借著和王的聯係,才有辦法令鬼宴亂成那樣!?

他手裡那根紅線……莫非是自己遲遲沒能融合鬼骨的原因?

不得不說,某種意義上,懼鬼猜測對了。

他之所以融合得這樣艱難,就是殷長夏的鍋。

殷長夏吞咽了下口水,也沒想真的起作用了,畢竟這玩意兒現在失靈時不靈。

“怎麼樣?我沒說謊吧?”

懼鬼:“……”

這一下堪稱殺雞儆猴,令剛才還輕視著他的懼鬼,完全開始忌憚起來。

懼鬼終於讓步:“那你想怎麼樣?”

殷長夏:“你剛才不是不談條件嗎?”

懼鬼:“……”啊啊啊,氣死他了!

殷長夏嘿嘿兩聲,坐在棺材裡抱頭的樣子,慫得有些可愛。

反正就是不探頭。

不給敵人找機會。

然而懼鬼隔了許久,都沒能看到第二次的悶動,表情再次猙獰了起來。

懼鬼此刻看殷長夏的目光,已經完全變了,貪婪的上下掃視。

殷長夏的處境變得更加危險。

不用再等了!

唐啟澤見狀,小心翼翼的溜到了那邊,用手裡的匕首狠狠朝著刻印砸去!

與此同時,殷長夏也借用身體的重量,控製著漂浮在池水中的棺材,狠狠朝前撞去——

兩個刻印同時摧毀!

懼鬼瞪大了眼,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打的這個主意。

一陣陰風吹了進來,讓裡麵的燭火搖搖欲墜。

紅色的蠟燭落下無數燭淚,沾染在燭身,猶如一個個滋生的小膿包。

屋內更加陰冷,懼鬼冰冷的說道:“你們以為毀掉這裡麵的就能成功嗎?必須毀掉三個刻印……”

而第三個,並不在這裡麵。

他們注定會成為養料。

然而話音剛落,懼鬼便大驚失色,瞧見怨池果真有反應。

有人在外麵動了第三個刻印!

誰!?

唐啟澤也瞪圓了眼,朝著殷長夏望了過去。

殷長夏:“也許是柯羽安!”

殷長夏無聲的笑了起來,原先拉柯羽安加入隊伍,隻是為了他手裡那枚通靈銅錢。

把號碼牌給他,也是想回來找唐啟澤,帶著號碼牌不方便。

可沒想到……柯羽安竟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

一直拖著隊伍後退的柯羽安,如今卻幫了他的大忙!

隨著刻印的消失,怨池的水也開始不斷沸騰起來。

血色的水泡咕嚕咕嚕作響,又不斷腫脹破裂,讓這裡變得猶如冒著岩漿的地獄那般。

懼鬼恐懼到了極點,在池水中尖叫了起來。

門口的哀鬼聽到響動聲,這才趕忙推開了門,想要從外走進來。

唐啟澤見狀,立即按住了大門,把一側的櫃子踹了一腳,抵在了大門口,希望能夠暫時阻隔哀鬼進來。

一定要成功!

唐啟澤:“殷長夏,快點!”

哀鬼在外發了怒,瘋狂的揣著大門,用長刀捅入到裡麵。

唐啟澤大氣都不敢喘,好幾次那刀子都離他隻剩下幾公分遠。

恐懼侵蝕了大腦,像是生了鏽鐵那樣無法轉動。如果其他人遇上這種情況,興許就會弄砸了,可在這兒的是唐啟澤。

他隻知道,一定要為殷長夏爭取時間!

怨池的血水沸騰得更猛烈了,燙得懼鬼直跳腳,完全無法待在裡麵。

他終於忍不住,從怨池中逃離。

懼鬼痛恨到了極點,手裡仍然死死拽著宗曇的鬼骨,不肯鬆開。

不甘的心情占據了每一個角落,借著夜色所染,連那張樂嗬嗬的麵具也看著猙獰了起來。

是因為鬼宴那邊賓客作亂的事,影響了他,令他開始著急,想要早點融合鬼骨,否則阿怒那邊怕是要支撐不住了。

殷長夏就是抓住了這一點,以那個所謂的紅線誘惑他。

該死!

殷長夏的手牢牢拽住棺材,水麵湧動得好似暴風雨下的海麵,令棺材不斷翻湧著,站在棺材裡麵的殷長夏開始東倒西歪。

然而他依舊緊緊盯著池麵,不肯挪開自己的目光。

什麼東西……要出來了?

眾人屏住了呼吸,此刻一陣狂風吹了進來,把窗戶也吹得啪啪作響。

唐啟澤:“快點,我擋不住了……!”

哀鬼將大門砍得稀巴爛,擋住房門的櫃子也被撞開,哀鬼陰狠的將目光對準了怨池內的殷長夏。

他的手開始虛化,逐漸變成猶如橡皮泥那般,指甲驟然增長,朝著殷長夏的方向席卷而來,勢要將他捉住。

殷長夏終於穩住了身體,朝著怨池內大喊:“宗曇!!!”

狂風裹挾著細雨,將屋內所有燈光吹滅,眼前隻剩下一片闃黑。

怨池之中,一個身影緩緩浮現。

他穿著鳳冠霞帔,身上的衣衫完全被池水打濕,紅得極具侵略性。

身材挺拔如鬆,雙腳浮空的站在池水之上,身上帶著股壓迫感,瞬間占據了所有人的目光。

哀鬼的手還未觸碰到殷長夏,便看到了眼前這一幕。

完了!

宗曇竟然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上完夾子開始日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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