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十章(2 / 2)

宗曇在夏家寄養,卻因為幼年的緣故,缺失了許多感情。

然而這樣的宗曇,竟然也會為了殷長夏的處境去考慮?去做出行動?

夏予瀾:[那就按照你往日的行動,不理會任何人不就好了嗎?]

宗曇一字一句道:[不僅要休戰,還要暫時聯手。]

夏予瀾更加吃驚。

其實宗曇想要身體,想要活過來,那也僅僅隻是表麵,他的內裡仍然是隻厲鬼。

然而他如今雖是厲鬼,唯獨在殷長夏的麵前,卻有了一絲‘人’的溫暖。

鬼化傾向人化。

夏予瀾:[……好。]

他的身影漸漸消匿,連宗曇也隱匿到了殷長夏的右手之中。

在殷長夏翻了個身,終於不再裹著自己,睡姿呈現一個大字型。

宗曇控製著右手,放到了殷長夏的麵頰,動作輕得宛如鴻毛。

“厲鬼可是很貪婪的。”

“我想要得到的,是你的所有。”

殷長夏再度醒來已經是下午,直到陽光微弱的照在他的身上,他這才趕忙坐起身來。

從遊戲裡出來已經有三天了。

發燒已經改善,連頭疼也有所緩解,鬼骨果然是改善體質的利器。

想起自己身上這件已經破了,殷長夏趕忙拉開了衣櫃。

沒想到父母的大部分遺物,都被任叔存放到了這個房間。

父母生前是設計師,兩人鐘愛民國服飾,衣櫃裡自然有許多這樣的東西。

殷長夏眼神微閃,翻出其中一件,便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會贏下來的。”

“凶棺所欠的陽壽也好,陸子珩也好。”

碰——

殷長夏關上了衣櫃的門。

殷長夏剛一走出這裡,便瞧見壩子裡圍滿了符牆,任叔正撚著麻繩,編織的時候在裡麵摻雜著紅色細線,像是在為什麼而做準備。

殷長夏:“任叔?”

任叔眼下全是青黑,雙眼裡堆滿了紅血絲:“小祈,我想了一宿,早上特意找了小鄭,發現你們還把第五口棺材放在凶宅。現在這幾口已經全部被打開,沒必要再把它留在宅子裡了,把它拿到我這裡,我替你看著。”

凶宅裡有進化過後的蛇鱗藤,但到底不夠保險。

若不是進入家園後,必須參加一場遊戲,才能再次前往現實世界,殷長夏昨夜就要轉移第五口棺材。

畢竟陸子珩昨夜已經進入了家園,暫時是無法出來的。

殷長夏:“怎麼突然這麼想?”

任叔:“……不是突然。”

他想了太久,自從上次樊野所留下的綠毛僵動亂,便一直在念著這件事。

總想逃避,卻無法逃避。

“的確是你爸媽把手劄交給了我,讓我不到萬不得已彆告訴你。是我判斷失誤,才會把東西遺失,沒有在最恰當的時間告訴你……”

說到這裡,任叔神色嚴肅,“至少讓我幫你看著第五口凶棺。”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所有人都深陷其中。

這原本應當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夏予瀾是不願說,畢竟是他的傷口。

再加上剛從凶棺裡醒來沒多久,許多情報也沒能掌握。

任叔是被人囑托不能說,殷長夏的父母進行過嘗試,卻以慘死告終,他們臨死前祈求任叔,不到萬不得已勿要告知殷長夏。

若非種種巧合,事情也不會到這樣的地步。

殷長夏沒有拒絕:“麻煩你了,任叔。”

任叔反倒像是鬆了一口氣,露出了笑容:“時家的人快過來了,希望他們不會追究綠毛僵和骨哨的事情。”

時鈞打了個哈欠,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剛好聽到了這一句話。

這老頭不是早就看到他了嗎?

竟然還在以時瑤為主。

時鈞緩步走到了他的麵前:“時瑤可不會怪罪,她現在一口一個夏哥,還說要跟他進入下一場……”

殷長夏:“時鈞!”

遊戲的事情,任叔不知道。

時鈞也沒打算說,不過是小小的報複一下昨晚的丟臉罷了。

時鈞笑著道:“我的意思是他們現在關係好著呢。”

任叔一臉的懵逼,並未繼續深究下去。如今他的所有念想,全都放在了凶棺上麵。

“我們多久上去拿?”

時鈞不知道凶棺,瞧著他們打啞謎,又想起殷長夏一直拖著他對賭協議的事,不由沉聲道:“殷考核官,還不想談我的事嗎?”

他有些等不耐煩了。

殷長夏:“任叔,你先上去吧,我和時鈞暫時有事。”

任叔點了點頭:“那你快些。”

殷長夏和時鈞一同走到了那邊的竹林,四周十分寂靜,還能聽到竹林深處傳來的鳥鳴聲。深秋的陽光極淺,未能穿透厚重的竹葉,隻在上方薄薄的蓋了一層。

竹葉被風吹得抖動,灑下了一片清涼,落在了他們的身上。

兩人一前一後的踩在石板上,中間的距離被重重竹影所割裂。

殷長夏開門見山的問:“時鈞,對賭協議真有這麼重要?”

時鈞:“殷考核官,你不懂,家園被薄臨鋒一手遮天,我載物的傘骨又在他的手裡,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

他看著稚嫩,實際上比時瑤世故得多。

殷長夏:“那如果我不想跟你對賭,而是想跟你合作呢?”

時鈞眼瞳緊縮,在看到殷長夏的實力之後,承認這是極其誘人的條件。

他故意開著玩笑:“殷考核官這樣說,是需要我?”

殷長夏:“嗯,我需要你。”

三份對賭協議,他必須聯絡其中一份。

陸子珩和李蛹已經沒有可能,人選隻有時鈞。

“這話殷考核官說晚了……”

時鈞低下了頭,竹林的樹影灑在他的身上,“如果在我還是低級玩家的時候,有實力強大的人這麼說,我一定會答應。不過現在我已經憑自己成為了a級玩家,那個時候,誰也沒有幫過我。”

殷長夏太會蠱惑人心了。

稍有不慎,便要向前奔赴。

殷長夏哪怕威逼利誘,哪怕以力量強行壓製,時鈞也不會情緒波動。

偏偏他說了句——

我需要你。

這是任何人都沒有說過的話。

時鈞表情凝重:“殷考核官,你這招可沒用,你根本沒籌碼跟我談。”

殷長夏冷靜的看穿了他,抓到對方一丁點兒的脆弱,變成了反擊的致命武器:“你難道沒懷疑過薄臨鋒非要收集十位a級玩家的深層含義嗎?”

時鈞:“……”

殷長夏:“他想讓誰成為a級玩家,就像讓誰成為a級玩家,這本就違背規則。”

時鈞眼神微閃,失去了往日偽裝出的幼稚:“但家園裡唯有薄臨鋒繼承了祖墳,載物是至高無上,比所有東西都重要。”

殷長夏:“如果我說,我是繼承了凶宅呢?”

時鈞手一抖,眼瞳睜得猶如銅鈴。

內心如噴薄的火山,許多情緒正洶湧而來。

殷長夏隻單單告訴了時鈞一點……

薄臨鋒不是唯一人選,還有他殷長夏!

時鈞長久以來信仰的東西在崩塌,山崩地裂一般,氣勢洶洶:“難、難道老祖宗也是你載物當中的鬼魂嗎……?”

殷長夏沒有告訴他凶棺的事:“死在我凶宅裡的,皆受我驅使。”

時鈞聽到自己心跳如鼓的聲音。

越是明白樊野的不好惹,越是知道殷長夏的潛力有多大。

換了任何一隻鬼魂,時鈞都不可能這麼清晰的感知到。

偏偏是他們時家先祖啊。

這樣比較的話,或許殷長夏的載物真的不輸薄臨鋒!

時鈞眼神發亮,恨不得笑出聲。

家園那些視薄臨鋒為神的人,不斷的忍受薄臨鋒的獨/裁,不就是因為他的載物淩駕於眾人之上,是絕對的王者嗎?

九區變成那樣,還有人忍著去跪舔薄臨鋒,說他的決斷是帶著深意。

哪有什麼深意?

他就是為了自己!

時鈞太期待那些人知道殷長夏的載物之後的表情了。

那一定非常精彩。

時鈞這才冷靜打量起了殷長夏,放下了c級玩家的成見,內心生出了向往。

他沒有再戲謔的用‘殷考核官’這個稱呼,而是正兒八經的喊著他的名字:“殷長夏,倘若你的目標是接任薄臨鋒手裡的家園,做到a級玩家頂端,我就幫你。”

什麼單純過關,什麼活下去,時鈞不吃這一套。

他要的,是殷長夏能站在頂端。

這樣的殷長夏,才能讓他冒險去跟隨。

這可是一場豪賭,時鈞不可能輕易下決斷。

殷長夏:“頂端?沒興趣,我隻不過想賺點陽壽。”

時鈞興奮的表情瞬間冰冷,猶如被人給潑了一盆涼水。

他還來不及鄙夷,便聽殷長夏說:“不過我得攢個一千多年陽壽,我不僅想成為a級玩家,還想成為遊戲設計者,把我那場遊戲升級到a級,源源不斷的供給我陽壽。”

時鈞:“……”

你說真的?

這比頂端還要刺激!

時鈞打了個寒顫,沒想到殷長夏張口便提出了一千多年陽壽的想法。看來他不僅是要坐到頂端,更是要牢牢把持家園許多年。

時鈞麵上帶了絲懼怕,語氣也弱了三分:“沒想到你野心這麼大。”

是他格局小了。

殷長夏:“?”

眼瞧著時鈞誤會,殷長夏也沒想解釋,反倒擺出一副大佬逼格,力求做到飽含壓迫感,就跟當年忽悠裴錚時一模一樣。

殷長夏笑得猙獰,笑得陰翳。

“目標定得太低,不是很容易實現?”

“越難的東西,去碾壓的時候,才會有征服的快/感。”

“難道不是嗎?”

時鈞呼吸粗重,終於明白是自己眼皮子太淺,他還困於局中,殷長夏就已經跳脫出局外,竟然如此享受的去做這件事。

這、這是何等的……變/態!

時鈞終於不再追著他把自己的對賭協議,定為三人之中的主賭約:“好,我同意和你聯手,不過我有幾個條件。”

殷長夏:“講。”

時鈞定了定心神,開始將自己的條件道出。

“一、下一場是直播類的遊戲,我們的聯手,不能被任何人看出來,我隻能暗處幫你。”

“二、如果下一場你無法取得大勝,我們的聯手便就此終止,我甚至會把今日的談話告知薄臨鋒。”

“三、幫我拿回薄臨鋒手裡的傘骨。”

時鈞還真是會得寸進尺。

不過有所求的人,總比沒所求的人好掌控。

殷長夏:“成交。”

時鈞有種隱蔽又刺激的感受,自己本來是強迫殷長夏,哪知道反倒和人達成了結盟。

既然目的達到,他也懶得留在此地。

時瑤就快過來了。

時鈞向殷長夏告知:“現在我手裡有幾個情報,倒是可以跟你分享。關於遊戲和對賭協議,你想先聽哪一個?”

這倒是意外收獲了。

殷長夏要擔任下一次遊戲的考核官,這件事僅有幾個人知曉,他還沒這麼放心時鈞。

“先聽遊戲吧。”

既然是同盟,時鈞也不想殷長夏會輸。

時鈞整理著腦海裡的情報:“遊戲名為往生,b級場,扮演類 直播類,這都是基本信息。進入遊戲之後,我們全都會忘卻玩家身份,生活在一個被汙染區。”

殷長夏抓到了關鍵詞:“被汙染區?”

時鈞:“這算是遊戲背景,遊戲會給予玩家一道測試,如果在三次靈異侵染當中,都無法想起自己的玩家身份,便視作遊戲失敗,會被永恒的留在遊戲裡,渾渾噩噩的當一個npc。”

這還真是賭了一波大的。

殷長夏:“那之後呢?”

“重點來了,覺醒玩家身份後,會往南境而去,登上一班名為往生的列車。”

“列車到點就開,沒趕上時間的玩家也算作失敗。”

“而且為什麼是往生主題?據說這個列車總共有五節,象征著人類的五臟——心肝脾腎肺。”

“李蛹加入這場遊戲,還有個特彆的原因。”

說到這裡,時鈞的聲音壓低,“他要先煉人魂,再取得五臟,製成身體,如此傀身便能徹底成功。”

而煉人魂這一點……

李蛹的載物裡已經拿到了半鬼王,他已經具備了這個能力。

時鈞笑眯眯的望向了殷長夏:“遊戲這麼難,可得看你的本事了。”

原以為殷長夏多多少少會有些畏懼,哪知道聽完這番話,殷長夏卻前所未有的迫不及待了起來:“原來能在那裡取得最完美的五臟……”

沒有陰/穴,也能製成人身。

和宗曇的賭約找到了辦法,不僅如此,他還能親手為宗曇做一具身體。

這怎麼能讓人不心動?

殷長夏越發的期待了起來,恨不得早些進入遊戲。

殷長夏:“那對賭協議呢?”

時鈞:“……”

他再一次被殷長夏古怪的腦回路所震驚,他就算是a級玩家,也覺得下一場遊戲甚是棘手,哪知道殷長夏竟然毫無反應?

時鈞剛想繼續說下去,任叔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還沒談完嗎?小鄭說時瑤到了,他去接。”

殷長夏:“這就來。”

再次回過頭時,時鈞已經選擇進入了家園,身影漸漸變得透明。

“對賭協議,你可以去問問唐書桐,他也是a級玩家。”

“我在下一場遊戲等你,殷長夏。”

說完這句話後,時鈞便徹底消匿於眼前。

殷長夏:“……”

就這麼不想見到時瑤?

殷長夏離開了這片竹林,腳步顯得輕快,倒有些想念遊戲了。

前方時瑤已經抵達,看到殷長夏沒事之後,懸吊的心才終於落下:“我來晚了,在家園多逗留了半天,夏哥你沒事吧?”

殷長夏:“是遇上什麼事了嗎?怎麼會多逗留半天?”

時瑤:“我們去了五區,見到了照夜隊長藺明繁,他說下一場他也要參加遊戲。唐哥便設計問出了裴大佬體質的問題,結果藺明繁惱羞成怒,便打了一架。”

裴錚體質的問題!

殷長夏一直好奇,畢竟他擁有著和江聽雲九分相似的臉。

時瑤剛想道出,便身體緊繃了起來,立即拿出了七星銅錢劍:“夏哥當心,有東西過來了!”

七星銅錢劍在鳴響,不受控製的用劍尖指向前方。

鈴——

一個人影驟然顯現出來,蹲在了時瑤的七星銅錢劍上,朝著她緩緩伸出了小胖手:“時家的正統繼承人……”

時瑤嚇了一大跳,沒想到青天白日這小鬼都敢出來撒野!?

遊戲也就算了,這可是現實世界,鬼物都弱得一逼。

還敢這麼囂張?

樊野垂著眼皮,眸光顯得陰冷,看到這把七星銅錢劍時根本無法釋懷,他成為凶棺之一,便是這把七星銅錢劍的原因。

綠毛飛速生長,強烈的陰氣影響到了周圍,迫使周圍開始披霜掛雪,枯木的枝條上也是一層霜花。

時瑤如臨大敵,再沒有任何的輕視,知道眼前的小鬼不好惹。

殷長夏忽而開口製止:“彆搗亂!”

又不是昨天晚上,要順水推舟的去嚇唬時鈞。

在這兒的可是時瑤,他還能差一點動手,得搓一搓樊野的銳氣。

殷長夏:“你要留在我身邊,就不能胡亂動手。”

樊野表情微微扭曲,周圍的溫度變得更低,比剛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碎石亂砸,樹葉掉落。

哪知道身體根本不聽他使喚,樊野頓時一激靈,張口便喊:“好的爸爸!”

時瑤:“……”

樊野:“……”

這下樊野當真是絕望了,一而再、再而三,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他從七星銅錢劍上一躍而下,光著小腳丫悲憤的走在最前端,完全沒有半點喜悅可言。

時瑤悄悄詢問:“夏哥,這也是你載物裡的鬼魂嗎?”

殷長夏:“嗯,半鬼王。”

時瑤連連讚歎道:“果然不愧是半鬼王,連走路的姿勢都和彆的鬼不同,三歲的背影看著倔強又冷漠。”

時瑤最後還嫌那句‘三歲’的刀子給得不夠:“不,頂多兩歲。”

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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