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二章(1 / 2)

第二章

“c級玩家的殷長夏……竟、竟然覬覦比他更高級的b級玩家?”

成為c級玩家後, 就能獲得兩人的掌控權。

殷長夏心太黑,竟然想拿照夜隊長藺明繁的掌控權。

滑天下之大稽!

他們驚出了一身冷汗,張口便想要嘲諷, 然而正在觀看直播的他們卻挪不開眼, 死死的盯著麵屏, 全都屏住了呼吸,唯恐自己錯過任何的細節。

他們可不是為了吹捧殷長夏, 才過來看直播的。

一定能抓到什麼嘲諷點!

其他直播間的玩家好奇的竄來, 發現在這裡的人神色比剛才還要凝重。

“你們竟然還在看?都有一些玩家拿到了車票。”

“殷長夏呢?他快掛了吧?”

他們哪有心情回答?

專注力堪比在遊戲裡麵臨生死一線的時候。

男人陰陽怪氣朝著上方望去, 隻一眼便僵在了原地——

直播麵屏裡全是混沌黑暗, 酸雨滴落在起翹的鐵皮上麵,滴滴答答如細針般殺氣騰騰的刺下。

殷長夏扯下了薄薄的臟汙麵罩, 露出了那白雪般的肌膚,還有那漂亮到令人難忘的容貌。

比這更震撼的一幕出現。

掠奪他人的心神, 如濤浪襲來。

殷長夏麵對麵的對準了藺明繁,無數如細絲一般的東西出現, 像是往外擴散的神經, 淡淡的綠色熒光縈繞在他們四周,阻止了藺明繁的怪物化。

這就是母巢。

藺明繁身上的黑霧已然消失, 露出了裡麵的模樣。

他的身體畸形的弓起, 麵頰的皮膚已經褪去表皮,破了好幾個洞, 露出裡麵的紅肉。

藺明繁被酸雨淋得滋滋冒煙,眼瞳卻始終盯著殷長夏。

安靜下來了。

時瑤死死捂住了嘴唇,竭力扼製著自己過於驚悚的呼吸聲。

殷長夏:“好點了嗎?”

藺明繁狼狽的趴在了地上, 低低的喘息了起來, 任由酸雨淋在自己的身體上。

藺明繁抬眸看向了殷長夏, 終於知曉了他的身份,慘笑的看著他。

藺明繁刻意壓低了聲音,連直播間的人也沒能聽清的輕聲呢喃:“你是北境出逃的母巢?”

他的聲音太小了。

直播間的人沒聽清,時瑤卻還是聽到了。

在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時瑤的手不自覺的哆嗦。

那是裡城人人懼怕的存在。

昔日的戲謔之言還響在腦海之中,時瑤當初還覺得是個笑話,可如今在看到殷長夏的時候,她也不自覺的害怕起來。

時瑤這才發現,當日眾人侃侃而談的戲言,原來是真話。

不……

現實更加慘烈。

時瑤的心臟咚咚作響,她無法想象到安樂窩中的裡城人類,在得知殷長夏身份時,會變得多麼恐懼和瘋狂。

那是恐懼的代名詞。

方才那詭異又絢麗的一幕,很快便歸於正常,那些白絲很快便被收回體內,仿佛那隻是她生出的錯覺。

殷長夏站起身來,奇怪的喊了句:“時瑤?”

時瑤腦內嗡了一聲,潛意識覺得自己不應該害怕殷長夏,對方應該是更親近的存在。

可她的身體卻先一步行動,不受控製的朝後退去,並在那一瞬間拔出了武器:“你到底是人類,還是汙染!?”

殷長夏歪著頭:“人類製造出的人類?”

殷長夏的腦海裡驟然浮現出某個片段的話語——

人類造神殺神。

好像是誰跟他提過。

後方似乎出現了一抹灼紅的身影,在他微垂惡劣又低聲的笑著,覆上了那隻白骨森森的右手。

殷長夏身體顫栗,朝後望去時,才發現這是他的錯覺。

“你果真能控製汙染人選嗎?”

直到時瑤接過了他的話,殷長夏這才將注意力轉向了那邊。

殷長夏淡笑,並未回答。

時瑤卻發現,此刻的藺明繁的畸變停止了,弓起如齒輪的背脊,此刻也恢複了人類的模樣。

時瑤眼瞳緊縮:“怎麼會這樣?”

藺明繁:“?”

藺明繁側過頭,在碎玻璃之下,看見了自己正常人類的模樣。

藺明繁呼吸急促,知道自己已經被汙染,卻和絕大多數汙染物完全不同,他還保留著思維,身體也沒有任何變化。

隻不過,他被植入了某種感情。

絕對臣服。

無法允許‘源頭’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藺明繁捂住了嘴唇,趴在地上乾嘔了起來,他終於明白裡城戲稱‘母巢’的原因,唯有在殷長夏的身邊,他的畸變才會暫且停止。

遠離則瘋化,近距離則臣服。

沒有第二個選擇。

可這是他自己選擇的深淵,沒有被任何人威逼。藺明繁無力的靠在牆上,跌坐在地上:“收起武器吧,你玩不過他。”

時瑤:“……”

藺明繁:“我不過是在提醒你,不想聽也沒關係,不過你應該能夠明白,把槍口抵著他的後果。”

話音剛落,時瑤便瞧見殷長夏的手指覆上了冷硬的鋼塊。

殷長夏的態度和剛才對待藺明繁的完全不同,朝著她露出一個笑容:“時瑤,你不想對我動手的,對嗎?”

時瑤渾身激靈,立馬就要朝著他喊——

是的,我不會,我怎麼可能對你動手?

可現實卻是,她的身體仍在僵硬。

強烈的割裂感,在時瑤的腦海之中浮現。

違和感湧入了心頭,時瑤恍惚間聽到了某個聲音:[覺醒程度:一級(總共三級)。]

什麼?

殷長夏對待時瑤和對待他的不同態度,令藺明繁的表情微微凝固,原本忌憚又嘲諷的姿態,卻在看見這一幕後完全改變了。

他被汙染了,所以才會被殷長夏的行為所影響。

不……

不能屈服。

殷長夏拿走了時瑤手裡的武器,在手裡把玩了兩下:“原來是這種構造?的確很適合女孩兒用。”

時瑤更僵硬了。

自己怎麼連反抗都沒有,就把武器拱手讓出去了呢?

殷長夏隻看了幾眼,便把東西丟還給了她:“喏,接著。”

一道漂亮的拋物線,時瑤手忙腳亂的捧住了武器,詫異的看向了他:“你不……”

殷長夏:“剛繳了一把,我收保護費……咳,我的意思是,我是個有原則的人,也沒這麼貪心。”

可你明明就在說收保護費!

時瑤囧了老半天,緊迫的神經,突然就鬆緩了下來。

殷長夏:“跟我一起走吧,至少會安全一點。”

時瑤微怔:“……你,不汙染我?”

殷長夏:“你不想就不汙染。”

時瑤:“……”

她戒備的詢問:“那你想做什麼?”

殷長夏:“唔……拿到車票,登上往生列車。”

藺明繁默默站起身,心頭越發怪異,一個區區小姑娘而已,他竟然生出了嫉妒的心理。

這樣是醜陋的。

這樣是不對的。

然而殷長夏對她完全不同的溫和,以及殷長夏縱容溫和的語氣,都讓藺明繁心裡有些不舒服。

該死!

區區母巢,他就不相信自己無法突破這個桎梏。

藺明繁無法相信自己變成了這樣,隻是因為一時的軟弱,就把尊嚴交托了出去。

內心陷入了焦躁和掙紮之中。

時瑤張了張嘴,手捏緊又放鬆,進入了漫長的思考裡。然而期間殷長夏竟然一直沒有催促她,反倒給足了她時間。

眼前的殷長夏危險、神秘、恐懼,卻令人發瘋一樣的想要奔赴。

時瑤:“我……我跟著你!”

縱然這句話的重量她無法承擔,恐怕那些安樂窩的裡城人眼裡,她是與豺狼為伍。

裡城的所有人都覺得——注視深淵,自身也會受深淵汙染。

可她願意擔負起這個重量。

時瑤的語氣變得更加堅定:“我也要登上往生列車,我跟你們一起走!”

殷長夏露出了笑容,仿佛是讚許。

然而這簡單的情感表露,便讓時瑤宛如飛蛾撲火一般,想要朝他靠近。

咚咚咚——

時瑤隻感覺自己連神經末梢都在興奮。

隻因為他的讚許。

與此同時,忍耐良久的藺明繁終於動了手。

這是瘋化前兆,做事往往會比平日更加急躁一些。

他和殷長夏扭打在一起,眼瞳充滿了紅血絲,一把搶過了殷長夏手裡的衝波槍。

連那張高嶺之花一般的清冷麵頰,被逐漸扭曲。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殷長夏被他壓在地上,側著臉瞥向他,眼神玩味而冰冷:“你要殺了我?”

藺明繁胸口起伏:“是你帶來了汙染,要不然裡城的人,怎麼會……?”

天空的烏雲遮擋著光線,將四周映得更加昏晦。酸雨淋在殷長夏的麵頰上,他的稠羽般的黑發半遮掩著眼睛,露出脆弱而白皙的脖頸。

偏生這一幕,帶著十足的色氣。

“你就算遷怒彆人,也好好查一查,我可是今天白天才抵達了外城,哪有什麼時間去汙染彆人。”

殷長夏的雙手握住了槍口,“有本事就開。”

藺明繁啞住了。

就算清醒狀態,沒有被繼續汙染,他卻覺得自己的手指成了鐵塊,無論如何也按不下去那一槍。

對待母巢的本能,又在刺激著他。

裡巷傳來了粗重的喘息聲,打破了幾人的寂靜。

時瑤首先衝了過去:“誰?”

從建築和建築的縫隙間,倒下了一個人。

他的身體多處畸變,化作史萊姆一樣融化物,手臂的肌膚如水流一般往下滴落。

他猛地倒在了地上,狠狠咳出了一口血:“救……裡城……”

“你是……?”

時瑤終於想起了這人的名字,“獵殺隊隊長西維!”

西維聽到了時瑤的聲音,眼瞳一片黯淡,已經是強弩之末,根本看不清前方有什麼東西。

他隻是憑著本能衝過來的,好像這裡有東西在吸引著他一樣。

“是時小姑娘嗎?”

時瑤之前在獵殺隊待過一段時間,獵殺隊一些人還玩笑似的叫她大姐,自然見過西維,沒想到他如今卻變成了這樣。

時瑤朝著後方看去,殷長夏也隻是淡淡的說:“汙染得太深了,他是畸變後的失敗品,我無能為力。”

時瑤低下了頭:“是、是我。”

西維也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麼啞謎,一味的沉溺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你想不想要車票?”

“幫我去裡城接一個人,我願意把全部車票給你們。”

時瑤:“你手裡有車票?”

西維:“是……獵殺隊的名額,我手裡,一共有十一張。”

時瑤吞咽著口水,決定冒險接下這個任務:“裡城去救誰?”

“是我的女兒,她叫小衣。”

“她在裡城的星越大街三百八十七號,園長是唐啟澤。”

“幫我……告訴她,爸爸永遠愛她。”

說完這句話過後,西維便拿出了鐵盒,眼瞳裡失去了光彩,就此送了命。

時瑤近距離的感知到了汙染有多麼可怕,心頭頓時發怵。

她抓起了鐵盒,低低的說道:“汙染……是會改變基因,讓人丟失人性。而他在汙染晚期,也依舊沒能丟失人性,便預示著瘋化不成功。”

時瑤眼眶含著熱淚:“保留人性,就是那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嗎?”

藺明繁:“……”

這是對同類的悲哀和憐憫。

也許借由西維,還聯想到了她自己。

藺明繁羨慕她的幸運。

以時瑤的性格和能力,不可能是獨行俠,她絕對是有隊友的。要不然她也不會這種環境,還保留天真和人性。

這說明她所在的那個團隊絕不卑劣,擁有自己的底線,也不會勾心鬥角,不然怎麼會有時瑤這樣的人?

倒是想去見識見識。

時瑤絲毫不知藺明繁的想法,將手裡的鐵盒捏緊,一腳踢到了牆壁的鐵皮上。

“可惡,可惡!”

直到發泄夠了,時瑤才重新擦乾了飽含眼眶的淚水:“抱歉,我要先去裡城了。”

殷長夏一腳踹開了壓在他身上的藺明繁,麵無表情的整理著衣衫:“我跟你一起去。”

時瑤詫異的看向了他:“可你陪我一起,就會耽誤上車的時間,萬一……”

殷長夏指向了她手裡的鐵盒:“你忘記了?現在裡城被汙染所占據,我跟著你一起,你會節省下許多的時間。不過作為交換,我要你手裡的那些車票。”

時瑤一時沒摸清殷長夏想要做什麼。

殷長夏一本正經的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可能有什麼收集癖,對這些車票特彆在意。”

時瑤:“……”

你可是北境大名鼎鼎的母巢,嚇一嚇人,都要把他們嚇哭的。

竟然告訴我有收集癖?

時瑤心裡的恐懼感再度被降低,反倒覺得殷長夏特彆有反差萌。

殷長夏摸著下巴,做著莫名的推測:“也有可能我和什麼人打了賭,想要收集那些車票?”

時瑤:“……夏哥,你彆開玩笑。”

殷長夏笑了起來,完全沒有生氣。

藺明繁眼皮直跳,這融洽的氣氛,根本不像母巢和正常人類。

反倒像同伴、隊友。

殷長夏站起身,擰著破爛披風上的水漬,愁眉苦臉的嘟囔:“都濕掉了,黏糊糊的。”

這樣子,哪裡像是才經曆生死一線?

時瑤湊了過來,左右看了看:“這些酸雨有輕微腐蝕性,現在找不到什麼好料子,隻能讓你先穿破爛,等到了裡城,我再幫你找幾件好看的。”

殷長夏這麼好看,當然得給他挑好的。

時瑤突然滿心打扮欲,正有幾分躍躍欲試。

殷長夏:“不是有現成的嗎?”

時瑤:“?”

殷長夏走到藺明繁的麵前,眼瞳漆黑:“外衣脫掉。”

藺明繁:“……”

他竟然真對他無可奈何?

太可怕了!

藺明繁被噎得夠嗆,分明是他剛才要對殷長夏動手,害得他被水窪裡的酸雨染濕,現在反倒把自己身上的‘裝備’交出去了。

方才畸變都沒撐破的外衣。

也是防禦酸雨腐蝕的布料。

藺明繁歎了口氣,將東西交了出去:“你倒是眼尖。”

強取豪奪,完全不帶手軟。

殷長夏脫下了破爛的披風,沒想到裡麵的衣服也同樣被腐蝕得厲害,下半截已經完全脆化。

隨著他換衣服的動作,便露出纖細的腰身,藺明繁和時瑤便僵在了原地。

時瑤紅了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臉紅什麼,明明隻是露了個腰而已。

而且也絕非殷長夏故意,恐怕在接待館對付汙染物的殘魂時,他裡麵這件衣服就破了。

可太好看了。

她就是個顏狗。

汪汪。

藺明繁也生出一絲尷尬,麵頰染上一絲薄紅,立即瞥開了眼。

他想象當中的‘母巢’,應該更……更恐怖才對,哪裡是這樣誘人的樣子。

一想到此處,周圍的溫度突然變得極冷。

藺明繁多年來曆練出的戰鬥直覺,令他立即做出了戒備的姿態,四周張望著,總覺得方才有一股強烈殺意湧來。

時瑤:“怎麼了?”

藺明繁:“剛才……有東西,對我露出了強烈殺意。”

時瑤:“???”

藺明繁擰緊了眉頭,發現當他不看殷長夏的時候,這種被刺痛的感覺就會減弱一點。

難道是不讓他看殷長夏?

藺明繁嘴角抽了兩下,覺得自己真是想太多了。

正在觀看直播的家園玩家,自然沒有放過這一幕。

但看上一眼就黑屏了!

遊戲的隱私保護可真好。

不過大家都是男人,光膀子的時候多了去了,也沒見多在意啊。

偏是這樣遮遮掩掩,讓人浮想聯翩,就更讓人覺得有搞黃色的嫌疑。

“這還是生存遊戲直播嗎?可惡!我是過來學習遊戲經驗的,不是過來養眼睛的。”

“每一幀都美感十足,嗚嗚嗚,我現在又氣又哭。怎麼辦?我明明是幸災樂禍的想看殷長夏丟臉的。”

“爺真的很討厭殷長夏,現在又多了個理由走不開了,氣死爺了。”

遊戲裡的三人,小心翼翼的看向了外麵,打算前往裡城。

藺明繁也有自己的小心思,眼神微微閃爍著。

這段時間隊長裴錚一直在偷偷做些什麼,他想弄清楚這次的汙染和隊長有沒有關係。

既然目標一致,三人各有各的目的,便算是同黨了。

藺明繁:“現在裡城已經亂了,肯定有很多人從出口湧出,萬一汙染也在那邊,就會很危險。我知道一條近路,可以繞開這些人。”

時瑤:“離咱們現在的位置遠嗎?”

她害怕趕不上往生列車。

藺明繁:“很近,跟我來吧。”

藺明繁和時瑤走在了前放,殷長夏卻沒有動彈,仍舊盯著自己的右手看。

他看得久了,也沒有任何印象,反倒好奇的伸出左手,從大拇指摸到了小拇指。

求知欲非常之強。

時瑤瞧見殷長夏沒跟上來,便回頭望去,便看到了這一幕。

時瑤:“……”

突然覺得某人很慘。

看得著吃不著。

想到這裡,時瑤又一臉的問號:“某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