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竟然想虔誠的,伏在他的腳邊,感受著末日荒涼中的一絲溫暖。
藺明繁心頭發緊,根本不害怕這場戰鬥,反倒覺得殷長夏的一句表揚,比畢冠林所帶來的的危機更要危險。
“請您好好在上麵待著,彆亂跑,免得給人添麻煩。”藺明繁氣惱的說。
殷長夏:“我又不是小孩,你搞錯了立場。”
藺明繁:“……”
那他是小孩嗎?
回想起自己在被殷長夏控製著汙染進程,藺明繁更加生氣了。
換言之,殷長夏的確扮演監護者的角色。
藺明繁一步步朝著畢冠林走去,已經進入了廢棄超市,用槍指著他,想要給他一個了結。
畢冠林大喊:“你不管裴錚了?”
藺明繁動作變得遲緩:“隊長?”
畢冠林:“……”
藺明繁怎麼會叫裴錚隊長呢?
畢冠林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感情他被殷長夏和藺明繁聯手忽悠了。
可現在他們都在廢棄超市裡麵,暗處的李蛹根本察覺不到他們說了什麼,更彆提在這個節骨眼上發動攻擊了。
畢冠林:“裴錚不是想對殷長夏動手嗎?你既然沒有背叛裴錚,為什麼和殷長夏為伍!”
藺明繁:“隊長要對……他動手?”
畢冠林蠱惑道:“是啊,你連這點都忘記了嗎?你的槍口不該對準我,而是對準殷長夏。”
正巧時瑤也在這間廢棄超市裡躲著,聽到這句話後,隻想暗罵畢冠林不要臉。
萬一藺明繁真的叛變怎麼辦?
她心裡亂作一團,而下一秒,她便瞧見藺明繁朝著畢冠林開/槍了。
碰——
畢冠林的腿部關節鮮血淋漓。
畢冠林的眼瞳滿是震驚之色,視線緩緩下移,發現若不是他退後半步,便已經無法行走了。
藺明繁:“哪怕是隊長,也不能命令我把槍口對準他。”
看到這一幕的照夜全體更是哭爹喊娘,全然不知母巢對汙染物的影響,還以為是藺明繁自願。
“嗚嗚嗚,隊長你清醒一點。殷長夏可是想要你的掌控權,他在暗中虎視眈眈的盯著你呢!”
“彆再虐畢冠林了,我人都快傻了。”
“派去殷長夏直播間裡打探情報的人呢?趕緊把他找回來啊。”
“叛變了,死活拉不走,現在正和一堆人大喊崽崽威武呢。”
照夜全體:“……”
蚌住了。
遊戲的天空忽然間又下起了酸雨,滴滴答答的飛濺在車棚上。
濕潤的雨霧當中,還有快要融開的光線,黑色的汙染因子顆粒更大,隨風一起被大片卷來。
殷長夏望向了頭頂,方才時瑤就有提醒過他,天空的烏雲在跟著他轉悠。
看得久了才發現,上方哪裡是烏雲,而是伸出一根根荊棘的汙染物。
裡城尚未脫困的居民,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又是災難級汙染物……”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它們全都往這邊聚集著!”
“難、難不成是母巢?”
話音剛落,他們便被那些自上而下的荊棘給刺穿了大腦和喉嚨,一具具的軀殼倒下,血水順著排水溝流入了下水道之中。
分外慘烈。
然而那些荊棘,卻完全沒有對殷長夏動手,像是不敢靠近,又不願讓他離開,想用那些如螳螂鐮刀一樣的荊棘,將殷長夏圍起來。
在殷長夏短暫的分神之中,畢冠林已經拚命反擊成功。
畢冠林逃出了廢棄超市,大笑了起來:“活該!哈哈哈哈,藺明繁,你不是一向鄙夷掌控者鐵則嗎?自傲擁有原則,可那又有什麼用呢?在這種泥潭裡,活下來才是真理!”
這樣的藺明繁,就像是獨行俠。
他和普通人一樣,會怕懼死亡,但卻從不會背棄自己的原則。
也正因如此,才會在機緣巧合之下,崇奉著同樣厭惡掌控者鐵則的裴錚吧。
殷長夏看向了廢棄超市,冰冷的酸雨飛濺在他的身上,看樣子是貨架全數倒塌的時候,藺明繁沒有選擇追擊畢冠林,而是保護了時瑤和小衣。
原來如此。
對弱者的憐憫。
在這種環境當中,他還保留著一些‘人性’。
畢冠林還在罵罵咧咧:“藺明繁,你注定找不到理解你的人,你注定隻能當個獨行俠,成為玩家裡的異類,你不會擁有真正的隊……”
那句話尚未說完,便看到了外麵的慘狀。
太多人死去了。
而上方的重度汙染物,就連他都以為是烏雲,哪知道如此厲害。
四麵全是屍體和血水,而殷長夏坐在車頂,被荊棘編織而成的籠子圍住,他的身上也全都被酸雨所淋濕,目光稍冷的看向了他。
畢冠林啞然,仿佛被扼住了喉嚨。
他仿佛身處於死亡中心。
殷長夏從車頂跳了下來,那些荊棘竟然不敢靠近他,隨便被殷長夏伸出手一戳,便害羞似的猛地伸回了烏雲當中。
無聲、輕柔、沒有半點用力。
然而正是這遊刃有餘的模樣,當殷長夏緩緩行走過來的時候,畢冠林才會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你到底用了什麼道具?”
“還是說這是你的載物?”
畢冠林竟後退了一步。
正因為他深知災難級汙染物的厲害,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殷長夏不僅不怕,甚至還在逗弄它。
他忌憚著上方的災難級汙染物,又忌憚著殷長夏。如此分神,終究是被殷長夏找出了破綻。
待到兩人終於拉近了距離,殷長夏拿出懷中的巨樹之心,瘋狂生長的藤蔓阻隔了前方的道路,將他們束縛於一個小空間之下。
巨樹之心和蛇鱗藤的結合,會使得蛇鱗藤威力增加。
不光如此,蛇鱗藤還吃下了陰玉。
殷長夏朝著前方伸出了手。
那些瘋狂滋長的藤蔓,也像是在模仿著殷長夏的動作。
藤蔓迅速組合,很快便化作了一隻巨手,一掌拍向了畢冠林。
他不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視角,趁著他們對戰時觀察者四周,而變成了入局的視角。
殷長夏:“我對你們的算計沒興趣猜下去了。”
畢冠林這才反應過來,殷長夏一直沒動手的原因,是想找附近的李蛹!
殷長夏低聲道:“既然想觀察我,那就觀察個夠。”
他按著畢冠林的後腦勺,不讓他動彈。
正在此刻,前方車站臨靠的燈塔處,已經有綠色的氣體排泄了出來,離他們的距離根本不遠,恐怕短短時間便要飄過來。
畢冠林心頭發虛,原本是他設下了局,害怕的竟成了他自己。
上方的災難級汙染,似乎懼怕著毒氣,不敢再做停留,很快便飄離了這個地方。
畢冠林被殷長夏捏著後腦勺,在地上不停的擺動著身體,掙紮了起來:“你……媽的,再不走,我們誰都上不了列車。”
殷長夏按著他:“不是你想玩的嗎?”
話到此處,他的右手已經化為了白骨,死死的按壓了下去。
瓷磚地板生出了裂縫,讓畢冠林頭昏腦漲:“你……!”
殷長夏:“玩嘛,就要玩儘興,玩徹底。”
畢冠林身體發顫,手腳都放在了地上,緊咬著牙關,眼球都在外凸,幾乎用儘全力的喊道:“放、開、我!”
他的力氣極大,用鋼鐵製成的手已經生出了裂痕。
殷長夏被這股力道給衝開,朝後退了幾步:“看來你有了想玩的想法了?”
畢冠林大口喘息,發現自己的牙齒都碎了一顆。
他毫不在意的吐出一口血,無聲的笑了起來:“殷長夏,你的腦子真是有病。沒聽說嗎?北境母巢就快到了,他一定是這場遊戲的boss,不然也不會聚集那麼多災難級的汙染物了。我看不等毒氣濃度達標,等他一過來,我們都得玩完!”
殷長夏麵無表情:“……哦。”
畢冠林:“……”
他再也忍受不了這樣的殷長夏,就仿佛是在一個更高維度的視角在看自己那樣。
太傲慢了!
如果不是藺明繁削弱了他的體力,廢了他的道具,殷長夏能這麼輕鬆的贏下他嗎?
畢冠林:“濃度至3,會呼吸困難;濃度至5,會全身麻痹;濃度至8,會生出幻覺;濃度至10,就會徹底死去。你看……整個審判之都,在一點點被毒氣吞沒。”
殷長夏:“所以呢?”
畢冠林:“……”
這家夥是真的不害怕?
畢冠林終於使出了殺手鐧,厲聲喊道:“卓黎川,你還要耽誤多久!?”
那顆巨大的眼球,竟然在緩緩縮小身體,像是被人汲取了能量。
起初它還有三四十米的高樓大廈一樣高,然後變得越來越小,最終變得一掌可握。
懦弱的卓黎川吸收了能量,皮膚冒出一個個青紫的水泡,又立即複原,如此反複,直至全身都被汙染了一次。
他低著頭默不作聲,在酸雨裡像是被淋成了一座雕像,終究是為掌控者獻出了全部。
可悲的全部。
卓黎川已經奔向了這邊,畸變後模擬出的巨大觸/手,正掐著唐啟澤的脖頸,將他懸吊在了半空。
殷長夏:“放開唐啟澤。”
卓黎川卻像是沒有聽到那樣,隻是低著頭,什麼話也沒有回答。
他不敢靠近殷長夏,理智做出了判斷,殷長夏身邊是危險的。
哪怕是恢複他渴求的人格和人性。
卓黎川:“交……換……”
他每說一個字,便要長時間的停頓,仿佛汙染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痛苦,連聲帶都扭曲了起來。
殷長夏低頭看向了畢冠林:“你想要這種主人?”
卓黎川:“……”
殷長夏:“救他,是出自你的本心嗎?”
卓黎川抬頭看向了他,卻不敢多做停留。
太危險了。
光是看上幾秒,便會生出想要靠近的想法。
這就是母巢?
如果他是被他汙染的,恐怕早已經撐不住了。
卓黎川:“是。”
畢冠林低低的笑了起來:“汙染……哈哈,可真是傑作啊。把本來不中用的棋子,竟然可以變成這樣強大。”
這樣的笑聲,融化於酸雨之中,在耳膜裡擴散開來。
他是真心信奉汙染,覺得汙染能夠擴大玩家實力。
卓黎川:“你呢?真心想救他?”
殷長夏:“是。”
這樣的直來直往的問話,很快便結束了。
卓黎川拽起唐啟澤,捏緊了拳頭,正要朝著他打下去。
前方傳來殷長夏的聲音,透著威脅和寒意。
“你敢毆打他試試?”
“你毆打他一下,我就毆打畢冠林十下;你毆打他兩下,我就毆打畢冠林百下;你毆打他三下,我直接把畢冠林的雙手給扯下來。”
殷長夏的眼瞳裡毫無亮光,藤蔓已經將畢冠林的身體給卷了起來。
兩邊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毒氣濃度越來越多了,不能再在這裡耽誤下去,得朝著車站進發。
來不及了。
率先受不住的是畢冠林,不得已冒險為自己製造出機會,奮力掙紮著,利用道具製造出一絲空隙,白色的袍子飄散空中,想要讓殷長夏思維變得混亂。
得找一件事來刺激他。
畢冠林舍棄了鋼鐵手掌,朝上打了出去,將天邊的烏雲給炸裂,漏下了一大片的汙染。
原來方才那隻飄離的災難級汙染物,竟然在和殷長夏短暫的接觸時間之中,拿回了一絲人格,生出了擔憂的情緒。
它並未完全離開,就被畢冠林抓住機會利用。
汙染如掀翻的大盆,驟然向著唐啟澤和卓黎川潑了下去。
在這麼多的汙染之下,他們極有可能已經畸變得不像人類了,如果是重度汙染,就連殷長夏自己也無法喚回他。
這樣一幕,的確刺激到了殷長夏。
畢冠林已經趁著他失神的片刻,脫離了藤蔓的束縛,飛快的朝著遠方逃離。
明明隻是一次試探而已,損失未免也太慘重了。
李蛹害他!
竟然告知他的時候,故意曲解了殷長夏的實力。
酸雨傾盆落下,在地上積成了水窪,地上滿是汙濁。
殷長夏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名詞。
遊戲的聲音終於響起——
[覺醒程度:三級。]
[恭喜您,已完全覺醒,正在為您拿回記憶。]
[正在拿回考核官全部權限,已成功。]
[正在向全體玩家通報遊戲任務,已完成。]
此刻所有玩家,覺醒的、未覺醒的,腦海裡通通響起了遊戲的冰冷的聲音。如此做派,是在讓考核官淩駕於他們之上。
他們停下了手中的廝殺,任由鮮血飛濺,內心翻起洶湧的波濤。
唯一考核官?
這個遊戲,竟然還有人敢報名考核官任務?
誰這麼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