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案件(一更)(1 / 2)

翌日, 酒樓茶館裡頭的說書人嘴裡忽然多了一個以前從未聽過的新奇故事,其實比起故事,說是案件更相似一點。

故事裡的主人公是漁村的姑娘, 自幼失母,然性情剛毅,靠著一手捕魚本事養活了自己與年邁的父親。隻是好景不長,這一年間, 一個叫王堯年的富家公子路過漁村,見漁女美貌便動了貪念,將漁女擄去自家府上。漁女父親拚死抵抗,卻被人亂棍打死,暴屍荒野。

漁女得知父親死訊, 悲痛欲絕, 然而她並未束手就擒,而是一心為父報仇。

她佯裝順從,實則處處搜集王堯年的罪證。王堯年這廝不僅害了她一人,還殘害了諸多妙齡少女的性命, 手下冤魂無數,偏偏他最擅偽裝,尋常人壓根不知他在背地裡犯的這些罪孽。

漁女一直在隱忍,直到有一日她終於收集了全部的證據, 奮力逃出去直奔官府, 狀告王堯年強搶民女、草菅人命。

說書先生念得抑揚頓挫,漁女與王堯年的鬥智鬥勇又是一波三折,眾人不知不覺沉浸其中,隨著漁女的經曆時而絕望、時而憤慨、時而振奮人心。

可算是要將惡人繩之以法了是嗎?

本以為這是一個大仇得報的結局,結果說書先生話鋒一轉, 漁女最後不僅沒能狀告成功,反而因此下獄,被判秋後問斬。

她的所有證據,重新落入王堯年之手。

最後結果是堅韌不拔的漁女死不瞑目,在刑場上被王家人羞辱嘲諷,而罄竹難書的王堯年逍遙法外,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故事到此結束。

說書先生倒是平靜地說完了,甚至還頗有興致地拋出了一個問題:若他們是漁女,該如何自救,如何複仇?

他是說舒服了,整個茶館酒樓卻都炸了,眾人受不了自己被愚弄了,也受不了漁女的結局竟然這樣悲慘,非得逼著說書先生重新說。

說書先生都嚇傻了:“我不過從乞丐嘴裡聽到了這個故事,最初的結局便是如此,要怎麼改?”

眾人憤怒道:“讓那個王堯年伏誅!”

說書先生搖了搖頭:“王堯年家世顯赫,與官府事先串通好了,伏不了誅。你們若是有本事自己編個結局吧,我反正是編不下去了,那個漁女怎麼都是一個死。”

眾人卻還是攔著他,不讓他走:“那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說書先生再次搖頭,依舊表示自己不知道。

眾人餘怒難消,這故事分明是在戲弄他們,他們好生生地在這兒坐著聽了這麼久,還真情實感地跟漁女共情了,本以為最後能絕地翻盤,結果卻這般憋屈。哪怕沒經曆過,隻聽了一遍故事,這會兒都覺得怒氣滔天,想要把那個狗崽子王堯年拖出來亂棍打死。

還有那不乾人事的狗官府,也一並打死算了。

眾人圍坐一團,有人揚言自己若是漁女,定先殺了王堯年,再殺他們一家泄憤。

此言得到眾人一致擁護,然而還有人有些理智,順著說書先生的話往下想,思考自己如何才能在自保的前提下,反殺王堯年。

結果討論來討論去,沒有一個法子是奏效的。

無權無勢的漁女,壓根沒有任何機會成功複仇。

於是憤怒的情緒再次被點燃。

傅朝瑜等人目睹京城的風向後,覺得自己的籌謀總算沒有白費。

周文津忙過之後,隻關心一件事:“咱們這樣真的能逼著承恩公府認罪嗎?”

“難說,得看你的故事能不能掀起風浪。若是不能,還得想想彆的法子,總用這一招容易暴露。”他們如今還隻是個監生,背地裡做些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可以,但若是真被人捉到了可是夠他們喝一壺的。

幫人,也得先藏好尾巴才行。

這故事是周文津編的,一波三折,還特意選了一個悲劇結尾。他覺得悲劇結尾更能打動人心,事實也的確如此,不少人就是被“打動”了,好事群眾甚至主動願意去查。

這個案子中畜生叫王堯年,還是個富家公子,權勢滔天,外表溫和,右眉還有一顆痣。這一切跡象,似乎都對應上 一個人——承恩公府家的大公子,方堯年。

瞧瞧,連名字都一樣,還能有假?

於是沒多久,坊間便再次傳開了,這故事中作奸犯科之人肯定就是承恩公府的方公子。

還在家被迫讀書的崔妙儀也聽說了這事兒,她本想親自去教訓人,可是思及她哥哥的交代,隻能挫敗地又坐了回去。

但是,讓她就這麼收手崔妙儀肯定是不甘心的,她費了點小心思,通過寧安郡主將這事兒傳到了大公主耳朵裡。

眾所周知,端妃自三年前便開始與皇後不睦,大皇子跟太子原先還能相安無事,打從三年前開始便鬥得天昏地暗。這消息送去給大公主,崔妙儀不信他們能忍得住。

果不其然,大公主聽說了之後便坐不住了。

承恩公府的事兒對於彆人來說不好查,但是對大公主來說,想要查明白簡直易如反掌。自《女談》創刊以來,大公主便培養了不少人手,如今不過半日的功夫她便查清楚了。

雖沒有漁女,但是方堯年這廝是真的不是人啊,手上沾了那麼多人命,不僅有年輕姑娘的,竟還有童男。

死去吧,醃臢貨!

大公主被惡心得不輕,直接將方堯年的事情給捅出去了。

眾人這才知道,承恩公府雖然沒有漁女,卻關著一個京郊的良家女,前些日子被方堯年搶到了府裡,甚至方堯年還要將那姑娘的老父親沉塘。遠不止這些,先前無辜慘死在方堯年手中年輕姑娘還有許多。一樁樁人命官司,樁樁做不得假,但始作俑者到如今還逍遙法外呢。

鄭老伯被貴女們找了出來,推至人前。

他本就恨極了方堯年,如今有機會咬死對方,鄭老伯自然不遺餘力。

他聲淚涕下地控訴自己以及女兒的遭遇,當街跪下,道自己已走投無路、報官無門,請各路俠義之士出麵,給他們父女倆討個公道。

此事一出,原本議論紛紛的坊間如今聲討之勢越發洶湧,硝煙逐漸蔓延至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