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機給那兩道不會題拍了個照,打算上網搜搜解題思路,聽見葉爸在客廳喊他出去喝藥。
“來了。”葉斯活動了一下手腕站起來,去客廳接過那碗黑藥湯。
這個藥他上輩子喝過挺多次,並沒有什麼卵用,而且喝起來又苦又腥,就跟上刑一樣。
葉斯皺著眉咕咚咕咚喝了一碗,“過兩個月再去醫院看看吧,說不定心臟就好了呢。”
“你願意去醫院嗎?”葉爸驚喜道:“以前每次去都說沒有起色,爸以為你灰心了呢。”
葉斯拍拍老爸肩膀,“我也想活,想好好活著。”
“好,好。”葉爸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端著碗原地轉了個圈,然後才進廚房去洗。
葉斯掏出手機給何修發了條消息。
“乾什麼呢。”
何修飛快回,“剛要下班,今天客人巨多。”
葉斯式表達,巨多。
葉斯忍不住翹起嘴角,“我喝了一碗巨苦東西,現在霹靂無敵想吃你之前帶那個紅豆大福。”
何修沒回,過了兩分鐘手機又一響,葉斯掏出一看,何修發了張圖,是手心裡捧著紅豆大福特寫。
“剛好買到最後一個,替你吃了。”何修發道。
“……靠。”葉斯回了一個發怒表情,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躺在床上打算睡,混子大隊群又震動起來。
宋義特意艾特了葉斯,“我剛才聽大翰室友在走廊瘋跑,問怎麼搞,說大翰出事了!”
葉斯一下子坐起來,“啊?”
宋義:“好像打球摔了一下,不知道嚴不嚴重。”
吳興:“我室友和他一起打球,說蓋帽沒控製好,落地把腳跺崴了,好像有點嚴重,現在去醫院了。”
葉斯對著那幾行字茫然了一會。
打球受傷其實特彆日常,大傷小傷都常見。那些天天打籃球男生,沒有幾個是十根手指頭都直溜、腳腕沒崴過。就算傷重點,養養也就好了,大男生沒什麼好嘰嘰歪歪。
但這次不一樣,籃球賽已經到眼前,羅翰拚命想帶班級拿名次。他不僅是體委,也是新四班球隊首發核心,沒他四班基本歇菜。
葉斯握著手機,正想給羅翰發個消息,羅翰電話就進來了。
晚上十二點多,人應該還在醫院,這個時候打電話目可想而知。
葉斯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電話接起來。
“葉神。”羅翰聲音裡帶著哭腔,“我腳給崴了,上不了場了。咱班首發不夠,你能不能上去打一場?”
葉斯有點為難,不上場原因挺多,一個是他個人不喜歡在全學年呐喊和注視中打球,再一個是他確實和新四班球隊裡人都不熟,而且,他私心覺得賽前瘋狂練球是個挺分心事,有那個時間不如學習。
但他也不好意思拒絕,畢竟實在難以想象一個一米九四漢子在醫院抱著手機哭是什麼樣。
電話裡還有護士勸說聲音,羅翰似乎在誓死護衛對自己手機使用權,嗷一聲,“就一場,能從小組賽裡出線就行!半決我應該就能上場了!那些替補真隻能替補,首發必須得找上來一個,葉神!求你了!我在醫院太平間門口給您磕……”
“得得得。”葉斯長歎一聲,按著太陽穴,“彆在太平間門口,嚇死我了。”
“葉神你答應了嗎!”羅翰抱著手機嚎啕大哭,“對不起葉神,我特彆對不起你,我知道你現在一心向學……”
“行了。”葉斯無奈地把手機拿離耳朵遠了點,歎氣,“我答應了就肯定把這個首發位置給你補上,你趕緊聽護士把手機放下吧。”
“謝謝葉神!”羅翰捧著手機嗚嗚嗚哭,“我真不是道德綁架你,我……”
說不出來了吧。葉斯心想,這他媽不是綁架這是什麼!
羅翰不知道是真詞窮了還是被護士控製了,電話斷了。
葉斯歎口氣,重新躺回床上,翻了兩個身又氣樂了,閉著眼笑了好一氣。
服了啊。
“你要上場?”何修一邊往切好水蜜桃塊裡劈裡啪啦倒冰塊一邊問,“羅翰傷得怎麼樣,嚴重嗎?”
“他說小組賽如果出線了,後麵他就能上。”葉斯嘴裡塞著水蜜桃,一嚼汁水四溢,邊吸溜邊說道:“如果他沒誆我話,那估計就是普通挫傷,養個半月差不多。”
“他要是誆你了呢?”何修問。
葉斯嘶了一下,又叉起一塊桃塞進嘴裡,“那就不好說了……這桃真好吃啊。”
“早上去買,回來一直在冰塊裡放著。”何修笑笑。
葉斯猶豫了一會,“我隻是隨口一問啊,你是不是不太願意上場?”
“嗯。”何修低頭翻著書,“我不習慣讓太多人盯著看我表現,而且……在班裡除了你,和彆人都不熟。”也沒有去熟悉起來**。
“明白了。”葉斯歎口氣,“果然啊。那我自己上吧。”
何修笑了下,“你沒問題,葉神。”
昨天說要一起過磁場知識點,大多數時間都是何修說葉斯聽,偶爾何修會莫名遺漏一些地方,或者說錯,葉斯就立刻補上,然後何修再追加幾個相關考點。
這種方法用久了,兩個人都挺默契,效率很高。但葉斯今天聽了一半就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左右腳換了換重心,手按了一下桌子。
“怎麼了?”何修停下寫公式,看著他,“尾骨還疼?”
“嗯。”葉斯皺眉,“我感覺越來越嚴重了,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吧。”
“我跟你去。”何修立刻說,“你等我和老板請個假。”
葉斯情況倒是不急,出發之前還拖著何修去買昨天沒吃到紅豆大福,買了四個,隻賞給何修一個。
“這是報複。”葉斯一臉囂張地看著他,“不服就饞著。”
何修被他幼稚得哭笑不得,把被施舍那個揣進他書包,“這個也給你留著晚上宵夜吃,行了吧。”
葉斯哼了哼沒出聲,吃了兩口還是又塞給何修一隻。
醫院掛號什麼手續挺煩,葉斯坐在大廳啃那隻餡料爆炸紅豆大福,看何修拿著他身份證和銀行卡到處跑。
“我給你挑了個前麵人少專家號掛,就是有點貴。”何修說,“晚自習老馬要占一節講兩道重點題,最好還是彆錯過。”
“沒事,我爸昨天剛給我又轉一筆生活費。”葉斯問,“現在能進去嗎?”
“前麵隻有兩個人,等一小會。”何修挨著他坐下了,手裡還攥著他病曆本。
葉斯瞟了一眼,端端正正葉斯兩個字,筆鋒頓挫,有點帥。
“你左手寫字什麼樣啊?”他突然想起昨天喝酒時說事,“左手也能寫這麼好看嗎?”
何修看了眼本,“差不多,我從小就雙手交替寫字,隻是當人麵很少用左手。”
“哪天寫兩個字看看。”葉斯說。
“葉斯——”護士站在門口喊,“葉斯在嗎?”
“來了!”葉斯舉了個手,“同桌,快,把我攙進去。”
何修忍不住笑,“看見大夫一瞬間就病重了。”
“是。”葉斯嚴肅點頭,“得對得起這個專家號。”
專家是個四十多歲禿頂男,聽葉斯描述了事情經過,臉色很平靜地讓他轉過去,在他尾椎那按了下。
“唉喲。”葉斯叫,不是裝。
“這麼疼?”大夫挑了下眉,低頭刷刷刷寫了幾行,嚓一聲把那張單子撕下來,“去拍個片子吧,看看有沒有骨裂。”
“骨裂可還行。”葉斯笑了笑,拿著單子又去排拍片隊。
等到結果一出來,葉斯跟何修一起傻眼了。
“還真裂了。”大夫歎口氣,用小棒棒指著燈板上掛著片子,“你看這,這道白就是裂痕,但你裂得非常輕,也就一兩毫米吧,不仔細看就一個白點兒。”
“那要怎麼辦?”何修皺眉問,“需要住院嗎?要開刀打什麼釘子嗎?”
“住院?開刀?”大夫驚訝了下,擺手,“不用不用。那些尾骨三至四節骨裂也不過臥床一兩月靜養,他這個啊,彆劇烈運動,睡覺側身或者趴著,平時上學重心前傾坐,就是撅著屁股坐,你能想象吧?”大夫親身示範了一下,“半小時就起來站一會,養倆禮拜就好了。”
何修長出了口氣,“謝謝大夫。”
“那我能打球賽嗎?”葉斯皺眉問,這才是他最關心問題。
大夫搖頭,“最好不要。你這個骨裂倒確實沒什麼大事,小跑小跳還行,但打球各種動作和衝撞,延誤痊愈不說,萬一又摔了呢?”
“對。”何修嚴肅點頭,“不能上了,肯定不能上。”
葉斯張張嘴,沒出聲地歎了口氣。
倆人往外走時候葉斯又覺得好像不怎麼疼了,但跟何修提了兩次,統統被無情拒絕。他唉聲歎氣想再商量一下,走過樓梯拐角,冷不丁一抬頭,餘光裡好像看見一個英中校服閃過。
那道校服再閃過時候,葉斯從樓梯縫隙裡看到了那人走路樣子,雖然隻有兩秒,但有種眼熟感覺。
“看什麼呢。”何修拉了葉斯一下,滿臉都是鬱悶,“回去上自習了。”
“哥,我骨裂了。”葉斯一言難儘地咂嘴,“你比我還生氣。”
“我沒生氣。”何修悶聲道,頓了頓又說,“你要非履約,那球賽我上,你彆上了。”
“啊。那也行。”葉斯愣了下,“對啊,可以你上。”
“但我不能白上。”何修看著他,“從明天開始你幫我複習英語。”
“怎麼複習啊?”葉斯發蒙。
“我要練口語。”何修想了想,“我讀BBC,你速記,能記多少記多少。”
葉斯皺眉,“意義是……?”
“考察我發音是否標準。”何修說。
“行吧。”葉斯歎口氣又笑了,“你這人真夠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