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跟你動手。”葉斯看著他，一字一字說道：“一是考慮到這件事你兄弟有可能也是半個受害者，想先把事情說清楚。二是高三我不想惹麻煩。”
葉斯伸手指著三個人，挨個指了一遍，黑眸倏忽間暗下來，“但你們要是非要跟我來勁，今天就都彆走了。”
對麵三人眼神一凜，鋯石男頓了頓，又冷笑道：“什麼意思。”
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插進兜裡，看似一個吊兒郎當動作，但葉斯很清楚地看見了他褲兜裡凸起輪廓。大概是半幅鐵拳套，隻有三個指環那種。
衛校混子不是什麼小白兔，沒點真東西也不敢來彆學校找事。
葉斯扭頭看了吳興一眼。吳興兩個眼眶深紅深紅，氣息粗重，明顯是氣急了。
他也知道吳興怎麼想，吳興看出來他不想惹事了，所以才憋到現在。不然彆說開口解釋，恐怕上來就要擼起袖子開乾。
看來是躲不過了。
葉斯突然聽到後頭一陣風聲，他近乎本能地彎腰側身一躲，漆黑冰冷鐵拳套從他側臉擦過去，對麵仨人已經動上手。
宋義罵著一腳踹開邊上一人，那人不甘示弱爬起來反撲，吳興吼了一聲，跟鋯石男纏在一起，兩夥人已經無法避免地乾了起來。
到了這種地步，葉斯就不可能再憋著了。
自己兄弟被女生玩了，還要被人家男朋友打上門戳著天靈蓋罵一句野男人，這種虧彆人能吃，他兄弟不能吃。
太陽穴砰砰直跳，鐵拳頭又一次朝他過來時候葉斯沒閃，一拳直接擂到對方胳膊上，鋯石男差點把鐵拳套脫手，吼了一聲又上前猛地一踹，被他同樣用踢方式擋開。
“彆在我店門口打架！”老板吼著掄凳子出來趕人。六個人在打鬥中離店門口偏了點，鋯石男手很陰，仗著有家夥就一拳一拳都往吳興和葉斯肋下去。
葉斯沒脾氣也被活活激出脾氣來，繃背提氣，打算來一套跆拳道裡天刀回旋踢。他頭、肩、跨依次往右往後轉，掄起腿就要旋轉飛踹出去，一腳讓那家夥喊爸爸，兩腳讓他喊爺爺。
結果腳剛提起來，背後突然有一股力，攥在他後脖領子上，他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往後拽了半米。
“？”
葉斯懵逼一回頭，就見何修穿著一身白衣服白褲子站在背後，兩天不見換了身衣服，整個人更清爽了，但表情十分以及非常不爽，把書包往地上一扔，在他耳邊說道：“我來打，你旁邊站。”
葉斯：“？”
何修二話沒說，已經挽起袖子衝了進去。
帶著一種人擋殺人佛擋殺佛，誰他媽都彆阻止本逼神救公主氣魄。
鋯石男估計是沒想到打個架還有這麼多花裡胡哨中場換人招數，愣了兩秒。何修沒跟他客氣，一手拉住他胳膊肘往身體裡側推去，他剛要掙紮，何修手捋著他肘彎往下直接帶到手腕，托住手又一個反絞，然後抬腿照著屁股就是一腳。
鋯石男反應過來使勁掙脫了，但不得不往後踉蹌兩步。何修完全沒受挫，上前又是一拳，對方躲開，他又是一拳。
原本正跟人乾架宋義不得不停下來懵逼地看了他一眼，也不顧還有人揪著自己衣領子，又懵逼地回頭看了一眼葉斯。
葉斯和他兩臉懵逼。
“你他媽誰！”鋯石男吼道，一胳膊肘懟過來。
何修閃開，飛起一腳，“何修。”
“何修是他媽誰！”鋯石男被踢中側腰，嗷一聲，急眼地揮起指虎朝何修喉嚨砸過來，何修蹙眉後仰規避，餘光往地下一掃，隨手抄起剛被葉斯掉在地上那瓶橙子汽水。
是厚厚玻璃瓶裝汽水，雖然瓶子不算粗，但倒過來抓在手裡還是挺有威懾力。
何修右手捏了捏那個瓶子，一回身目光落進店門口，在老板一臉嚴肅注視中又平靜地去拎了一把輕飄飄塑料凳子。
葉斯突然有點兒想笑，想起何修之前拿炒勺、燙發帽什麼衝上去打架，果然這次也不能少了裝備。
何修對裝備有種迷之執著，就像當初花通關好幾倍精力去拿勇者之心一樣。
不過後來那顆勇者之心還是被煉了，沒煉弩，給他煉了一個自定義皮卡丘小鬥篷。
嘖嘖嘖，何修同學對自己喜歡男朋友可真舍得啊。
葉斯突然覺得剛才那點煩悶和憋氣沒了，心裡格外痛快。他往後退了兩步，扭過頭跟店裡滿臉警惕老板對視一眼，然後從門口隨手拉過另一個凳子一屁股坐下。
何修今天竟然穿了條白褲子，是那種摩擦起來會響防水防汗運動褲。t恤依然純白，但應該是件新買，穿身上有種陌生又熟悉帥氣。
對，就是他媽帥氣，怎麼看都好看。黑頭發隨著動作揚兩下都跟流川楓差不多。
何修身手不比葉斯差，而且他不像葉斯諸多顧慮，手上還有倆奇葩武器，加入戰局沒多一會，對麵三個人停了，鋯石男氣籲籲指著葉斯，“把話說清楚，怎麼個意思！”
傳說英中老大很難纏，夠狠夠厲害，他之前踩點時候還抓了兩個人仔細詢問。但萬萬想不到最狠其實是精神傷害，這廝不僅找了個能打人上場，還自個兒拉把凳子坐旁邊看，羞辱人不說，還時不時露出一臉開心笑容。
精神毒害！
鋯石男伸手在葉斯跟何修之間來來回回指了幾次，咬牙吼道：“少給我們來這套！去衛校打聽打聽我牛某人是誰，惹上我你們彆想一次兩次就善了！”
“你。”吳興喘著粗氣指指他，把上衣脫了一把摜在地上，“給老子滾！告訴你女朋友，下次碰到混子流氓純屬自己撩騷撩來，活該沒人看見沒人幫她，這輩子彆再發消息來招惹老子！”
何修聞言挑眉，一臉恍然地看向鋯石男。
葉斯從他側臉表情裡讀出了一句“原來是你啊我說怎麼有點兒眼熟”，頓時嘴角抽了下，幸好及時忍住沒笑出聲來。
“什麼意思啊你，什麼混子流氓，扯你媽淡啊。”鋯石男皺眉說。
吳興指著鋯石男，“老子他媽路見不平救一姑娘，和姑娘從朋友開始好好相處，眼看窗戶紙塊捅破了讓我好兄弟來告訴我看見姑娘本來有男朋友，老子是什麼心情？告訴你，今天來了就乾脆彆走，咱們就這好好說道說道。老子不打女人，沒說不打爺們，來啊！”
吳興已經急了，渾身肌肉都繃著，腦門上青筋暴突。葉斯認識他這麼久，天天看他一副睡不醒樣子，就連打架時都是能把眼睛全睜開就不錯了，還從沒見過他這樣。
脫了衣服，打紅了眼，甚至開始不講理耍渾了。
“興爺。”葉斯站起來懶洋洋道：“彆，讓人先回去找女問清楚吧。”
鋯石男身後兩個鼻青臉腫家夥對視一眼，拉著他小聲說了幾句。葉斯大咧咧道：“彆說悄悄話啊，密謀什麼都說出來，讓我們英中見識見識你們衛校厲害。剛才說叫什麼？牛某是吧？行，我這周末就去衛校打聽打聽，還有沒有什麼羊某豬某王某八某，把你們捋一塊炒一盆麻辣香鍋。”
葉斯說著抻了抻校服下擺，走到前頭去一兜手摟住何修脖子。
何修站姿正常但卻麵無表情，仿佛一個宇宙級大麵癱，葉斯則懶洋洋掛他身上，勾起唇角一笑，比魔鬼還可怕。
葉斯輕聲道：“現在就滾回去問問那女，兩天後英中大門口，我等你來向我兄弟道歉。不然，我就派我這位小兄弟。”他說著手在何修肩膀上拍了拍，何修平靜地回頭看他一眼。
葉斯粲然一笑，“就派我這位小兄弟掄著炒勺去你們衛校炒麻辣香鍋。你可能對麻辣香鍋沒概念，上一鍋被炒是永平街水產們，哎，那大龍蝦說自己叫什麼來著？”
宋義陰陽怪氣地喊：“叫太歲！”
鋯石男臉色一白。
葉斯依舊笑得滿臉和氣，“對，就是我這小兄弟炒，鍋還在呢，回頭讓他去永平街找拉麵店老板借一趟。”
“……”
鋯石男過好一會才緩過勁來，看了紅著眼吳興片刻，對葉斯道：“行，你們這麼說了，我就回去仔細問明白。要是你們先賤，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
葉斯笑嗬嗬點點頭，“行啊，但要不是我們問題，你就得滾過來道歉叫爹，彆讓我上門去找你哦。”
“……走。”鋯石男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
一直沉默何修突然說，“以後要打架可以來找我，不要找他。”
鋯石男停下腳步看著他，“什麼玩意？”
何修皺皺眉，似乎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儘量壓著脾氣解釋道：“我是這個學校第一，我可以打架。但葉斯現在主要任務就是學習，少煩他。”
“……”鋯石男深吸一口氣，“你們英中老大不叫葉斯？”
“叫葉斯。”何修眉頭皺更深，“你怎麼聽不懂話。我們學校老大現在主要任務是學習，少煩他。有事找我，我是這個學校第一，我可以和你打架。”
“……”
不僅鋯石男他們一夥，這次就連宋義都忍不住露出了茫然表情，一臉隱忍地看著何修。
葉斯憋笑憋得恨不得把自己上下嘴唇都粘上。
四個人往回走路上，葉斯就掛在何修身上，掛久了就懶得下來，而且這樣走道比較省事。
“你以後不要自己打架。”何修低聲道：“萬一事情鬨得嚴重背一處分，就算期末考進前十五也拿不到自招推薦了。”
“知道，知道。”葉斯一下一下點著頭，感覺自己宇宙無敵乖巧。
“那學神你呢？”宋義還沒回過勁來，“其實剛才我也沒聽懂你話，你不自招嗎？”
何修歎口氣，耐心解釋道：“校方不太可能處分我，就算事態嚴重真處分了，我也無所謂，反正高考想去哪都能去。”
“哦——”宋義茫然地點了點頭，想再問一句你咋就那麼確定也不怕打臉啊，但張張嘴又覺得自己是在蓄謀放屁，於是又把嘴閉上了。
葉斯又往前走了一段後在校門旁一個比較偏僻地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落後他們一兩米跟著吳興，低聲道：“興爺還好吧。”
吳興沒吭聲，事實上那夥人走了之後他就一句話沒說，低著頭走，連衣服都沒穿，就那麼抓在手裡，路過其他學生都看他，回頭率百分百。
何修跟宋義也停下腳步，宋義喃喃道：“我前兩天還尋思呢，你不是剛交一女朋友美得滋滋麼，怎麼突然就把人家甩了……哎興爺，你彆難受啊，你沒有女朋友還有我呢，說好要做彼此右手呢，你要非缺個女……要不你認我當妹妹吧，老子以後就是你義妹。”
吳興聞言嘴角一咧，似乎有點想笑，但笑到一半突然眼眶又紅了，一滴眼淚珠子猝不及防就從眼眶裡擠了出來，他立刻偏過頭罵了一句操。
“哎，哎彆。”葉斯一下子慌了，不得不撒開摟著何修手，走上前在吳興腦袋上揉了一把，“乾什麼呢，大男人哭個屁啊，女生遍地是，彆給咱們混子大隊丟人啊。”
“就是興爺。”宋義走過來拉著吳興胳膊一通搓，“彆這樣，彆哭啊，哎我操，你一哭我也有點想哭了，我兄弟他媽讓人綠了嗷嗷嗷嗷。”
葉斯一巴掌抽在宋義胳膊上，“說他媽什麼大實話！”
宋義：“我就是實話！我！”
吳興終於沒忍住，兩隻手一手一個哥們摟住，頭埋下去嗷嗷地哭了兩嗓子。
“我可操|她媽吧。”吳興低吼：“說好要做彼此天使呢！說好她做本地護士我考本地醫大呢！說好我當大夫提拔她做我護士長呢！”
何修本來想上前去一起安慰，結果聽到這停住了腳步，怕自己離太近笑出聲傷感情。
宋義眼圈也紅了，“原來這就是真實甜甜愛情啊！老子都沒擁有過玩意兒！”
“甜她姥姥個蛋！”吳興罵道：“都他媽是騙老子！”
“興爺你彆難過。”宋義使勁吸吸鼻子，“你還考醫大，咱倆一塊考醫大，以後你提拔我做你護士長。”
“放你媽屁。”吳興吼，“你考不上醫大！”
“我為了你學習還不行嗎！靠了，許杉月都沒能讓我學習，老子為了你學習還不行嗎！”
吳興長歎一聲，紅著眼眶說，“她還送了我一個白色護腕，之前打球你們見過吧，就和她人一樣純潔，我可喜歡了。”
“我們也送！一人一隻！”宋義立刻說。
葉斯補充：“再送你白色襪子，白色發帶，白色手套！”
“白色胖次！白色口罩！白色床上四件套！”宋義接上，“你就說你還缺什麼？”
“滾啊。”吳興一手一個腦袋把倆人推開，吼了兩句讓人聽不懂話，而後忍不住又笑了出來。
“煩死你倆了。”吳興抹了一把泛紅眼睛，“倆傻逼……走了要打鈴了。”
四個人往回走，葉斯扭頭看著吳興，“興爺等會去洗個臉吧，要不胡秀傑肯定問。”
“剛才打架胡秀傑不會知道吧。”宋義嘟囔，“要是知道了又得請家長，我期中考剛挨完我爸揍，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再來回鍋肉。”
“應該不會。”何修說，頓了頓，“會話就往我身上推。彆提吳興和女孩事，就說我惹了外校人來打架，你們勸架。”
“學神也太夠意思了吧。”宋義目瞪口呆，“那些說學習好都無情無義人，是不是眼瞎？”
“我可能剛好是一個有情有義學習好。”何修難得開了句玩笑，笑了笑又偷偷攥了一把葉斯手。葉斯看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沒吭聲。
等前麵那倆人把距離拉開了幾步，葉斯才猛地抓了何修手一把，低聲哼哼，“白褲子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