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2 / 2)

“嗯?”正自懊惱的虞錦看看他,“什麼事,你說。”

楚傾微滯,搖頭:“沒什麼。”

虞錦頹然。

她從來都沒麵對過這麼棘手的關係。以她一貫的性格,遇到這樣難打交道的人,她多半是寧可一拍兩散,覺得何必強行相處。

但現在,她不能跟他一拍兩散。

為了不讓自己遺臭萬年她也得頂住。

唉。

女皇深呼吸,和善地伸手碰了碰元君的額頭:“元君還燒著,一會兒讓太醫再來看看。”

說話間餘光睃見門邊人影一晃,她定睛看去,頓顯笑容:“來了?快進來!”

是楚休來了。

太好了。

先把主場讓給楚休,讓他們兄弟兩個聊聊,讓楚傾放鬆一下。

楚休低著頭,忐忑不安地進屋,欲行大禮:“陛下聖安。”

“免了。”虞錦伸手將他擋住,背後沙啞的聲音顫抖著響起:“楚休?”

嗯?

虞錦回過頭,眉頭微鎖。

這聲音聽來緊張,又不乏久彆重逢的激動。可楚休從門口走進來少說也有七八步,他這動靜現在才來是不是反應慢了些?

虞錦的目光再度落在他的眼睛上。

那雙眼睛依舊空洞,但被緊張與激動攪擾著,多了三分閃爍,似乎在找尋什麼,又因找不到而飄忽不定。

“元君?”她怔了怔,抬手在他麵前輕晃,“你是不是眼睛出了問題?”

他的視線就猛地定住。

“陛下何出此言?”他道。

接著聽到她說:“這是幾?”

楚傾屏息,虞錦立著兩根手指一動不動,楚休一個箭步上前:“哥?”也在楚傾麵前晃手,“哥你能看見我嗎?”

楚傾一言不發,唯有搭在被子上的手一分分攥緊,修長的手指上骨節漸漸繃出白印。

“鄴風!”女皇揚音喚人,鄴風疾步入殿:“陛下。”

女皇道:“去請太醫。”

“是,臣看不見了。”楚傾的聲音定定傳來,有些發沉。虞錦看過去,卻見他神情戲謔,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

明明剛才都緊張得不行了好吧?

還是沒長記性,不肯低頭,活該死要麵子活受罪!

虞錦心底輕嗤著,聽得他又說:“陛下若是想廢了臣,現在正是時候。”

說完,他不自覺地呼吸滯住,一言不發地等她的反應。

她冷笑出喉:“你現在這樣腿動不了、眼睛又看不見,朕還用廢了你?把你送回德儀殿去,宮人一撤,你就沒幾天好活了。”

楚傾後脊一陣發涼。

“陛下……”楚休惶恐開口,剛要跪地說情,卻見女皇帶著三分邪笑,一記眼風遞過去,意有所指地搖頭。

與此同時,縹緲空靈的聲音再度將楚傾籠罩:“莫慌,朕嚇他的。”

楚傾:“?”

接著女皇又朝鄴風擺手:“讓太醫快些過來。”

“諾。”鄴風一應,便退出去。楚傾仍為那莫名其妙的天外飛音愣著神,神情看上去格外迷茫。虞錦自不知他在想什麼,隻道他是心神不寧,不禁搖頭歎息:“你彆瞎想,叫太醫來好好看看怎麼治。楚休會留下照顧你,你好好養著,他和楚杏就都不會出事。”

這句話有效地把楚傾鎮住了。

他驀地回神,神情緊繃,艱難地吐出三個字來:“……臣遵旨。”

嗓音低啞而輕顫,有那麼一瞬裡,虞錦心裡搐得發疼。

但她很快壓製住了這種情緒——為他不值得。

他們畢竟是一家子奸佞。她可以為了自己的賢名對他好一點,但不能真的心疼他。

定住心神,虞錦鬆開了手:“好生休息,有事直接差楚休過來。”

語畢,她起身向外行去,楚休依禮恭送,楚傾心裡五味雜陳,嗓子又不舒服,一時沒說出話,直至聽到殿門關合的聲音才微鬆了口氣。

“哥!”楚休從地上爬起來,坐到床邊,楚傾摸索著抓到他的手腕,猶疑不定:“你沒事?”

“沒事。”楚休搖頭,“陛下就……突然讓鄴風將我傳了來,說讓我照顧你養病。楚杏也過來了,陛下還哄她吃了點心。”

她到底要乾什麼?

楚傾眉心緊鎖,想不出個所以然。正想開口問楚休,那天外飛音忽又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

但這回,變成了楚休的聲音:

“也不知道陛下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楚休!”他攥在楚休腕上的手一緊。

“嗯?”楚休微愣,“怎麼了哥?”

“你聽見了嗎?”楚傾問。

楚休不解,認認真真地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搖頭:“聽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