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就在城內的縣衙,一共四場,考四天。
縣衙離陸家的宅院不遠,陸安珩前一天晚上睡得特彆早,他的睡眠質量極高,儘管起床時天還未亮,整個人也容光煥發。反倒是蕭氏一整晚沒睡好,陸安珩都能看到他娘親眼底的青黑色。
見狀,陸安珩還拿自己親娘打趣,“阿娘,知道的是我要去考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您要親自上陣呢。”
蕭氏無奈地瞪了陸安珩一眼,“你這孩子,怎麼心就這麼大呢?”
到底也放了心,反正看自家兒子這個狀態,準保出不了什麼差錯。
陸安珩對此表示毫無壓力,上輩子從小學到高中這十二年學念下來,彆的不敢說,單論考試的心理素質,陸安珩絕對能甩大夥兒一條街。
就是這天氣坑爹了一點,此時正是二月份,正是春寒料峭之時,陸安珩拒絕了自家親爹要送自己的提議,獨自背著書箱走在大街上,一出門便感到寒意直往自己的身上鑽。
沒走多久就到了縣衙,雖然天色還未破曉,縣衙門口已經烏泱泱的站了好些人。好在有衙役在維持秩序,前來赴考的學子們也不敢跟任何人發生衝突,都老老實實的聽從衙役的安排,排起了三條隊伍。
陸安珩大致掃了一眼,估摸著已經到了將近一百人了,這還不算站在一旁前來送考的人數。陸安珩內心不由感歎,這年頭兒的考生真遵守紀律,還沒進考場,就都已經安靜如雞了。陸安珩能毫不吹牛逼的說,這會兒就是扔根針下去,都能聽到響兒。
隻是,察覺到周圍人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以及若有若無的牙齒打顫聲,陸安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經曆過考試的人都知道,緊張那玩意兒都是會傳染的,一個人開始發抖,那就會帶動著周圍的人一塊兒抖。尤其是這會兒天氣還挺冷,半冷半嚇之下,也不知道是哪個哥們兒先開的頭,隊伍裡五分之四的人都在跟著抖。
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狀態不對,人群開始騷動起來,好些人嘴裡念念有詞,輕聲細語的開始背誦四書五經的內容。
不知等了多久,陸安珩的腳都冷得跟冰塊兒似的了,天色才逐漸亮了起來。隊伍前頭也開始動了起來,進場的時間,到了。
人群瞬間就嘈雜了起來,周圍來送考的親友拉著自家的考生就念叨開了——
“兒啊,你要好好考,爭取考中,中了後你就是秀才公,娘也跟著你享福咯!”
“快瞅瞅你書箱,看看東西是否都帶齊了,好好考,爹在外頭等你!”
“阿兄,多年苦讀,成敗在此一舉,千萬莫要辜負了爹娘的期待!”
……
陸安珩聽著,不由在心裡給這些考生點了根蠟燭,這話說的,還不如不說呢!陸安珩敢用自己的節操發誓,這話絕對起了反作用了,看看前頭那哥們兒抖得厲害的手就知道了!
不過,陸安珩不知道的是,在他觀看彆人之時,他自己也成了彆人的打量對象。畢竟前來參加考試的人雖多,如同他這般,才十一二歲的小屁孩也沒幾個。他往人群中一站,自動跟前後兩人站出了一個盆地來。更何況,陸安珩年紀雖小,卻無人來送考,在一堆年紀長了許多的“兄長”麵前,格外顯眼。
陸安珩也不在意,自動開啟屏蔽模式,無視了周圍隱隱綽綽投過來的打量眼神,心理素質一級棒。
沒過多久就到了陸安珩,入口處的衙役檢查了一下他的書箱,又仔細地對比了一下他的畫像,確認是本人無誤,又冷著一張臉讓陸安珩脫下自己的棉襖。
陸安珩心裡大呼坑爹,麵上還得帶著笑,老老實實將棉襖脫下來,任由衙役仔仔細細地翻了個遍。
直到接過衙役遞來的棉襖穿上後,陸安珩才覺得自己終於從冰棍狀態下活了過來。
進了縣衙後總算沒那麼冷了,陸安珩和前麵進來的考生站在一起,等著所有考生入場。
等到縣令宣布了考試開始後,陸安珩才找到自己的考試房間。房子裡的設施很簡單,除了一套桌椅,啥都沒有。
陸安珩的生活技能還是不錯的,先從蕭氏給自己準備的書箱中拿出抹布將桌椅擦乾淨,然後輕手輕腳地將筆墨紙硯和鎮紙擺放好。他雖然人小,做起事來卻有條不紊,一舉一動都帶了一股優雅的味兒,再配上他天生的好皮相,愣是讓對麵幾人看傻了眼,腦海裡齊刷刷的浮現出“蓬蓽生輝”四個大字。
等到陸安珩收拾妥當後,衙役也開始分發考卷了。
陸安珩拿著厚厚的一遝考卷,內心還有點小緊張,然而習慣性的掃完所有題目後,陸安珩心裡頓時就踏實了起來。
題目雖然多,但內容卻並不難,題目全都是四書五經上的原文,主要就是考大家對四書五經的掌握情況。陸安珩這幾年自己都不知道把那幾本書抄了多少遍了,自然是下筆如有神,連個停頓都沒有。
不過陸安珩雖然鬆了口氣,卻還是繃緊了一根弦。沒辦法,這年頭兒,卷麵分也同樣重要。若是你的字兒寫得跟狗爬似的,不好意思,除非您是聖人在世,文章驚才絕豔的恨不得讓人跪下來叫爸爸,那估計能讓考官忽略這點小瑕疵。否則的話,您就可以直接回家,明年再來吧。
陸安珩練的是顏體,講究的是筆力雄厚,氣勢莊嚴。隻是他如今年歲尚小,臂力不足,寫出來的字雖然氣勢不太夠,卻也很能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