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放榜(1 / 2)

大約是縣試完之後,喬庭淵的心稍微放寬了一些。

他也有閒工夫來琢磨琢磨雯娘的織布機,帶著弄懂結構的意思。

喬庭淵把織布機搬到了屋簷下,拿著喬成的從前用過的木匠工具敲敲打打。

何杏正在把泡在水缸裡的糍粑塊掏出來,她嘀咕了一聲:“今年的糍粑倒是比往年的吃的要快,醪糟倒是還剩了許多。”

現在二月下旬,像喬家這樣剩了不少過年吃食的人家,不在少數。

何杏一回頭,就看見喬庭淵要把織布機上的鉚釘卸下來,頓時大驚。

“平安,你切莫要亂動。”

這種織布機算是賣家的獨門絕技,壞了並不怎麼好修。

喬庭淵看著何杏緊張的神情,乾咳兩聲,他是想實踐出真知,無奈現實不容許。

他轉眼又想到了鹵料之中的辣椒,便拆了一個鹵料包,把辣椒的子挑出來放在一堆兒,等待著四月份左右的時候播種。

到時候就有了新鮮的辣椒。

喬庭淵心裡想著辣椒醬的事情,眼角不禁有一份笑意。

“娘,爹呢?”

正說著,喬成推門進來,一臉著急的拉著喬庭淵就往外麵跑。

嘴裡說著:“快快快,我已經給你找好了位置。那個地方絕對方便咱們看榜。”

喬庭淵恍然如夢初醒,今天是放榜的日子。

這幾天他心裡倒是隻有沒有學過的書,這事兒已經被他刻意的拋之腦後了。

一路疾行,到了縣衙附近的一家酒樓裡,他抬頭看了一眼酒樓的牌子,覺得自己一定會在這裡偶遇沈近存,說不定還會有班裡的其他人。

酒樓裡烏泱泱的一群人,有的是來看成績的,有的則是趁機來酒樓裡賣東西,一時之間朋友呼喚與賣東西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吵得喬庭淵耳邊疼。

他恍若是掉進了油鍋裡,幸好還好有早已習慣這種場麵的喬成,老父親一路護著喬庭淵走到了二樓。

一到二樓就清淨了許多,隻有壓低聲音的交談聲。

喬庭淵看見了站在窗邊的沈近存衝自己招手,喬成低聲說:“要不要過去?”

喬庭淵的視線掃了一遍,從高高矮矮的人群中並沒有看見林滁的背影,微微搖頭,“

先打個招呼吧,爹你不是找了一個座位?”

“離午時初還有多久?”喬庭淵從沈近存站著的位置向窗外張望了兩眼,看見了縣衙左邊的城牆下烏泱泱的集聚著一群人,往年都是在此貼榜。

不過有的人家是自己去看,有的則是雇了人在下麵守著,看到了名次便回來通傳,若是多說了幾個人的說不定還有其他人家的打賞。

“一二刻時間的事情了。”沈近存“啪”的一下打開了折扇,最近天氣好,又到了拿著扇子的時候。

說起來,沈近存比喬庭淵大上兩歲,許是因為家境殷實的緣故,沈近存對讀書並不算用心,雖說記性好,但基礎紮實來說是比不上林滁和喬庭淵的。

但是畢竟商賈在文人世家之中的地位低下,家裡人對沈近存讀書的事情格外執著。

喬庭淵又和他聊了幾句在家裡的事情,在得到沈近存無情的嘲笑之後,便無奈的回到了喬成的身邊,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茶水。

酒樓裡也有著茶博士,是專門負責傳菜的人,隻不過比路邊店的小二稱呼上好聽一些。

喬庭淵點了兩個菜,看著喬成時不時的就伸頭看一眼縣衙。

忽然——

酒樓外傳來一聲鑼鼓巨響,整個吵鬨的酒樓裡陷入了寂靜之中,無數人都眼巴巴的看著那幾位衙役慢慢的把一張圓形的紙貼上去。

這叫做團案。

中間寫了一個“中”字,外麵為了兩圈的人名,裡麵那圈就是縣衙定的前十名或者是二十名。

喬庭淵抿了一口茶水的功夫,就看見有好幾個小孩子衝上來給人報喜,那戶人家自然是心情愉快的給了賞錢,雙方皆大歡喜。

但也有報喜的孩子惴惴不安,在座的人失魂落魄。

“沈郎君!沈郎君!十五名!”

沈近存挑了挑眉,笑了笑。

今年是取二十名,他的運氣還不錯。

喬成愈發緊張,按在桌子的手都有些發白。

他雖然也對兒子有信心,但是整個縣裡參加考試的有幾百人。

喬庭淵真的可以從那麼多人之中脫穎而出嗎?

喬成唰地一下起身,看著氣喘籲籲跑上來的那個孩子,喬庭淵也意識到了,這會是結果。

“中了中了,是第一名,案首!”

“恭

喜喬郎君!祝喬郎君還能再拿案首!連中小三元!”

那個孩子說著從彆人那裡聽來的討喜話,滿臉喜色的接過喬成給的幾十文錢。

喬庭淵忍不住露出笑意,心裡的石頭倏地就放下了。

他也算沒有白白讀書,辜負自己爹娘這麼多年的含辛茹苦。

至於孩子說的“小三元”,就是縣府院試都拿到案首,喬庭淵深知自己的學識趕不上旁人,隻是靠自己的努力勤奮去應試,能不能拿到都是看運氣。

喬成喜得滿臉褶子,但是看到沈近存走過來的時候稍稍收斂了笑意。

“恭喜啊庭淵。”沈近存又說了林滁的名次,“剛才讓人一起看了,第四名。我們三個都還挺好,夫子肯定是樂得不行。”

喬庭淵眼角帶笑,轉身跟喬成說:“爹,我先和近存去給先生報信。”

“行,你娘和雯娘還在家裡等著呢。”

上門與陳夫子道謝是正常,當天出榜當天去拜訪,更顯得禮節。

喬庭淵與沈近存也沒坐轎子,就一路走過去,街上的人大部分都喜氣洋洋,有的認出來了喬庭淵還向他拱手。

“少年英才啊!”

“聽說才十一歲的年紀,了不得了。”

沈近存眉間的喜色稍減,他轉而說起了其他事情,說:“乙班還有一個人考上了,魏與添,是第二名。”

喬庭淵眼看著轉移話題,卻也無法安慰。

平日裡他與林滁都在互相檢查背書的時候,隻有沈近存一人在旁打瞌睡。

這時候他說什麼話都有些多餘,不如沈近存自己意識到這一點,日後多多用心讀書。

不過魏與添的這個成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喬庭淵走到學堂裡,學堂裡傳來丙班的讀書聲。

“夫子。”

遠遠的看見陳夫子端坐在涼亭中,時不時的翻一頁書,捋捋胡子。

喬庭淵看了一眼沈近存,伸出兩個手指彎了彎,意有所指。

沈近存老老實實的把扇子遞給仆人,點點頭。

兩個人站在台階下鞠了一躬,喬庭淵喚道:“先生,學生回來了。”

陳夫子“唰”的一下放下了書,不過又趕緊裝作慢悠悠的樣子捋胡須,慢慢問:“如何?”

喬庭淵看了一眼沈近存,說了兩個人的名次。

陳夫子沉吟了一下,說:“你取得這個名次,算是沒有白費你這幾年日日夜夜的讀書,不過——你是打算繼續科考?”

正說著話,喬庭淵有察覺到了身後來了人,聽著聲音像是林滁和魏與添。

喬庭淵便沒有說話,等兩人向陳夫子說完了名次才說:“隻有兩個月的時間,還是去試試。”

陳夫子轉而問起其他人。

喬庭淵靜靜的在一旁沉默,時不時的就有魏與添的視線從他身上滑過,那種視線夾雜著欣賞與抵觸。

等到喬庭淵抬頭看他時,又看見他十分彆扭的衝自己扯了扯嘴角,眉眼閃了一閃。

“你們都是乙班裡數一數二的學生,既然都想去試試府試,接下來的時間就要更加用心了。府試比縣試的考查難度更大,有幾本書我也未講到,自己要去彌補。”

陳夫子對幾人都算了解,他也深深地知道縣試隻不過是第一道門檻,後麵的會越來越難,也越來越看重運氣。

這年頭主考官的口味也關係著考生的錄取。

等陳夫子訓完話,喬庭淵順路穿過了固定賣菜的街區,買了豬肚和家養的老母雞。

他近些時日都很久沒有和家人一起吃過飯了,每次都是自己匆匆的吃完飯就抱著書開始看,一天下來唯有做仰臥起坐的時候才能聊上幾句。

走到巷子裡,鄰居裡已經有消息靈通的人,向他拱手道謝,往日時隻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此時的關係似乎比以前更加的密切了。

他笑著說了幾句,便要推門,忽而聽見了雯娘的哭泣聲,他的腳步一頓。

“雯娘你平日裡受委屈了,為娘的也知道。從小就幫娘看著平安,娘才能有時間去洗衣裳,賺些錢。”

“現在你也到了看人的年紀,娘這開春以來都在給你找著合適的人,隻是你也明白雯娘,能和你般配身材的郎君確實不算多。”

雯娘的抽泣聲變小,默默的不說話。

“娘是按著大丫找的那個人家給你找的,娘知道你雖然不愛出聲,但是也不會讓你受了大房的氣。”

喬庭淵握了握拳。

現在男子的普遍身高大多是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間,而女子是集中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左右。

以喬庭淵的目光來看,

雯娘約莫是一米六五左右,她的身形削瘦,看著又高了兩分。

故而平日裡雯娘走起路來有些畏縮。

喬庭淵往日裡常常勸雯娘走路大方一些,但到底是接觸的女性太少,也沒有察覺出雯娘的這個心思。

前兩天趙氏上來沒能如願,便說起了大丫的婚事,才又讓雯娘憋悶了好幾日。

喬庭淵握緊拳頭,門內的說話聲還在繼續。

“你大嬸娘掐尖好事不是一天的事情了。但不論她怎麼說,在家裡的時間還是要多學一些傍身,免得嫁出去了撐不住你男人的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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