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當年今日(1 / 2)

鹿鳴宴如期而至。

到了約定的地點,入目就是樹木匆匆、繁華茂盛的景象,亭台樓閣藏匿在其中。

鹿鳴宴還專門挑了個園子來舉行,一股淡淡的桂花味道,彌漫其中。

喬庭淵忍不住想到了桂花酒和桂花綠豆糕,心裡有了一些意動。

他站在樹下,躲避著烈日,桂花被風一吹過就落在了喬庭淵的肩膀上,他今日穿著水色的衣服,帶了一絲淡淡的墨綠,顯得格外溫柔。

安穗把撐著的傘收起來,好奇的探頭,看來看去。

這次整個省的人就錄取了一百名左右,幾乎都擠在了那兩個亭子裡,等著主持的巡撫和主考官一來就能夠看到他們。

所以,這個鹿鳴宴不僅僅是一個皇帝賜下的殊榮,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像是結黨營私,籠絡人才。

為什麼會這麼說。

喬庭淵看了一眼,那邊從屋子裡走出來的主考官,和一瞬間起身行師徒禮節的眾人,他也慢慢的走了過去。

一般能夠擔任主考官,能被皇帝放心的指派過來的人,都是在宦海沉浮過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的人物。

而錄取的舉人一般都要對主考官行地自製力,而主考官要把這些舉人當做自己的門生看顧,就相當於是座師與門生的親密關係。

在日後的朝廷體製內,幫扶一把是很有可能的,而付出的代價是為他們那一派係說話,俗稱人多力量大。

但說是這樣說的,人家主考官也是要看人的,比如這次錄取的舉人都有一百來號人了。

自然不可能是每一個人都會成為進士了,所以一般都是對前幾名和顏悅色。

寧渙之悄悄的扯著喬庭淵的耳朵,“等會兒有的尷尬了。”

喬庭淵還有一些不解,直到開場之後。

開場時主考官要帶領著眾人先吟唱《鹿鳴》詩,還會有人跳魁星舞。

喬庭淵舉了酒杯在手上,這裡的酒還是傳統意義上的二十度左右的酒。

至於蒸餾的白酒,一個是因為喬庭淵不想大批量出售,畢竟是物以稀為貴。

另外一方麵,好的白酒蒸餾出來之後雖然是能夠兌水的,但是長年的陳釀也是很有必要的,會柔和那酒精裡的辛辣感,這是

兌水所沒有的獨特綿長口感。

現在喬家就堆了一些陳釀酒放在地窖裡。

這個地窖還是何杏來了之後搗鼓的,畢竟是一位長年精打細算的母親,一眼發現了還有能搗鼓地窖的地方。

說回到眼前,喬庭淵剛開始還不理解尷尬是什麼,結果轉眼——

主考官笑意深長的從鄉試前三名的身上滑過,直直的叫到了第四名的頭上,說了一些客氣的話。

直教第四名激動異常,而在場的前三名都忍不住看了一眼對方,剩下的人也都是十分的驚異,又升起了狂熱的喜悅。

是今年的主考官對成績靠後的學生更有親眼?

那當然不是——

喬庭淵被寧渙之塞過來一張紙條,上麵寫清楚了這個人和查鬆是不對付的關係。

而很不好意思的是,第二名和第三名都和查鬆有關係,而且第二名是寒門出身,即便籠絡了,可能在官場上的發展也有限,不必白費力氣。

這種官場上的人精怎麼會沒有消息來源,又怎麼會覺得寒門子好能在官場上混得風生水起呢。

那為什麼第一名得意洋洋的江己年也被冷落了呢。

這就牽扯到查鬆那一係列的黨派鬥爭,簡而言之就是,查鬆是文人派中的實乾家,和文人派中的另外一位領頭羊的人物,一起對抗貴族世家。

而太子去世,就是文人對抗失敗的結果,所以查鬆敗退,另外一位還活躍著,這位就是另外一位領頭羊的部下。

喬庭淵挑了挑眉頭,他是真的不怎麼喜歡官場裡的起起伏伏。

從前查鬆還問他,他究竟為什麼考試,為什麼為官。

喬庭淵用了兩年,沉下心來想想,不僅是為了讓家人過得好,也可以讓自己能夠幫助到的那些百姓黎明變得更好。

喬庭淵慢慢勾起一絲笑容,看樣子他還是要先挺過會試殿試這一關都才能向著自己的新目標繼續奮鬥了。

等到尷尬而又有些好笑的激勵環節過去了,宴會上的娛樂項目也就開始了。

因為還有在主考官門下顯示自己的才能緣故,行酒令、投壺之類的遊戲是必備的項目了。

“你準備了?”

喬庭淵斜睨了寧渙之一眼,“那肯定,昨天我可是抱著詩詞書看了一夜。”

兩個

人暗暗的進行了一場比試,這讓坐在首位的江己年也有一些被排斥的尷尬。

行酒令到最後,剩下來的也確實就剩下十個人了。

主考官便出言說:“一直坐著,身上也怪乏,不如動動身子,來投壺吧。”

於是喬庭淵幾人便被眾目睽睽之下又進行了一場明裡暗裡的較量。

“這回投壺一較高下,輸了就幫我個忙。”

寧渙之想借著喬庭淵應該是不怎麼擅長投壺的事情,以此來讓喬庭淵幫他打掩護,他最近是實在在家們的無聊。

如果有喬庭淵幫他打掩護,一起出去學習,譚知府是會放心的,不會懷疑到寧渙之偷跑去鬥蛐蛐了。

喬庭淵哭笑不得。

兩人最後戰績都是持平的,還包括江己年。

寧渙之大為驚歎。

這喬庭淵雖然剛開始的動作生疏,但是很快就能熟練起來,連當年的蹴鞠也一樣,果真是天賦異稟,天生聰穎?

喬庭淵笑而不語。

等這場宴會結束了,喬庭淵又領著犒賞回了家。

當年的時候這份犒賞足以讓家裡少乾上幾個月的活計,現在生活逐漸好轉起來,這份犒賞便顯得錦上添花了。

“總算回來了。”

喬成手裡還拿了封信,喬庭淵似乎有所預感,一邊接過來,一邊詢問說:“是雯娘的來信?”

“是是,我的乖外孫可算是平安的出來了。”

“正好就是你鄉試那一天生的,果真是巧極了,我的乖外孫看來也是要做讀書人的好命嘍。”

“以後那不就是金榜題名了嗎?享福了享福了。”

喬庭淵眼角帶著笑意,從頭到尾的看完了這封代筆信,說:“姐還讓我給外甥起個名字。”

“是極了,你想了之後就趕緊把信遞回去。”

何杏白了一眼喬成,“你操這麼多的心乾什麼。”

像小孩子的名字不可取得太早了,剛開始叫的都很隨意,隻有百日的時候才會正式取個小名,等到了入學或者五六歲的時候才取名字,納入宗族。

因為半路夭折的孩子是沒有辦法記入族譜的。

“不知道百日的時候,平安能不能趕回去,這還他是頭一回當舅舅。”

百日的時候還要進行“認舅禮”這個程序。

喬庭淵從屋子裡走出來

,他盤算了一下,“應該是能趕得上的,剛好看看姐姐,我都好幾年沒看見她了。”

說了會兒話,何杏又說:“抓緊的三喜臨門,我瞅著後日是個好日子,這富貴人家裡媒婆也好請的。”

“還要寫個帖子。”

“你琢磨琢磨,讓你爹趕緊寫了。”

尋常人家裡媒婆上門是兩家婚事的開端,但到了一定地位之後就變成了找一位在士大夫階層裡,有一定人緣的夫人在裡麵來回傳話了。

還要讓男方這邊的長輩寫出求婚書,大意都是誇獎之類的客氣話。

但對喬成來說,也還是個不小的挑戰。

他平日裡就是記賬的時候摸摸毛筆,這萬一寫的不好出了醜怎麼辦。

不過這事兒也不好找其他人代寫的。

“對對,平安啊,你趕緊寫出來一份,讓你爹對著寫,再多給我準備幾張紙,免得出錯了。”

喬庭淵笑笑,他也是頭一次寫這個求婚書,他翻了翻自己手裡的雜書和四書五經之類的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文本給他借鑒的。

他出門又去了趟書店,總算是向書店的老板要了個模子,回到家之後一字一句的斟酌修改。

雖然是客氣話,但這求婚書也是要留存的,就當做是結婚紀念物之類的東西了。

“其女窈窕,膚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一頓誇獎最後提出了要與之議婚的請求。

等喬庭淵交給喬成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擦黑了,喬成剛拿到帖子,拉了拉喬庭淵的袖子說:“彆走彆走,你在旁邊看著我寫,錯了給我說說。”

看著喬成的忐忑,喬庭淵點頭,轉眼間喬成在喬庭淵的視線之中寫錯了四五張紙。

有的字還比較難寫,喬庭淵還要先教喬成寫一遍才行。

父子兩人磨磨唧唧,何杏在那邊在扳著手指頭算喬庭淵的生辰八字之類的東西。

因為是和士大夫階層的人議親,交換的帖子裡要寫的東西更多,這都是何杏“太太外交”打聽出來的。

雖然譚知府的夫人不大看得上何杏,但是喬庭淵深得查鬆青睞,譚夫人就不得不捏著鼻子帶上何杏參加了幾場宴請。

也虧得何杏本身也機靈,算是在那幾場宴會之下認識了幾位官職不算太高的官夫人

不過那幾位官夫人的主要目的也是查鬆而已,雖然查鬆勢頹,也總比那些芝麻小官強。

對喬庭淵也不大看得上。

誰知道能不能考上貢生呢。

大概是對寒門出生天生難以看好,無根浮萍,屬實太難了。

“總算寫好了,成了挑個日子給人家送過去。”

磨嘰到深夜,一張像個樣子的帖子總算是差不多了。

喬庭淵伸了一個懶腰,他還要繼續讀書啊。

這回的考試讓他發覺了自己的史書上缺陷還是有很多,再加上水利農書這一類的,他隻是淺淺的了解了,要是一道題考得深了一些,便要退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