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楊幺兒會畫自己的名字了。
對,是畫,不是寫。
掌握了“畫”的訣竅之後,楊幺兒手肘壓著蕭弋之前寫過的那篇遊記,就開始學著上麵的字畫了。
蕭弋不得不按住了她的手背:“不急。”
他意識到她欠缺了太多的東西,不單單是不會寫字的問題。幼年時的特殊經曆,以致她對大部分的人和事都缺乏正確的認知,要教會她顯然不是一日就能完成的事。
蕭弋的手掌寬大,他按在楊幺兒的手背上,就幾乎將她的手整個都包裹了起來。
他另一隻手抵在宣紙上,指尖直指“幺”字,問:“懂得什麼意思嗎?”
楊幺兒搖搖頭。
“幼、小的意思。幺兒,連起來念,就是……”他頓了頓,說:“帶有親昵的意思。”
“幺兒”兩個字越是念起來,就越有種柔軟的感覺。原本應當顯得土氣的名字,反而被賦予了彆樣的味道。一叫起來,心似乎都跟著軟了。
但楊幺兒顯然連“親昵”是何意都不懂,她乖乖讓蕭弋按著,麵上卻有一絲茫然。
蕭弋瞧了瞧她的模樣,又想起不久後將要舉行的封後大典,他突然道:“這樣的名字,適合在閨閣中喚起。但卻登不得大雅之堂。朕給你起個名字,將來也好載於史冊。”
想一想,若是史書裡寫,晉朝皇後楊幺兒……那畫麵似乎有些喜感。
“名字?”楊幺兒複述一遍,愣愣地看著蕭弋的手指頭。
蕭弋左手提筆,蘸墨寫下:“月窈。月,嫦娥月兔居住的地方。窈,文靜美好、婀娜窈窕。”他並未細想,隻是這兩個字像是早就釘在他腦海裡了似的。說到起名,便一下子蹦了出來。
楊幺兒點著頭,其實不懂這兩個字有何深意,但她認真地盯著那兩個漂亮的字,手指頭蠢蠢欲動。偏偏蕭弋又按著她,她手指一動,就像是在撓蕭弋的掌心一樣。
蕭弋的手心一陣酥麻,他瞥了一眼,然後更用力地抓住了楊幺兒的手:“彆亂動,朕讓動才能動。”
楊幺兒乖乖點頭,馬上蜷縮起了手指頭,她一蜷,就像是反抓住了蕭弋的手指一樣,有種說不出的親昵感。
蕭弋指著那兩個字,一遍遍念給楊幺兒聽,好叫她記得,下次見了也會認。而後又將“楊”字教給她,讓她多學著寫了幾遍,方才撒了手。
加起來總共學了五個字。
很了不得的開頭了。
蕭弋將紙筆推給楊幺兒,將這張紫檀紅木靈芝紋畫桌分了個角落給她,讓她自己玩兒去。
嬤嬤搬了凳子來,楊幺兒坐著凳子,上半身趴伏在畫桌上,下巴也擱在宣紙上,就這麼握著筆笨拙地緩慢地,開始往上頭畫字。
“幺兒”兩個字簡單,她畫得最多。“楊”字畫得鬥大一團,醜得透著怪異的可愛。“月窈”二字,就完全不會寫了。
但她絲毫不覺氣餒,更不會覺得丟臉。
楊幺兒甚至是興致勃勃的。
她從來沒做過這樣的事,有帶著香氣的墨,帶著香氣的紙……一切都是香的。她恨不得將自己的臉都貼到紙上去,以示親近和喜愛。
蕭弋盯著她看了會兒,確認她玩得興起,便去辦自己的事了。
他去了西暖閣召見大臣,而這次再不止是孔鳳成一人了,還有另外兩位大學士。蕭弋雖貴為皇帝,但要一齊見到他們也很難。他未親政,如今政務都是經的內閣的手,內閣的各位大人都成了忙人,自然沒工夫日日來探望、麵見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