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2 / 2)

兩人頓時僵持住。

掩月峰女修持續輸出,點評道:“師尊說過‘世界很大,歲月很短,不囿於方寸,不為愛卑微’,淩師妹怎麼不懂呢?哎,她應該來我們掩月峰做真傳呀!”

點星峰男修已經為這浪漫的單相思流淚,道:“姬師兄,求求了,笑一個吧!淩師妹,求求了,去上藥吧!”

[叮——]

[倒計時:15秒。]

淩酒酒心一橫。

已經沒有猶豫的時間了!

既然姬沉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彆怪她辣手摧花,不講情麵!

淩酒酒上前一步,準備動手扯姬沉嘴角,讓他手動微笑。

對麵,姬沉唇畔一抬,整個人像是冰雕成,聲音也如穿透冰穀般冷然,道:“怎麼?威脅我?”

[叮——

恭喜宿主完成支線任務:女人,怎麼能說不行?——男主,給我笑一個。

任務成就:冷笑。

累積營養液:198瓶。]

淩酒酒:……好,好的。

她累了,真的累了。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沒想到過去這麼久,她完成任務還是要靠姬沉的冷笑。

不過總算逃過一劫,她心裡驟然一鬆,心也從喉嚨眼回到胸口。

淩酒酒拍拍胸口,就見姬沉冷臉伸出一隻手,準備擒拿她去上藥。

淩酒酒:!

姬沉看起來真的好凶!

她靈巧一躍,躲過姬沉的手,又在他臉更臭之前,肩膀似安了彈簧,一下將左臂伸到姬沉鼻子下麵,引得傷口處的襤褸布條迎風招展。

淩酒酒仰著臉,訕訕地笑著,脆生生道:“師兄,上藥。”

譚姝雪和謝翎翎看姬沉臉色不好,正替淩酒酒擔心,此時,兩人對視一眼,對淩酒酒露出慈愛的笑——

嗚嗚嗚嗚。

酒酒你是什麼可可愛愛小甜甜!

姬沉涼涼地看她一眼,正準備將她袖子挽起來,看了看周圍眼神灼灼的修士,停了一下,雙手背到身後,道:“跟我走。”

雖然她還沒有自白,但淩酒酒哪裡敢再摸老虎胡須,當下縮起脖子跟在姬沉後麵走出人群。

眾人戀戀不舍地看著這出愛恨情仇謝幕。

掩月峰的女修拿出紙筆記錄,準備拿回峰與霓玉師尊和柳師姐分享第一手八卦消息。

點星峰修士擦去眼角的老淚,自言自語道:“惹,他沒笑,但她上了藥。”

千鶴峰修士雞賊地將剛才一幕用藏畫珠刻錄下來,準備在放假時售賣,名字已經想好,準備找峰內真傳師兄參謀定奪一二,包括但不限於《多情女修無情郎,道似無情卻有情》,或《純情師妹火辣辣》,以及《師兄一笑,命都給你》。

而不遠處,天闕峰修士集體陷入了沉默。

他們同姬師兄接觸最多,知道姬師兄看似要生氣,實則處處透著對淩師妹的擔憂和縱容,所以——

千鶴峰練武室的賭局下錯注了啊!!

貧窮的劍修,今天懂得了什麼叫做雪上加霜。

其餘外門弟子,都沒想到在歸墟仙宗也能看到這樣的糾葛。

修真,果真是洗儘鉛華,返璞歸真,七情六欲,一個不少。

遠處鬆樹下的兩位師長笑吟吟地收起茶具,對視一眼,道:“年輕真好。”

那廂,淩酒酒悶著頭不敢跟姬沉搭話,跟在他身後走到觀微丘角落,一邊走一邊想姬沉為什麼生氣。

她法陣和劍招都學到了十成十,與明瑾柔切磋也打贏了,甚至還幫謝翎翎和姬沉洗刷了汙蔑。

所以姬沉到底氣什麼?

可惡,最重要的是她都沒來得及恢複自己的名譽!

念及此,淩酒酒看著識海裡的係統氣不打一處來——

她今天一個勁地讓姬沉笑,在場的修士又要誤會她對姬沉芳心暗許了。

係統,我真的看不懂你。

正胡思亂想,眼前黑色身影突得一頓,淩酒酒機警地站住腳。

她垂眼就見姬沉的黑靴停在離她一個腳掌的位置。

淩酒酒呼了一口氣——

嗐,幸好她機智地停住了腳,偶像劇裡轉身必撞人的劇情才沒有發生。

真要為自己的隨機應變點讚!

姬沉垂眸看著淩酒酒,正好碰到少女抬起一雙眼睛,杏眼裡麵像是陽光下的湖水,波光粼粼,細細看去,隱約還有一絲——

得意?

姬沉挑挑眉,仔細端詳,越發搞不懂這小姑娘的小腦袋裡裝的是什麼小思路。

淩酒酒揚起頭,才發現兩人距離太近,他身上的鬆香味道如同一隻蝴蝶,輕輕在鼻尖忽閃。

離得近了,望入姬沉的雙眸時,好像看到一座陡然拉近、雲霧繚繞的山,似乎有無數起伏錯落深藏其中,但又看不清細節。

不遠處有一棵鳳吟樹,萬千垂髫似濃綠碧落,又如鳳尾搖曳,幾朵碗口大的火紅花朵正好開到荼蘼。

風過時,葉與花碰撞發出風鈴的聲音,帶起一陣淺青色的靈蘊,也帶起姬沉肩頭垂落的幾縷發絲。

郎君頭發偏硬,落在淩酒酒耳畔,似有鬆針摩挲,帶來微微的細癢,這股奇怪的感覺有一路順著耳垂落入胸懷。

心突然就漏了一拍。

淩酒酒聳起一側肩膀蹭蹭耳朵,有些彆扭地偏過頭。

她不是天下唯一一個跟好看郎君對視會害羞的女人吧?

姬沉見她耳尖攀上紅色,懷疑是自己眼神過於嚴厲,便拉下麵子,緩聲道:“去鳳吟樹下坐好,給你上藥。”

淩酒酒如蒙大赦,拔腿就走,老老實實地坐到了根莖盤虯的鳳吟樹下,兩個膝蓋整整齊齊地頂在胸前,兩隻手搭在膝蓋上,抬頭看著姬沉。

他走到她右邊盤膝而坐,攤開手掌,淩酒酒會意,將手臂放上去。

直到此時,她才仔細看到自己的傷口,後知後覺感覺到疼。

姬沉似乎對她沒什麼男女大防,直接將她袖子擼起來,露出一段藕臂。

淩酒酒也沒覺得害羞。

若在琉璃城中,該害羞的可是郎君。

姬沉一言不發,長眉隱隱有蹙起之勢,他沉默著從袖中掏出一棵火紅的靈株,兩指碾碎成凝膠狀。

全程看也不看淩酒酒一眼。

淩酒酒憋不住了,下巴放在膝蓋上,側著臉,抬眼看姬沉,小聲道:“師兄,你生氣了。你為什麼生氣呀?”

姬沉抬頭瞥了她一眼,將藥按在她手臂傷處。

這話也問得出口?

也不看看手臂的傷口足有一指深,幾乎繞了她細細弱弱的胳膊半圈!

瞬間,似有酒精兌鹽滲入傷口,淩酒酒疼得倒抽一口冷氣,道:“嘶——你不要生悶氣呀。”

姬沉看她臉皺成一團,冷冷道:“如今知道疼了?”

聞言,淩酒酒哪裡還有不明白。

姬沉的語氣與如記憶裡嶽瑛每次見她熬夜批複公文時的語氣如出一轍,淩酒酒心中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便笑眯眯賣乖,道:“師兄,我不怕疼的。”

此言出口,淩酒酒心中卻閃過一絲怪異——

剛才,她並未刻意調取原書劇情,與嶽瑛相處的那一幕卻如一副早就紮根在腦海中的畫卷,自然地展開在眼前。

而且,回憶起嶽瑛的時候,當日的亮白的燈光,桌上的方形的蛋酥糕點,還有嶽瑛那繡著仙鶴的簡裝都猶然在目,其細致程度,宛若親臨。

是她來這個世界足夠久,所以與原主記憶完美融合了嗎?

不等她想明白,手臂忽得一涼,皮膚上登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見她疼得雙手握拳,姬沉引出法訣,在指尖鼓出一線涼風,對著淩酒酒的傷口吹拂鎮痛,冷聲道:“這副靈株去的是琴音化劍的餘韻,滲入肌骨會有些痛,忍著點。”

淩酒酒的痛感已經緩下去許多,她看著姬沉,接著搭話,道:“謝謝師兄擔心我。”

姬沉抬眼看了她一瞬,就見淩酒酒歪頭湊到他視線下麵,鳳吟樹下,少女的碎發被吹得毛茸茸,整個人規規矩矩坐得像一朵蘑菇,花吐出粉色靈蘊籠在她麵上,讓她笑意更暖三分。

他一下子就沒法再生氣了。

姬沉有些無奈地將她的碎發彆到耳後,問道:“在昭虹學堂遇到問題,為何不找我?”

淩酒酒也忘了躲,隻茫然道:“不是你告誡我不要投機取巧嗎?”

姬沉:“……?”

你可能對投機取巧有什麼誤解。

姬沉哭笑不得地拿出一瓶藥膏遞給淩酒酒,示意她自己上藥,才道:“下次碰到這樣的事情,可同我商量。”

淩酒酒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大腿都硬塞到手裡了,她絕沒有不抱的道理。

忽得察覺到華點,淩酒酒狐疑道:“師兄,今天沒有法訣課,你怎麼來了?你知道我今日和明師姐比試嗎?”

姬沉半真半假道:“飛信堂那麼熱鬨,整個昭虹的師長有哪個不知道?”

淩酒酒“哦”了一聲,便低頭上藥,藥膏冰冰涼涼,敷在傷口上並不痛,它像是一層水,迅速滲透下去,接著,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了。

將淩酒酒拎起來轉了兩圈,細細檢查了她渾身上下沒有彆的傷口,姬沉禦劍帶淩酒酒回到宿舍換了一身衣服,又送她去下一堂課的教室,才禦劍離開昭虹學堂。

昭虹學堂上方,陽光落在因靈蘊而濕潤的空氣中,折出巨大的雙層彩虹,瑰麗奇幻,有不少千鶴峰和點星峰弟子特意乘飛行器出來,共賞奇景。

而姬沉從中穿過,並未多看一眼。

仿若這樣的景色,對他來說毫不稀奇,亦或是,穹頂如何,他根本就不在意。

須臾間,他已經穿過雲嵐,穩穩落在天闕峰頂端。

白雲深處,翠竹亭中,有幾個形似梅花鹿的藍白相間仙鹿跪在地上,仰著頭蹭著青衫修士的膝蓋。

長霄青衫亂七八糟地垂在地麵,他人不甚端正地坐在白玉凳上,似乎下一秒就要變成橡皮泥滑下去,顯然累極了。

他抬起手,隨意化出一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如泡了溫泉般舒展了五官,才看向姬沉道:“來得正是時候,我剛去了一趟歸墟主峰,又繞去千鶴峰,屁股還沒坐熱。”

姬沉撩袍坐在長霄旁邊,道:“醒了嗎?”

長霄頓了頓,似乎是在思考姬沉在問誰,而後歎口氣,將酒葫蘆收入袖中,語氣似慶幸又遺憾道:“他還是那個樣子,星點蘇醒的跡象都沒有。他也沒醒,落語情毒和魔偶,當與他無關。”

想到歸墟主峰和千鶴峰的那兩個人,長霄又是一聲歎息,淺淡而綿長,仿若一出口便融化在周身的靈蘊仙霧裡。

他像個老人一樣捂著腰眼,折了身子,摸了摸仙鹿,滄桑道:“不知不覺,那件事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小一輩的曆史課裡刪去那一段,沒人知道,就連我也快忘了。”

姬沉看了長霄一眼,並沒有做出評論,隻換了個話題,道:“我又查了一遍斂月穀中的千鶴峰弟子,他在外遊曆時有一元嬰修為的弟子同行,兩人幾乎同進同出,據那位弟子所說,一路上千鶴峰的弟子並沒有跟魔修單獨接觸過。”

長霄瞬間坐直了身子,眼神肅殺,道:“如此看來,他在仙宗內被種上魔核的可能性更大。”

姬沉點點頭。

長霄按了按眉心,數落道:“昊元師弟怎麼回事?慎刑堂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個所以然!”

姬沉閒閒地等他碎碎念了半盞茶,又看他自顧自決定要親自出馬施壓,見他最終平靜下來,才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道:“今日她在昭虹同掩月峰的一個小真傳比試,劍氣中隱現金紅劍光。”

長霄反應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她”指的是“淩酒酒”。

“這麼快?”,他眼梢吊起來,摸了摸下巴上並不存在的胡須,道:“唔,那些事情你還不打算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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