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七十六章(2 / 2)

就在這瞬間——

銀白色的月光消失了,熒藍的靈犀花消失了,青石攔下起伏的潮湧消失了,秋夜的晚風消失了。

淩酒酒甚至覺得,心跳和思考同樣消失了。

一切融入濃稠夜色,變成星光與情動,落入郎君黑沉灼熱的眼眸。

“你在跟我表白嗎?”她鬼使神差地問。

這下輪到姬沉哭笑不得。

他雙臂從扶欄上抬起,疊在女郎背後,道:“我的心思何時瞞過你?既已知道,又該算表白嗎?”

淩酒酒沒有回答。

她垂眸看著郎君,從他眼裡看到兩個小小的自己。

思緒從混沌的悸動裡掙脫,她從未如此勇敢地正視自己的想法。

姬沉或是玄蒼仙尊究竟如何,她還是不了解,但也無須更加了解。

因為她足夠知道姬沉。

抑或,她的姬沉——

姬沉傲嬌,嚴厲,愛吃甜,喜歡兔子燈,對她笨拙的撒嬌有求必應。

姬沉保護她,縱容她,為了她不計麻煩地種指星草,特意買了琉璃桌,還有,用出以命換命的元血陣。

猶豫和疑惑倏而消散,心思清朗,如天上明月。

淩酒酒溫柔而堅定地看向姬沉,抿出一個笑,道:“姬沉,我也喜歡你。”

麵前鋒利而敏銳的劍修頓了頓,似乎有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女郎的告白。

女郎的明眸善睞,日月亦無法與之爭輝。

櫻唇泛著稚嫩的粉色,就是這它們,剛剛說出了整個世界最好聽的話。

她分明還在懷裡,嬌軟暖糯,可是,又仿佛化成了一汪水,流入心中。

就在淩酒酒因姬沉的沉默,而後知後覺地感覺尷尬和害羞時,他的手無聲無息地順著她纖細脆弱的脊背遊走到了脖後。

姬沉喚道:“酒酒。”

她悶悶地用鼻音答道:“嗯。”

“我可以親親你嗎?”他嘴上依然保持著風度和禮貌,眼神深情得像是要透過她此生的皮囊,撫摸她的靈魂。

淩酒酒耳尖紅得要滴下血來,緊張地抿抿唇,輕輕地、沒有遲疑地點點頭。

光不見了,眼前的郎君成了光源;萬籟俱寂,唯獨兩人心跳震地厲害;緊繃的呼吸落在彼此的鼻尖,傾訴不必明說的情誼。

鬆香和少女的甜香纏繞,越來越近、越來越濃。

姬沉覆身而下,另一隻手托起她的後腦,在她唇上印上一吻。

鄭重而溫柔,滾燙卻克製。

淩酒酒緊張地不敢呼吸,睫毛無措地抖動著,落在姬沉麵上,就化為放大了千萬倍的渴望和酥癢。

感受到少女的緊張,姬沉一觸即分,鼻尖相抵,望入少女攏了一層瀲灩水色的眼睛,和她想要躲避又舍不得移開的視線。

壓不住的柔情伴著醉意,澆灌著破土而出的欲。念,要把他炸開。

要做些什麼呢?

合歡宗書上的那些嗎?

可是兔子一樣可愛嬌弱的女郎正抓著他的衣襟,他們還不是道侶,他如何舍得進犯更多?

姬沉闔目以靈力壓下沸騰的灼硬,片刻,才用力地把小姑娘揉進懷裡,埋首在她頸窩。

淩酒酒順從地蹭著他的寬肩,藏在他的頸側,在他看不到的時候,溢出一個嬌憨的笑。

小宴之夜匆匆而過,轉日是個晴朗天氣。

陽光透過琉璃窗,斑駁地落在榻上女郎的麵上,她輕輕睜開眼,愣愣地回憶著什麼,驀得捂住自己的嘴,又傻笑著“呼啦”一下拿被子蓋住自己的臉,將自己裹成個蠶蛹,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才舍得起來。

淩酒酒一改往日靈髓洗麵後便用膳的習慣,煞有介事地對鏡梳妝,仔仔細細挽了好看的發髻,又將首飾盒中的釵環都擺出來,好不容易精心挑選了一套鳳尾發簪,這才拖著腮透過琉璃窗看向外麵。

她低頭傻乎乎地笑了一聲。

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她終於明白這種心情啦。

淩酒酒拿著裝滿了乾坤戒的盒子站在洞府前。這些都是要帶回琉璃城的。

她早就跟謝翎翎約好,今早一起出發去琉璃城。但姬沉要去休鹿秘境給五千大山的法陣做收尾工作,無法同行。

所以,她跟謝翎翎說好推遲些,中午再出發,這樣上午就能剛剛確定關係的男朋友姬沉約會。

然後,她就在琉璃城一起參加花燈會。

淩酒酒自己都覺得甜。

她在洞府前打著轉,明知道自己應該矜持,眼風卻有自己的想法,不停地向姬沉洞府的方向掃。

算了,等他來了,她一定不能太熱情。

這樣的心情,還是第一次,緊張又期盼,連等待都是甜蜜的。

念及此,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就這當口,熟悉的男聲傳來:“酒酒?”

淩酒酒抬頭,看到姬沉按著太陽穴走來,她立刻把給自己的叮囑扔到九霄雲外,三兩步跑過去,湊到姬沉麵前,仰著臉甜甜道:“姬沉,你來啦。”

姬沉看著兔子一樣蹦跳過來,難得主動地鑽到懷裡、又親近地直呼姓名的女郎有一息發愣,先是受寵若驚,接著歉然道:“酒酒,昨夜我是否答應帶你去哪裡?”

淩酒酒:?

愣住。

他在說什麼?

還有——

姬沉為什麼不抱她?

昨晚不是還黏著她不放手,沒完沒了地喊“酒酒”嗎?

姬沉閉目皺眉,壓下腦袋鈍痛,道:“抱歉,咱們該去哪裡?”

淩酒酒:?

疑惑。

看著姬沉真誠的神色和眼白裡的血絲,淩酒酒神色凝固,道:“姬沉,你喝斷片了嗎?”

“何為‘斷片’?”姬沉惑然,道,“隻是昨夜的事情記不清了。我酒量太淺,酒酒見諒。”

淩酒酒:“嗬嗬。”

所以昨晚的事情姬沉都忘了?!

枉費她鼓足了勇氣!

姬沉看著淩酒酒變了臉,嬌美的笑臉刹那凍結,意識到自己必定忘記了重要事情,哄問道:“酒酒,昨夜發生了何事?”

他理智分析道:“我記得你改為今日中午出發去琉璃城?是因為今晨有事要做?”

淩酒酒:?

這讓她怎麼說啊!?

就算知道喝斷片不怪姬沉,淩酒酒心裡還是“蹭”一下冒出羞惱的火苗,她扭頭就走,道:“沒事!我很忙,我要回家,你彆跟著我!”

她脾氣再好,此時也經曆了心情的大起大落,特彆上頭,而且,因昨夜的親密,心中對著姬沉便多了一分不自知的嬌縱,當場就是又羞又氣,看都不想看姬沉一眼。

姬沉:??

他邁開步跟在淩酒酒身側,彎著腰蹙眉問道:“不是中午走?為何如此著急?”

淩酒酒頓住,眯眼打量著姬沉,重重地“哼”一聲,掏出□□,拋棄邏輯、一心發泄道:“琉璃城沒有討厭的人,沒人喝到失憶!琉璃城特彆好,天氣也好,晚上都暖和,不像天闕峰又冷雲又厚,還有人拉著我吹風撒酒瘋。”

姬沉明顯意識到“討厭的人”說得就是他,由此更加不解,道:“我哪裡惹你生氣了嗎?”

被忘記的淩酒酒說出女朋友的經典言論:“沒有,我沒生氣,我一點也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