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少年人何必執念深(2 / 2)

“我裝的話,你信嗎?”林羨漁反問。

孔繁星低頭略想了一下,忽地笑著搖了搖頭:“很難說。現在聊這個也晚了,咱們換個話題。說說看吧,你是怎麼發現的?”

“你製的那包藥粉,香味雖然淺淡,卻太獨特了,很容易被記住。”林羨漁也不掩飾,道:“許樂安拿出來的時候,我隻覺得似乎在哪裡聞過,卻想不起何時何地。回來看見燕驚寒,我忽然就想起來了。”

孔繁星無不懊惱地嘖了嘖嘴,道:“我就知道這香味是個問題。可沒辦法,我調配過很多次了,要麼壓不下去,要麼影響藥效,隻能這樣。”

“難怪趙桓會屍變得那麼快。他吸進去的量都夠他屍變八十回了吧?燕驚寒要不是回來服了藥,隻怕這會兒也已經化為凶屍了。”林羨漁道。

孔繁星淡笑不語,她接著道:“所以,你早就打聽到了許樂安的事情,燕驚寒講得時候你才會那麼平靜。你將藥粉給許樂安,又誘他複仇,想玩一出借刀殺人。可你沒想到趙家的結界固若金湯,瘟疫都傳不進去,所以你帶人以就診為名來安嶽縣,其實是想伺機對趙家下手。”

林羨漁笑了笑:“你碰到我,便正好借我之力進入趙家,孔公子,也不知道是誇你演技好還是怪我自己太蠢。你既對趙家了如指掌,又如何會不知道結界的存在呢?”

孔繁星微笑道:“還多虧了溫姑娘,找到了結界的薄弱處。”

“那你還不如謝燕驚寒撕裂了結界。”林羨漁無謂道:“你恨趙家,我能理解,畢竟當年你母親和姐姐險些死在趙桓手上。不過,論起來,城裡的百姓是不是有點無辜?”

“他們哪裡無辜?”孔繁星嘴角朝上牽著,那笑意未達眼底,他語氣也充斥著森然冷意:“當年我母親和姐姐被囚在趙家,幾次三番求助過往百姓,求救血書都不知塞出去多少,可無一不是石沉大海。最可恨的是,她們倆明明都逃到趙府之外,可還是被抓回去了。抓她們的不是趙府家丁,正是你眼中無辜的百姓。他們想討好趙桓,卻拿我母親和姐姐的性命去做人情,你不覺得很無恥嗎?”

“果然如此。”林羨漁微微一歎。

難怪她隱隱覺得,他說安嶽百姓的死活與他無關的時候,是帶著恨意的。

孔繁星冷笑一聲:“那流氓說得很對不是嗎?趙家是吃人的虎,這滿城都是惡心的倀!殺人的有罪,遞刀子的也跑不了。我找他們報仇,難道錯了嗎?”

林羨漁平靜地看著他:“我又不是判官,何來立場評判你的對錯?我隻是覺得,你本不是磨牙吮血之徒,這千條性命的罪孽,你恐怕背負不起。”

“為何背負不起?”孔繁星反問道:“這本就是他們應得的下場。”

林羨漁的目光隱隱帶了些憐憫,她道:“我問你,你將安嶽縣攪得滿城風雨,你痛快嗎?”

“當然痛快!”

孔繁星答得斬釘截鐵,他緊咬牙關,向來溫和的麵容浮現出猙獰的笑意:“能替我母親和姐姐報仇,我痛快得不得了!殺人又怎麼樣?這些人我救得,自然也殺得!”

林羨漁歎息一聲,輕聲道:“那,你為何要冒險去取朱砂呢?”

孔繁星臉上的笑意一僵,他擱在桌上的手指微微蜷起,眼神閃爍了一下,才答道:“為了幫你而已。他們與我有仇,你卻對我有恩,我替你取朱砂……”

“你不是為了我。”林羨漁溫和地打斷了他:“你是為了你自己,為你那顆惶惶不可終日的良心。你心裡很清楚,沒有你,我照樣可以取到朱砂。你去冒這一趟險,於我、於安嶽,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意義。”

孔繁星的臉色猛地漲紅,他甚至微帶了些惱羞的怒意:“你……”

“但於你自己,卻意義非凡。若成功取到朱砂,便等於替這滿城百姓找了條活路,你心頭的罪惡感能稍許抵消些。若不幸折在半路,那便是你罪大惡極,該得此報。你是這樣想的,對嗎?”麵對孔繁星的怒火,林羨漁不為所動,鎮定自若地說了下去。

孔繁星“噌”地站了起來,他在房裡極大的邁了兩步,霍然回頭,眼神亮得嚇人:“是又如何?我頭回殺人,還不夠狠而已。等下次,我……”

“不會有下次了。”林羨漁第三次打斷了他,語氣溫軟,態度謙和:“這次的事情已經超出了你的預料,不是嗎?”

孔繁星猛地朝前跨了兩步,逼近林羨漁,咬牙切齒:“你!”

林羨漁淡淡抬眸看著他,甚至頗為友好地彎了彎唇角:“我沒想激怒你,孔公子,你可以試著冷靜一些。”

孔繁星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悠長地吐出來,睜眼時情緒已平和不少。他重新坐下來:“我是不是該慶幸遇到了你這樣的知己?你接著說下去。”

“知己不敢當。”林羨漁道:“你本來沒想殺這麼多人吧?否則,你也不會拿出真正的解藥來濟給百姓。你真正想殺的隻有趙家,準確來說,是趙桓。”

見孔繁星並不反駁,林羨漁知道自己又猜對了。她忽而有些好奇:“能讓你恨之入骨,趙桓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囚禁你母親的事,他不是跪下道歉了嗎?”

“跪下又如何?”孔繁星冷笑:“下跪磕頭請罪施粥,哪一樁是他心甘情願的?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