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閻王殿前九轉還魂(2 / 2)

他再不出去,就會死在爐灶裡。

他從爐灶跌落地麵,又費了不少力氣,痛得直抽氣。歇了半晌,他爬到一旁,費力抬起手,抓住架子上的陶碗。

那碗裡盛著昨日沒吃完的米飯,他將那碗抓下來,砸得“砰”一聲四分五裂,米飯混著陶片散落在地。

他將碎陶片揀出去丟在一旁,有幾片割破了他的手,血滴落在米飯裡。做完了這一切,他抬頭看了看飯堂的大門。

大門敞開,門外晨曦正好,孔惜月沒有來。

這麼久,這麼大動靜都沒來,她當是離開了。

左羽抓起地上的飯塞進嘴裡,血腥味混著餿味,夾雜著細碎尖銳的陶粒和塵土,難以下咽到了極致。林羨漁幾欲作嘔,左羽卻拚命咀嚼,狼吞虎咽。

塞著塞著,他動作一滯,抓著一把餿飯哭出聲來。

這哭聲難聽至極,如孤狼落水,在水中撲騰掙紮,卻始終衝不破頭頂的凍冰,直至漸漸沉溺前,發出的最後一絲嗚咽。

一夜。

明明才過了一夜而已。

昨日這飯堂裡飯菜飄香,師兄妹們聚在一起歡聲笑語,今日這滿山隻剩下他一個人,和那一百多具身首異處的屍體。

就如同這碗飯一樣,過不了多久,他的師兄妹們也都會腐朽,會腥臭,會躺在這煞氣衝天的鬼地方再也不見天日。

他們再也回不來了。

左羽靠著這碗餿飯和幾個冷硬的饅頭度過了一天一夜,等終於攢夠了力氣,他爬到最近的弟子寢殿裡,翻出了幾瓶傷藥給自己用下。

整座山上隻剩下了他孤零零一個人,好在諾大的清風山,傷藥和食材是夠的,他又撐了好幾天,傷勢在逐漸好轉,他卻始終不敢往百丈橋的方向看一眼。

等禿鷲盤旋在天際之時,他終於橫著一條心,緊咬牙關走上通往密林的石子路。

那天夜裡視線不清晰,他此刻才發現,石子路上斑駁淋漓,全是乾涸的血跡。

他忍著心悸,一路走下去,難以言喻的腐臭味越來越明顯。

遠遠看見那山林之中密密麻麻懸吊著的東西,他膝蓋一軟跪了下去,餘下的半程隻能跪地膝行。

膝骨劇痛流血,鼻尖臭氣熏天,饒是如此,他仍堅持著,爬到了樹林跟前。

那具小小的死嬰不見了,許是被烏鴉禿鷲啄食乾淨了,頭頂上師兄弟們的頭顱或多或少都已經開始腐爛,成串的蛆蟲往下掉,烏鴉成群,有的在啄食頭骨,有的在地上撿食腐肉。

唯一沒有被啄爛的隻有最前麵徐清的那顆頭顱,還有地上的無頭屍首,許是烏鴉畏懼他身體裡殘餘的修為。

左羽深深伏在地上,慟哭流涕,等終於哭乾了眼淚,他抬手擦擦淚水,心裡隻餘一個想法——一定要把師父和師兄弟們帶回祖師祠堂安葬。

祖師殿在前山,可百丈橋已毀,他隻能將徐清腐臭的屍身用床單綁在背上,頭顱係在懷裡,沿著唯一剩下的鐵索慢慢爬了過去。

他傷勢未愈,爬動起來難免牽動傷口再次裂開,幾次眼前一黑,幾乎從鐵索上掉下去,也不知是什麼念頭撐著他爬到對岸。

他帶著徐清的屍體,艱難抵達祖師殿,將被掃落在地的祖師牌位一一撿回去擺好,拜了三拜之後,在下坡選了塊朝陽的空地,挖了個坑將徐清葬進去。

他將徐清的頭顱端端正正拚在屍身上,一抔一抔的黃土掩埋,埋好之後就地一坐,用撿來的石頭和劍刻起碑來。

刻完“恩師徐公澤成之墓”幾字,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黃土堆動了一下,像是什麼東西要破土而出了。

定睛再看,卻什麼也沒有,他隻道是自己積鬱成疾,眼花了,低頭繼續刻。剛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