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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威嚴肅穆的家祠被鮮血浸透。
石板階梯上,毒蟲簌簌爬過,又拖著偌大的毒刺鑽進灌木,不見蹤影。
沉晏坐在屋頂等待,一隻長腿曲著,指尖輕點膝蓋,上邊依稀可見殘留的血跡。
剛經曆血洗的家祠安靜了許久,直至天邊露出幾縷晨光,才再次傳出微小動靜。
那是因為痛苦而難以抑製地呻.吟,以及......
沉晏略微偏頭,他聽見了暗門被推開一條細縫的動靜。
果然有漏網之魚,不枉自己在這頂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風。
而在其中,漏網之魚正捂著胸口,佝僂著身體翻出窗戶,試圖潛入密林。
但勁風忽地襲來,他的視線一陣天旋地轉,而後......便看見了自己砰然墜地的無頭身體!
視線消弭時,隻見一雙繡有暗紋的雲錦玄靴,踩在如鏡般的血泊上。
沉晏蹲身,確認這裡再沒一隻活物後,才禦劍朝宗門趕去。
這邊的天亮了。
可他朝另一側天際望去,那是全然不同的場景。
萬重青嵐山峰之上,墨黑色的雲霧繚繞,隱隱透出雷光,無數亭台樓閣都被一種無聲的肅穆籠罩。
數秒後,劍光成影。
如此規模,如此動靜。
為搖光仙尊,當世劍修第一人的雷劫。
隻是時間為什麼提前了?
沉晏緊抿著唇,心如擂鼓,數過不知道多少道沉悶又令人心驚的雷鳴。
當他終於抵達宗門時,由六位長□□同設下的護山大陣,已經泛起了破碎前的漣漪。
它在被兩股龐大的力量相互拉扯、碰撞。
倏爾,風停了。
一束陽光突破重重劫雲照亮世間,也照亮了那抹從半空急速朝下墜落的染血白衣。
如同折翼的飛鳥那般。
搖光仙尊...書雲聲......
他敗了。
天階斷裂第五百一十四年,劍修書雲聲渡劫失敗,身受重傷,昏迷數月。
其本命佩劍“祛問”亦於此時斷裂為二,沒入無邊沉海,再無蹤跡。
一時恍惚,舉世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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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衍宗這些日子的氛圍無比沉重,蜿蜒長廊上,身著青色宗門服飾的弟子來去匆匆。
“許久未曾見過長老了。”
“是啊,不知道仙尊他怎麼樣了。”
“應該......會沒事吧?”
“不知道,哎,啾大人這些天也很暴躁,喂的葵子仁一顆都沒吃。”
芫華峰上,琉璃小榭。
偌大的庭院房門緊閉,隻偶爾飄出熬藥的苦味,與短暫的人聲交談。
書雲聲從黑沉長眠中悠悠轉醒,隻覺得眼皮如墜千斤,眼前的景物也被蒙上一層白紗,模糊得厲害。
他試圖起身,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努力半晌也隻能動一動手指。
可這一動,疼痛便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連同無數的記憶與人聲,一起瘋狂地刺激識海。
他看見了自己的一生,恍惚間又明白了許多。
原來這是書中的世界。
自己最疼愛的弟子是攬儘天才地寶的主角攻;多年好友是欠儘風流債草芥人命的惡徒;還有那又慫又軟的貌美師弟,則是什麼萬人憐愛主角受。
而自己終會因為與主角受爭搶主角攻,變得日益扭曲惡毒,欺壓同門,殘害無辜;在結局落得個眾人唾棄,魂飛魄散的下場。
最後,一道無比威嚴的聲音告訴書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