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連忙回答,“就是正常走程序……”
“正常走程序。”石姣姣跟著重複了一聲,手都有些抖,心裡即將爆發的怒火,撞的她胸腔生疼,眼睛都隱隱透著一些不正常的紅光。
火光跳動下,沒人看到石姣姣的異樣,老太監見她沉默,連忙躬身湊近,“趙小公公傷勢急需處理,老奴已經命人請了醫師,正侯在外麵。”
石姣姣勉強壓抑著,點了點頭,身後跟著的幾個小太監,連忙上前,輕手輕腳的抬起趙平慈,朝著外麵快步走去。
石姣姣跟在眾人的後麵,上了馬車並沒與直接回宮,而是先到了隔兩條街的一處宅院,老太監做事周全,他們到的時候,醫師已經在了,石姣姣看了一眼,竟然還有宮中眼熟的禦醫。
看著醫師圍著趙平慈忙活起來,石姣姣的那點氣算是被壓住了,坐在外間喝了一杯茶,仔細想了一下,那些執行刑罰的獄卒,確實隻是走程序。
至於把趙平慈坑進死牢的,她一定會揪出來,好好的清算。
石姣姣篤定趙平慈是被陷害的,這麼多世了,小冤家是個什麼樣的人,石姣姣再清楚不過了。
他生生世世為家人所累,是個極其重情的人,棒殺生父?他絕對不會做的。
石姣姣坐在外間,想著怎麼把幕後的人就出來搓圓揉扁,趙平慈這邊比較急的傷勢處理了一下,喂下了兩幅湯藥,人還是悄無聲息的昏睡。
折騰了這麼一大通,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趙平慈傷勢不算嚴重,全賴進去的時間短,最幸運的是內臟沒有嚴重的傷,都是皮肉傷,胳膊斷了一條,已經接好。
天色蒙蒙亮,一行人乘坐馬車,從皇宮後隱蔽的後門入內,直接把趙平慈送到了石姣姣的冷宮之中。
“娘娘,趙小公公傷勢並不算嚴重,隻要好好將養著,月餘也就恢複了。”
老太監臨走的時候還安慰石姣姣,石姣姣給他塞了一袋子金葉子,算是感謝他一把年紀這一晚上跟著折騰。
驚心動魄一晚上,趙平慈救回來了,石姣姣看著床上昏睡的人,身心疲憊的簡單洗漱了一下,躺在了他的旁邊。
石姣姣天亮才入睡,昏睡了大半天,趙平慈也昏睡了大半天。
石姣姣是被趙平慈模模糊糊的夢囈聲給弄醒的,才從床上坐起來,就看到趙平慈臉頰發紅,伸手一摸全身滾燙,他雙手抓著被子,腳還在不停的蹬。
“娘……快…跑!”
“爹……”
“娘!”
石姣姣連忙按住他受傷的手,出聲朝外頭喊道,“來人啊,去傳太醫!”
趙平慈用的力氣特彆大,處於昏迷的狀態,整個人卻顫抖的不像樣子,石姣姣已經派人去查了,但是到現在還沒有人回話,她也就不知道趙平慈到底經曆了什麼。
勉力扣住了趙平慈斷掉的手臂,不讓他把固定好的手再弄斷了,可趙平慈的力氣太大了,外麵的婢女聞聲進來幫她,幾個人合力壓製,才勉勉強強把趙平慈給製住。
石姣姣嘗試著叫醒他,但是趙平慈似乎被可怕的夢境給魘住了,無論怎麼叫都叫不醒。
一直等到太醫來了,幾根銀針紮下去,趙平慈這才消停了,石姣姣由婢女服侍著洗漱好了,再回來看的時候,趙平慈已經呼吸平穩,再多的昏睡過去。
“趙小公公應當是受的刺激太大,臣在其中又加上兩味安神藥,大約晚上的時候趙小公公應當就能醒過來了。”
“勞煩太醫,”石姣姣令婢女送太醫出門。
石姣姣坐在床邊上,拿著毛巾給趙平慈擦了擦額頭的汗,銀針刺穴,燒已經退了一些。
熬好了湯藥之後給他喂下去,石姣姣就一直在等著他醒過來。
快要天黑的時候,派出去查的人也回話了,趙平慈家中出了變故,一家十幾口,一夜之間死剩了幾個人,他的父親母親都在其中。
動手的人不知道是誰,因為新入門的小妾叫聲太大,驚動了巡街的衛兵,衝進去的時候,人死了一地。趙平慈手裡提著一個棍子,棍子上麵全都是血,而他的父親就躺在血泊裡麵,頭骨塌陷。
趙平慈被當場抓捕百口莫辯,除了趙平慈父親之外,其他人都死於刀劍傷,但奈何凶手做得乾淨,跑得非常的快,現場沒留下一絲痕跡,到現在殺人的到底是何方人馬還沒有頭緒。
石姣姣聽了這些之後,再聯想趙平慈先前陷入夢魘中的樣子,頓時一陣心疼。
她晚上有些食不知味,隻隨便吃了一點晚膳,一直守在趙平慈的身邊,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趙平慈才醒過來。
人是醒過來了,但是他的神色有些呆滯,眼中沒有聚焦,石姣姣接連叫了他好幾聲,他才猛的一個激靈,把視線轉向石姣姣。
他的視線在石姣姣的臉上定住,石姣姣抓著他的手,十分溫柔的揉捏著,“醒過來了,餓不餓?”
石姣姣轉頭吩咐小婢女,“把米粥端過來。”
小婢女應聲之後去取這兩天一直溫著的米粥,趙平慈還在定定地看著石姣姣。
好一會兒,他才眨了一下眼睛,就是這一下,他的眼淚順著眼眶洶湧而出。
石姣姣歎了口氣,俯下身湊近趙平慈,輕輕的環著他的脖子,在他臉上淤青地方,細細密密的親吻。
“彆怕……沒事了。”石姣姣聲音溫柔如水。
趙平慈卻眼淚流的更凶,到最後甚至更咽出聲,石姣姣一直溫柔軟語的安慰他,好半晌,趙平慈才終於過著哭腔哀嚎出聲,“我娘死了……”
石姣姣有些手足無措,捧著他的臉撅著嘴唇,吸吮他的眼淚。
“我爹也死了……”趙平慈的聲音啞的不像樣子,“我弟弟也……”
趙家真的徹底絕後了。
石姣姣心疼的不像樣,她已經知道了這些事情,但她到現在還沒有查出是誰動的手。
趙平慈悲痛欲絕,用沒有斷掉的那隻手臂,緊緊地抱住石姣姣,嗚嗚的哭了很久。
他的爹娘都死了,他年少的弟弟也沒了,他們趙家幾乎滅門。
趙平慈已經猜到了這一切是誰做的,隻是他並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又為什麼要做的這麼絕!
石姣姣見趙平慈情緒過於激動,就沒有詢問當時的情況,但是趙平慈哭完之後,就沙啞的開口,“是太子。”
趙平慈整個人都發著抖,雙目赤紅的盯著石姣姣,“是太子!我沒有殺我爹!是太子!”
石姣姣其實已經有了一些猜測,但被趙平慈證實,她心裡邊卻驟然間咯噔了一下,有了一些不太好的猜想。
趙平慈抓著石姣姣的肩,“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
他情緒過於激動,整個人顫抖到幾乎痙攣,眼淚順著臉上瘋狂肆虐,頭發淩亂神色悲痛。
石姣姣心疼的抱住他,“殺,你想殺了他他必定活不了,你冷靜一點,你要先養好身體……”
“我還要這身體乾什麼,我家沒了,我父母全都死了,我還要這男不男女不女的身體乾什麼,我現在就去殺了他!”
趙平慈說著竟然要下地,石姣姣按著他的肩膀,實在是按不住的,婢女被她都打發到門外去了,沒有命令沒有人敢進來。
石姣姣見趙平慈越勸越來勁兒,隻得提高聲音吼他,“你家沒有了,父母沒有了,你的身體就不要了,那我呢?”
石姣姣捧著趙平慈的臉,近距離的逼視著他,厲聲質問,“那我呢?!我算什麼?!你的家沒了,你也不要我了嗎……”
趙平慈整個人顫抖著,眼淚順著通紅的眼眶滾落,他定定地看著石姣姣,半晌才顫抖著嘴唇,想要說什麼,可終究沒有說出口。
你不屬於我。
這是石姣姣從他眼中讀出來的,她簡直要氣笑了。
但是兩人之間確實才相好沒多久,沒有那些前世今生的記憶,她確實比不上趙平慈的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
石姣姣微微歎了一口氣,湊近趙平慈,摟住他,“你還有我。”
“我是屬於你的,”石姣姣輕聲在他耳邊道,“永遠屬於你。”
趙平慈愣了片刻,睫毛一顫,大顆眼淚抖落,他嗚咽一聲,緊緊摟住了石姣姣。
是我的。
我還有你。
趙平慈跟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