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她不願意,怕她不肯,怕她已然不愛自己。
他哆嗦著,跪在地上,仰頭瞪向石姣姣,臉上淚水蜿蜒,卻依舊不肯說軟話,“娘娘要殺我?嗬……”
趙平慈慘笑了一下,眼神卻陡然狠起來,“娘娘想殺便殺,”他抓著鎖鏈,將石姣姣拉的向下一些,“我便是死,也要拖著你一起下地獄,你便是死,也必須死在我手上!”
他眼眶通紅,淚水漣漣,顫抖的不成樣子,看上去可憐極了,可是眼神凶的狼似的。
這本來是石姣姣極其不喜歡的眼神,但是湊近了趙平慈,不遠處洞口的光照在兩人的身上,她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情緒。
狠厲,也蓋不住其中的炙熱和渴望。
這還是她的小冤家,無論變成什麼樣子。
石姣姣被他瞪著瞪著的,突然間“噗嗤”笑了。
她鬆了一些勒著他的力度,欺身直接摟住了他的脖子,鎖鏈嘩啦啦的,卻不再讓石姣姣覺得冰冷。
“彆哭了,我死也死在你手上,行了吧?”石姣姣蹭了蹭趙平慈的臉,“你怎麼瘦成這樣子,抱著都硌人了。”
趙平慈強撐的那點狠,都噎在喉嚨裡麵,他有多久沒有抱過石姣姣,他記不清楚了,隻是無數次的夢中回想起來,心疼的厲害。
石姣姣摟著他,靠著他消瘦的身上,趙平慈愣愣的跪坐著,身後是黑漆漆的山洞,眼前是明亮溫暖的出口。
懷裡……是他朝思暮想的愛人。
趙平慈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睫毛的縫隙擠出來,他什麼都不想問了,不想知道了,伸出手臂緊緊摟住石姣姣,壓抑著哽咽。
隻要她在這裡,無所謂了。
兩個人擁抱,石姣姣側頭輕吻趙平慈,原意是想要安撫他,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抖的越厲害。
石姣姣手拍著他後彆,“走吧,出去說,彆自己胡思亂想,我和那個禁軍的小首領,也沒……唔。”
石姣姣嘴唇被趙平慈狠狠壓住,石姣姣話都被堵回去。
許久沒見,什麼表情和態度都可以是假的,是偽裝的,但是對彼此的思念,是真真切切的。
兩個親的過於激動,滾在山洞裡麵,鎖鏈細碎的聲音響起,伴著洞外的鳥叫,懷中溫熱的愛人,感官時隔這麼久,被再度狠狠填滿,趙平慈情緒終於平靜下來了。
許久,兩個還抱著,石姣姣躺在趙平慈的胸膛,摸著他的臉蛋,“瘦的臉皮都鬆了,你到底這幾個月吃飯了嗎?”
趙平慈抓著她的手,送到唇邊親吻,“吃了。”
想了想,他又低聲說,“有時候想不起來。”
石姣姣撐著手臂起身,“走吧,地上太涼了,你要帶我去哪,咱們快去吧。”
趙平慈也坐起來,一錯不錯的看著石姣姣,似乎是在確認她到底是不是真的願意和自己走。
石姣姣先起身,猜到他誤會,把他也拉起來,“彆看了,我路上和你解釋。”
趙平慈站起來,這次不拉著鎖鏈了,而是扶著石姣姣的手,兩個從洞口出來,外麵簡直另一片天地。
樹木蔥鬱,青草茵茵,不遠處還有一條潺潺山澗。
石姣姣聞到了自由的滋味,想要想開雙臂抖一下翅膀,一抬手,手上的鏈子舒服住了她的“翅膀”。
她將手遞到趙平慈的麵前,趙平慈卻手裡抓著鏈子的另一頭,裝著看不見。
“喂,”石姣姣撞了一下他,“你要一直鎖著我?”
趙平慈轉頭,風吹起衣服空蕩蕩的飄,低頭看著石姣姣的眉眼堪稱溫柔,卻有種難解的執拗。
他怕。
還是怕。
怕石姣姣在騙他。
石姣姣收回手,“可這樣我沒辦法抱你啊,我不會跑的,你到底誤會了什麼?”
“當時是皇帝派人把我抓回來的,皇親高官落罪用的囚車你知道吧,我連給你留記號的機會都沒有,”
石姣姣說,“押著我回宮的,是兩個壯漢,看的太緊了,我有在臨近皇城的客棧刻意拖延時間,但是最後等不到你,昏死過去了。”
趙平慈轉過身對著她,聽的十分認真。
石姣姣繼續,“回了皇城之後,皇帝也隻是利用我而已,我和他什麼都沒有,沒有寵幸,打架倒是有。”
趙平慈麵上沒什麼變化,但是眉梢微微挑了下,石姣姣笑起來,“我這麼久了,可還旱著呢。”
“你好奇皇上為什麼容忍我吧,”石姣姣輕描淡寫道,“我能知國運,他最近幾月的手筆,皆出自我,他如何能舍得我?如何能舍得殺我?”
“知國運?”趙平慈重複了一下,石姣姣點頭,“這就我盛寵不衰的原因。”
她索性把先前的那些也一並推翻,笑眯眯的看著趙平慈,情話像山澗流水一樣,不要錢的噴流,“我從來不愛他,哪怕他是帝王,我一輩子就愛過你一個。”
“不管你信不信,”石姣姣輕輕靠在趙平慈的胸膛,“這幾個月,我都在想方設法的出來,奈何皇帝有防備,看管的太嚴了,甚至將我挪到廢棄的宮中,然後用禁軍圍了。”
趙平慈低垂著眼睫,雙手緊抓著自己的袍袖,泛青的手指,昭示著他心中因為石姣姣幾句話,如何的驚濤駭浪。
石姣姣繼續道,“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勾搭上一個小首領,準備好了今天跑路……”
趙平慈聽到這裡身上明顯僵硬,石姣姣歎口氣,帶著笑意用頭頂蹭了蹭趙平慈的下巴,把剩下半句補完,“去找你。”
“找我……”趙平慈聽了這句,一直緊攥的手終於慢慢的鬆了。
“找你。”石姣姣仰著頭,對上趙平慈晦澀的視線,“就是為了找你啊,那小首領殺妻殺妾,我難不成還真的是為了找死,才勾引他嗎?”
趙平慈聞言神色一變,“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石姣姣撒嬌道,“我心裡太急了,急著找你,隻好鋌而走險,你見了我,還這麼凶……”
她說的話,大部分是真的,但是鋌而走險是假的,她確實知道那小首領癖好施虐,且沒輕沒重,弄死了不止兩條人命,還有花樓買來的妓子。
她隻是借他之便逃出去,已經安排了人接應,並且他的那些爛事,也準備順便抖出的。
沒想到趙平慈突然出現,石姣姣已經安排好了絕對能逃脫的路線,和趙平慈這樣跑出來,才是真的鋌而走險。
趙平慈聽到這裡,已然相信了石姣姣說的話,他在石姣姣這裡,戒備心向來就低,當初就是被她騙到手的。
他頓了一會,悶咳了兩聲,勾著石姣姣的脖子,又親昵的一番,最後吻了吻她的額頭,才低頭解鎖鏈。
“你風寒了?”石姣姣看他一路上時不時的就咳,關切問道。
趙平慈已經解開了一條鎖鏈,正準備去解另一條,聞言動作又頓住了。
他不是風寒……醫師說,或許……或許是癆病。
趙平慈是知道癆病的,得了那種病,基本是活不成的,且壽命不會久。
趙平慈解到一半不解了,垂頭站著不動,才風乾的眼淚,又吧嗒吧嗒的落下。
大顆大顆的滾燙,砸在石姣姣的手上,確實把她嚇了一跳。
“怎麼又……哎,”石姣姣晃了晃手腕,看著他那不情願的樣子,妥協著開口,“你若是覺得好玩,就鎖著一條手臂,也不耽誤什麼事,你哭什麼?祖宗,我讓你鎖著,讓你拉著當狗溜行嗎?”
趙平慈抬起頭,看了石姣姣一眼,想要抿嘴,卻忍不住哭出聲。
他抱緊石姣姣,嗚嗚嗚的又開始哭,石姣姣不知道他又哭什麼,怎麼問趙平慈都直搖頭,哄也哄不好,無奈道,“讓你當狗牽著都不行,給給給,你都拴上,願意怎麼栓都成,彆哭了……”
趙平慈隻哭不說話,而且十分的悲痛且崩潰,若是石姣姣真的如他先前想的那樣倒也罷了,他得了什麼病都無礙,他已然無家,無親無故,又是個閹人,左右活著也無甚趣味。
但是石姣姣把一切解釋清楚了,她始終隻有自己,她還愛著自己,趙平慈想起醫師說的話,突然就崩潰了,他不想死!
眼見著哭聲越厲,石姣姣哄不好,捧著他的臉吻他,問緣由。
趙平慈嘴撇的老高,就憋著不說,猛的想起了醫師說癆病會傳染,他躲著石姣姣的嘴唇,又舍不得放開她,糾結的快抽了。
石姣姣不知道他這又是抽的哪門子瘋,正要再說什麼,突然聽到有人聲。
“弓箭手左側高地潛伏,這裡有腳印!”雖然這聲音刻意壓低了,但是通過山洞傳過來,竟然有放大的功效,兩個都聽的清清楚楚。
正“你儂我儂”的兩個,頓時一個機靈——
追兵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