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他口中的咄咄逼人,笑他以為她在要挾,更笑他說的“還是很在意你的”。
看來,在顧之珩和朋友的眼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隻不過是“得寸進尺”、“恃寵而驕”,根本不可能真的會要離婚。
“沒什麼,韓予旻,這樣吧,你讓他和我一起去民政局,辦一辦手續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在要挾他了。”夏苡止住了笑聲,認真地建議。
韓予旻一時說不出話來。
“就這樣吧,再見。”
夏苡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做了各種光怪陸離的夢。甚至夢見了她和顧之珩坐在了民政局的離婚窗口前,離婚協議書擺在她的麵前,周圍一群人圍著看熱鬨。
“你倒是簽啊,不是要離婚嗎?”
“舍不得了吧?”
“就說是要挾,還不承認。”
……
她一筆一劃地簽下名字,可字跡卻沒有出現,一連幾次都是如此。
四周的嘲笑聲更猛烈了,顧之珩看著她,嘴角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笑容,“走吧,我們回家。”
她急出一身汗,猛地就醒了過來。
窗外的陽光已經從窗簾的縫隙裡透了進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一早上,夏苡都很忙碌,先給唐心恬打了個電話,商量了一下黑炭頭的托養問題。如果順利的話,她馬上就要進組了,兩三個月不在家,黑炭頭肯定要有人照顧。
唐心恬喜出望外,她特彆喜歡黑炭頭,早就想養著玩了,“你放心,儘管送過來,我家二十四小時有人,保證把我的乾兒子養得白白胖胖的。”
後顧之憂徹底解決了。
然後夏苡又給爸媽回了個電話,昨晚爸媽的生日祝福,她就回了一下消息,怕被他們聽出情緒上的波動沒敢打電話,今天應該沒有問題了。
她的家在和安州相鄰的德州,也是個大都市,父母一個在外企,一個在中學,都有自己的事業,也就沒有過來和他們一起生活。
現在想想,幸好他們沒有過來,也幸好,他們在她入行的前兩年被鍛煉出了金剛心,不再關心網絡上的紛紛擾擾,應該也不會看到昨天那個短暫的熱搜。
和爸媽在電話裡撒了一會兒嬌,又許諾元旦會回家陪他們過新年,夏苡這才掛了電話。
劇組那邊合同談得很順利,藺如茵給她爭取了一個相對可觀的片酬,各項條款也都很合理,開機定在月末,拍攝周期大概兩個半月,拍完剛好過年。
一周後,夏苡在藺如茵的辦公室裡簽了合同。
“官宣還要再等等,反正都是些小透明,也沒人盯著,我想找個好點的時機,”藺如茵的手指輕叩著桌麵,有點發愁,“這部劇作為你複出的第一炮,分量不夠,還得想想辦法。”
“那這就交給你操心了,”夏苡笑著揚了揚劇本背台詞。”
“我就做個貼心的小助理,負責照顧好咱們的搖錢樹,坐等發大財。”蕭昭昭喜滋滋地道。
“去!”藺如茵一臉的嫌棄,“小財迷。”
蕭昭昭朝她做了個鬼臉,拉著夏苡跑出了辦公室。
下了電梯,蕭昭昭一路絮叨著:“姐,我跟你回家吧,你不是說你家裡有貓嗎?我擼貓你背台詞,還能幫你點外賣……”
她說到一半,停住了腳步,戳了一下夏苡,悄聲道:“看,那不是俞藝湘嗎?”
順著她的目光一看,果然,俞藝湘和一個中年男人被眾星捧月般地站在中間,笑意盈盈。
那男人夏苡認得,鄭遠誌,一家娛樂公司的老總,和果樂有大量合作,他旗下公司以綜藝製作為主,影視合作開發為輔,《飛天遁地吧》就是出自他的手筆,是綜藝界當仁不讓的王牌公司。
夏苡在這人手裡吃過暗虧,再加上俞藝湘在,她完全沒有上去強行應酬的心思,裝著沒看見,快步朝門外走去。
車子停得有點距離,蕭昭昭去開車了,夏苡等在門口。
身後傳來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俞藝湘嬌軟的聲音響起:“顧太太,真巧,居然在公司碰到你了,我正愁不知道去哪裡找你解釋呢。”
夏苡轉過身去,定定地看著她。
俞藝湘被她看得心頭一跳,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那些狗仔怎麼會拍到的,其實那天是拍了夜戲之後我的身體有點不太舒服,顧導好心帶我回酒店,半路還怕我胃疼順道給我買了一碗粥,你千萬彆誤會他了,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要是你們倆因為我有了什麼矛盾……”
“我相信你們之間沒什麼,”夏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他要是看得上你這樣的,那就不是顧之珩了。”
俞藝湘的臉色變了變,往前走了一步,幾乎和夏苡臉貼著臉了。
“顧太太,我好言好語地來道歉,你又何必這樣貶低我呢?有點失了風度對吧?”她的聲音依然嬌柔,但卻多因為故意放慢的語速而帶了些許的挑釁意味,“他看不上我沒關係,可他看得上羅月棠啊,其實我去試鏡的時候也沒想著能過,可他偏偏就定了我,你說我有什麼辦法呢?”
夏苡愣了一下,腦中有什麼念頭一閃而過,可她想去捕捉,卻又沒了蹤影。
“你和羅月棠有什麼關係?”她下意識地問。
俞藝湘看著她,很久沒有說話。
夏苡的心跳漸漸加速,仿佛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四年前我也和你一樣,動過眼角膜移植手術,你說,我們倆是不是很有緣分?”俞藝湘忽然朝她俏皮地笑了笑,軟軟地撒嬌著,眼中卻充滿了一種惡童般的快意,“就算是為了這個緣分,我們也該好好相處,對吧?”
腦中仿佛有“啪”的一聲輕響,所有的困惑在這一瞬間被連通了起來。
為什麼顧之珩會去醫院做義工,又碰巧在她的病房?
為什麼顧之珩在病房中對她關心體貼,病好後卻又形同陌路?
為什麼顧之珩不喜歡她卻還向她求婚?
為什麼顧之珩總喜歡親她的眼睛?
為什麼顧之珩對她忽冷忽熱?
原來,她移植的眼角膜,是羅月棠的。
她以為的浪漫緣分,原來都是假的。
“姐,上車了。”蕭昭昭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夏苡的臉色慘白,踉蹌著朝前走了兩步。
“你往哪裡走啊,我在這裡。”蕭昭昭急匆匆地從車上下來了。
“小昭,”夏苡喃喃地問,“怎麼……一下子這麼糊……是天暗了嗎?”
“沒黑啊,才三點鐘呢,”蕭昭昭納悶地看了看敞亮的天色。
夏苡腳下一踩空,朝前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