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兩人之間的曖昧氣氛頓時煙消雲散。

阮瑤臉漲得通紅。

不過這次不是臉紅心跳的紅, 而是惱羞成怒的紅。

她吸了吸鼻子,作勢捂住鼻子,臉上露出嫌棄的神色:“秦同誌, 你身上都有味了, 應該回去洗澡。”

“……”

這次輪到秦浪啞口無言了。

這幾天到處奔波找物證、蹲守人證,忙得連吃飯都顧不上,哪裡還會在意洗澡的事情。

不過這會兒看她嫌棄的樣子,他下意識想聞一聞自己, 是不是真的有味了。

第一次在秦浪臉上看到難堪的神色, 阮瑤又舒爽又覺得新奇, 眼睛在他臉上多看了幾眼。

秦浪咳嗽一聲,臉色恢複了以往的淡定:“你是想回去公社, 還是想去先吃飯?”

“先回公社吧。“

話音落地,她的肚子就很不配合地響起咕嚕的聲音。

她的臉再次紅了, 像清晨沾了露珠的粉玫瑰, 嬌豔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秦浪喉嚨滾動了一下, 眼底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走吧, 我們去國營飯店。”

阮瑤總覺得他在笑自己, 不過她也不是扭捏的人, 更不會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爬上副駕駛,兩人朝國營飯店駛去。

正好是晚飯時間, 國營飯店的位置已經被坐了七七八八,阮瑤和秦浪兩人一進來, 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就不說兩人是從吉普車下來,單說兩人的樣貌,男俊女俏, 站在一起如同金童玉女一般,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秦浪率先走進去,在角落的地方找到一個空位子:“服務員,今天有什麼菜?”

能在國營飯店工作的,那都是眼睛長在頭上,平時有客人問這種問題,她們要麼不回答,要麼就十分不耐煩。

可對上秦浪英俊的臉,服務員臉紅了,連嗓子都比平時溫柔了幾分:“今天有羊肉餃子、紅燒肉、清蒸魚,還有青菜炒肉,這位同誌你想吃什麼?”

這話一出,隔壁有個男人不爽嘟喃道:“我剛才問你有沒有紅燒肉,你怎麼跟我說沒有?”

沒有就算了,粗聲粗氣的,好像他殺了她全家一樣。

服務員轉過身去,下巴一昂:“剛才就是沒有,有什麼問題嗎》不想吃現在就出去。”

男人好像被扼住喉嚨的公雞,頓時叫不出來了。

服務員看他是個戰五渣,一臉得意,回身跟京劇變臉般,含情脈脈看著秦浪。

阮瑤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她抬眸看了秦浪一眼,心裡想著果然是藍顏禍水啊,走到哪裡都惹是生非。

秦浪仿佛沒注意到她的眼神,對服務員道:“我們要一份紅燒肉、一份清蒸魚、青菜炒肉和兩碗飯,有湯的話也來兩份。”

服務員計算了一下,報出了價格:“總共是四元八毛三分錢,糧票三兩、肉票八兩、魚票一斤。”

連吉普車都開得起,對於秦浪大手筆點菜,大家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服務員走後,阮瑤道:“會不會點太多了?”

他們才兩個人,點了四個人的菜,不知道他車上有沒有鋁盒,要是有的話,等會兒可以打包回去。

秦浪懶懶:“放心,吃得下。”

阮瑤翻了個白眼,以為他在嘲笑自己剛才肚子發出咕嚕聲。

過了二十來分鐘,飯菜相繼被端上來,阮瑤顧不上翻白眼了,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裡。

紅燒肉肥瘦相宜,肥而不膩,汁水濃稠鮮香。

滿口的肉香味,真是太香了。

吃一口米飯,米飯清香,再來一筷子魚肉,魚肉鮮嫩,鹹淡剛好,沒有一絲腥味。

羊肉湯濃香鮮美,沒有膻味,湯上飄著綠油油的蔥花,讓人看了胃口大開。

阮瑤吃得雙頰肉鼓鼓的,秦浪夾肉時看到她鼓起來的臉頰,又忍不住想起小時候他養過的小奶貓。

那小家夥吃東西時特彆貪心,明明那麼小的一隻,卻總是喜歡把嘴巴塞得鼓鼓的。

他嘴角在自己沒反應過來之前勾起來,阮瑤夾肉時正好掃到他嘴角的笑意,她頓時被噎了一下差點嗆著。

狗男人,又在偷笑她!

阮瑤瞪了他一眼,繼續夾肉吃,隻是心裡還是有點不好意思,把身子偏過去了一點。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從秦浪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看到她肉鼓鼓的側臉,那樣子更加好笑了。

笑意從嘴角彌漫到眼底,柔和了他臉部線條,剛才點菜的服務員看得雙眼亮亮的,臉都紅了。

另外個服務員見狀,忍不住道:“彆看了,沒看到人家是有對象的嗎?”

那男同誌看女同誌的眼睛裡充滿了寵溺,怕對象餓著點了那麼多肉菜,一看就知道有多喜歡他對象。

不過換做是她,她也會這麼寵著,瞧那女同誌一張臉比水豆腐還嬌嫩,長得那麼漂亮,能不寵著嗎?

點菜的服務員嘟了嘟嘴,歎氣道:“同人不同命啊,怎麼好看又優秀的男人都是彆人的?”

阮瑤原以為那麼多菜他們兩人肯定吃不下,可她小看自己了,這麼多菜她消滅了差不多一半,剩下一大半都被秦浪給吃下去了。

秦浪吃東西的樣子很斯文,看著漫不經心的,沒想到他居然也能吃這麼多。

其實不僅阮瑤餓瘋了,秦浪這幾天也沒怎麼好好吃飯,現在事情終於解決了一大半,他的胃口又回來了。

而且坐在他身邊的阮瑤吃得那麼香,讓他看著更加胃口大開。

兩人一臉饜足從國營飯店出來,上了車後,阮瑤便問他怎麼找到周秘書把柄的。

秦浪也沒瞞著,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隻是隻字未提自己的辛苦。

不過不用他說,阮瑤心裡也知道,被關起來的人是她,可他的樣子卻比她還要憔悴勞累,就知道這幾天他有多勞累奔波。

阮瑤心裡湧過一股暖流。

回到公社,溫寶珠看到她立即撲過來,抱住她嚎啕大哭。

“阮瑤你可終於回來了,我這幾天吃不下睡不好,一閉上眼睛就夢見你被人欺負嗚嗚嗚……”

溫寶珠為她做的事情,她剛才也從秦浪口中知道了。

她拍了拍她的後背:“好了彆哭了,我已經出來了,再哭鼻涕就要沾到我身上了。”

“……”

被她這麼一說,溫寶珠頓時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哭。

因為工廠被封了,公社跟以往相比,顯得很冷清,而之前掛廠牌的地方空落落的,廠牌早不見了蹤影。

溫寶珠擦掉眼淚:“工廠是早上被封的,來封廠的人說你和陳書記搞資本主義作風,大家都擔心得不行,好在你們回來了。”

早上大家真是被嚇到了,不過大家都感恩阮瑤之前為大家做的事情,所以大夥都沒有走人,聚在一起商量要怎樣才能幫助阮瑤和陳書記。

隻是大家都是農民,家裡也沒當官的親戚,商量了好久都沒有商量出對策,眼看天色越來越晚,她這才勸大家回去。

俗話說,日久見人心。

這次雖然被抓起來,但她看到了好多人對她的好,如秦浪、溫寶珠,還有公社的社員們,一個個都讓她十分感動。

阮瑤壓下鼻子的酸意:“陳書記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陳書記之前也被拘留在公安局,可後麵被紀委和監察的人帶走去調查了,所以她並不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被釋放的。

溫寶珠:“回來不到一個鐘頭。”

話音一落,陳書記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了過來:“阮同誌,你出來了?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阮瑤回身,看到陳書記的樣子被嚇了一跳:“陳書記你沒事吧?”

不過才關了幾天,陳書記的樣子不僅變得很憔悴,而且看上去白頭發都多了不少,整個人足足老了五歲。

陳書記擺擺手:“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其實這會兒陳書記的真正想法是:怎麼可能會沒事?他被嚇得差點心臟病爆發好不好!

他當了一輩子乾部,雖然沒有多風光,但這還是第一次被關押起來,第一次被調查,他差點以為自己出不來了,遺言都想好了。

阮瑤:“工廠的事情,我想明天去……”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陳書記給打斷了:“阮同誌,工廠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阮瑤怔住了,溫寶珠也怔住了。

“陳書記這話是什麼意思,到此為止是以後不想再辦工廠了嗎?”

陳書記點頭:“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經過這次,我是真的怕了,我們是一心為社員著想,可無奈……”

後麵的話他沒說下去,可在場的人心裡如明鏡一般,都十分清楚。

阮瑤明白陳書記的擔心和為難,隻是她不甘心就這麼放棄:“陳書記,這次擺明著就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們,我們關掉工廠,這不是如了他們的意?”

陳書記歎口氣:“我們在明,他人在暗,這次我們能完好無缺出來,可下次呢,下下次呢?我年紀不小了,實在不想每天活在擔心受怕中,我就按照上麵的指標做好分內的事情,至於其他的,就算了吧。”

阮瑤心裡很不服氣,可看陳書記心意已決,便沒在出聲。

等陳書記走後,溫寶珠一臉擔憂開口:“阮瑤,我們的工廠就這樣結束了嗎?”

阮瑤第一次感到無力,苦笑一聲:“陳書記不想辦廠了,我們隻能完蛋。”

從生產隊的知青到婦聯乾事到開工廠,每一步走過來都不容易,她是真的不想放棄自己的心血,可她也理解陳書記的想法。

更何況再過兩三個月便是那十年,她有把握保證十年裡都一帆風順嗎?

那是十分動蕩的十年,也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十年,就算她做好了萬全之策,她也不敢做任何保證。

秦浪進來後一直沒有出聲,看著她緊緊抿著的唇瓣,他心深處某個地方好像被人扯了一下。

有一點疼。

工廠被封掉了,阮瑤呆在工廠也沒事情做,於是便坐秦浪的車回生產隊了。

生產隊的人都聽說阮瑤被抓起來的事情,這會兒看到她出來了,都圍著她問了好多問題。

阮瑤很有耐心跟大家解釋了,包括工廠以後不會再開的事情。

眾人聽到這消息,驚呆了。

“為什麼不能開了?阮副廠長,那以後我們還開其他的工廠嗎?”

“我聽說工廠被封掉了,可現在陳書記和阮副廠長都被放出來了,工廠還不解封嗎?”

“大家好不容易賺點錢,到底是誰跟我們過不去!”

“你們已經賺了不少,我們才叫慘呢,工廠還來不及進去就被封掉了。”

想到以後不能再賺錢了,大家的心裡都十分難受。

阮瑤沒說周秘書的事情,也沒跟他們分析政局,隻說上頭不讓開廠,然後就走了。

他們知道的越少越安全,免得以後他們胡說不到被人抓起來。

洪勝男幾人早已經紅了眼眶:“出來就好了,出來就好,我讓紅豆她爸去抓一把艾草回來,給你們洗澡去黴氣。”

除了用艾草洗澡,洪勝男還在阮家門口偷偷弄了個火盤,讓阮瑤幾人跨火盤去黴氣。

阮瑤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也沒拒絕。

趙香蘭眼睛一直盯著秦浪開過來的吉普車,像聞到肉味的蒼蠅,恨不得黏在上麵不下來。

不過這會兒她更擔心工廠的事情:“大侄女,工廠真的完蛋了嗎?”

要真完蛋了,那她之前對幾個兒媳婦那麼好,還把麥乳精拿給孫女吃,她豈不是很虧?

阮瑤:“工廠的確被封掉,不過我有件事情要跟大家說,我不是你大侄女。”

眾人聽到這話怔住:這是什麼意思?

下一刻就聽阮瑤道:“我被關起來那幾天,王芬和阮保榮兩夫妻去公安局寫了證明,跟我斷絕了親子關係,而且他們找了人證過去,證明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

除了秦浪,其他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嘴巴張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堂屋裡安靜了好幾秒。

趙香蘭最先回過神來,一拍大腿:“我就說呢,王芬那女人嫁進阮家兩年連個蛋都沒生出來,我們一搬走她就懷上了,原來是抱養回來的!”

當時他們搬到塔拉圖不到八個月,就收到京城的來信,說王芬生了個女兒,七個多月的早產兒。

當時她還跟丈夫說王芬這孩子懷得怎麼就那麼巧,他們前腳一走,她後腳就懷上了,以王芬的性格,說不定會覺得是他們克住了她,隻是兩家人相隔得遠,她隨後就把這事情拋在腦後。

阮瑤秀眉微挑:“對於我的身世,大伯娘有沒有聽他們提過?”

趙香蘭搖頭:“沒有,當時我們已經搬到塔拉圖來,通訊那麼不方便,而且兩家人當時鬨得有些不愉快,他們哪裡會告訴我們這些。”

阮瑤想起阮保田之前失口叫她“大小姐”的事情,覺得還是要親自去問一遍才行。

她對親生父母是誰不在意,但她做事情喜歡掌握主動,萬一她父母身份有問題,她擔心到時候自己會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對於阮瑤不是阮家的孩子,洪勝男一行人久久沒法回過神來,不過看阮瑤一臉淡定和接受的樣子,讓他們想安慰也不知道從哪裡安慰起。

去燒水時,洪勝男跟阮瑤道:“阮瑤,雖然你不是紅豆她爸的堂妹,不過在我心裡,我早把你當作我的親人,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以後也會是這樣。”

要不是阮瑤幫助她,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女人可以活得這樣自立自強,阮興民也不可能“浪子回頭”。

現在這樣的日子,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不管她是不是阮家的堂妹,是不是工廠的副廠長,在她心裡,她都是她的家人。

林秋菊扶著肚大如羅的楊珍珍走進來:“我們也是,在我們心裡,你永遠是我們的親人。”

阮瑤看著眼前三個脫胎換骨的女人,心裡暖暖的:“謝謝你們,你們也是我親人。”

聽到阮瑤的話,洪勝男三人都露出了笑容。

溫寶珠從外頭跑過來,抱住阮瑤的肩膀:“還有我還有我,我也把你當成我的親人了。”

她的樣子像擔心吃不到糖的孩子,幾人見狀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洗完澡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

乍暖還寒的春夜,月如鐮刀,繁星點點,阮瑤坐在阮家的院子裡,仰望著星空哈出一口冷氣。

秦浪洗完澡出來,就看到她躺在長椅上,頭一點一點的,好像打瞌睡的小奶貓,明明困得要命,卻倔強不去睡覺。

他擦著頭發走過來:“進去裡麵睡。”

阮瑤醒過來,眼睛惺忪對上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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