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阿沅(2 / 2)

晏府的玨少主不再記得那樣一個春日,那樣一次相識,隻留下少女一個人停在過去,一遍又一遍地期待著重逢。

她等的人是晏玨,而不是麵前的晏玦。

卻沒人可以告訴她。

日頭漸漸從牆根落下,隻留下天邊的一片明霞。當餘暉也已消逝殆儘時,她終於停下了不住的喃喃自語,顫動的鴉睫下掩著不安,強作歡顏地問他:“你呢,阿玨?”

你還記得嗎?

日光昏暗,連帶樹下靜立的人影都好似陷入死寂。等到他終於張開了口,抬起眸來,看向她,似乎說出的每個字都帶著一片冰淩。

“抱歉,安陽殿下。”

“從前的事,我記不清了。”

他的聲音並不大,卻足以讓在場的兩位公主聽得清楚。難以言喻的恐慌與屈辱一同湧上心頭,紀沅抿緊了唇,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淚水不由自主地盈滿了雙眸。

“無、無妨。”

她或許從未說過什麼出格的話,也從未經曆過這樣濃烈的情感。分明是在她的宮城裡,她卻仿佛一隻無家可歸的孤鳥;分明不堪忍受這樣的境地,卻仍舊扯了扯唇角,輕聲替他辯解道:“許多年了,大約,你隻是一時想不起來了。無礙的。”

她緊咬住下唇,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又在江意擔憂的眸光中搖了搖頭,強作笑意地解釋道:“很晚了,我該回去了……天很冷了,我沒帶外氅出來。”

晚風似是終於吹醒了她,紀沅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匆匆低垂下眸同他們告彆。

“我該回去了……抱歉,阿意,抱歉,晏……晏公子。”

江意有些遲疑地上前半步,紀沅便飛快地抬起頭,推拒了她的好意,卻仍笑了一聲,告訴她:“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來找我就好。”

她知道自己此時必然可悲,隻當全然聽不到他們的話語,兀自折身沿著來時的路離去。

江意便怔怔地望著她的身影,看到她始終未曾停留,步步出了庭院,消失在轉角的長廊中。

日已落了,彎月爬升,又是一朝夜色。不知過了多久,晏玦垂在身側的手終於動了一下,像是陡然清醒過來一般,僵硬地側過臉,看向身旁的小公主。

江意仍在那裡,正拿腳一下一下地碾著地上飄零的桂花。看到她的身影,晏玦不由自主地暗自舒了口氣,接著便微蹙起眉,問她:“幾時了,怎麼還在這站著?”

江意聞言立時斂下了方才的心緒,仰起頭若無其事地回他:“宮中席宴約莫都已散了。要問我?你不記得來時答應過我哥哥什麼嗎?”

晏玦神情一頓,終於想起殿門前江珩的那句“有勞”是何含義。

還不等他稍稍放鬆,小公主便苦著臉嘟起了嘴,朝他伸出了雙手:“我扭到了腳。”

晏玦下意識地接住她前仰的身子,聞言皺起了眉,卻見江意又不安分地從他懷裡掙脫,按住他的雙肩將他翻了個麵,隨後從後方微踮起腳壓了上來,兩隻手在他麵前打了個結,環在他脖頸間一晃一晃的。

他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出口,便感到後背一陣大力壓來,不得不微躬下身子,拉著她的雙臂把人往前帶了帶。江意見他如此上道,便滿意地點了點頭,索性趴在他後肩上,指使道:“重之哥哥,背我回去吧。”

方才聽聞她受傷,晏玦下意識地想檢查她的傷勢,但一提及傷勢所在,又覺得很是不妥。隻是經她這麼一鬨,晏玦倒是把之前滿心的煩擾糾結都暫且忘在腦後,隻顧得上扶著她在自己背上趴好,唇邊不自覺地揚起些許笑意,問她:“你在家裡也這麼欺負江珩麼?”

江意聞言隻哼哼了兩聲,將下巴在他背上輕輕磕了兩下,似是在催促他快些啟程。晏玦倒也未追問,又顧念著她的傷勢,隻好脾氣地伸手托住她兩條腿彎,依言背著她前行。

他的唇畔微微噙著笑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意卻也將腦袋擱在他的肩上,掩去了眸間猶疑的神色。

他是誰呢?

她總覺得哥哥和齊瑾都知道,試圖旁敲側擊地打聽時,卻總被幾句話給搪塞過去。今日晏玦與紀沅的神情明顯不對勁,她若是再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