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彎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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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安陽宮內仍懸著宮燈。月華如水般流入殿前長廊,宮門微敞著,恰好足夠一人通行。

不多時,靜寂無聲的夜色中隱隱傳來“吱呀”門響,一道纖細身影自殿外小心踏入宮門。羅衫逶迤層疊而下,兩根玉指撚起裙擺,順著長廊往內殿尋去。

安陽宮內的侍從婢子皆被提前撤下,眼下的廊中,除卻幾盞昏暗的宮燈便再無他物。秋夜寒涼,江意抬眸瞧了瞧院中那方暗色的天幕,腳下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她自幼便是在這樣的牢籠內生長而成,時刻所想皆是如何逃離,今日卻又主動回到這四方天。宮城之內連吐息都仿若循規蹈矩,不敢有分毫逾越,江意微垂下眸,攏了攏身上披著的外氅,卻不知外氅的主人此刻正端坐簷上,無聲目送著她輕敲兩下殿門,被殿內的女子迎了進去。

夜間行動多有不便,江意便沒帶什麼隨身的物件,隻等晏玦改日給她送來。直至瞧不見她的身影,簷上的少主才拄著劍起身,飄然飛身離去。

玉玦碎裂,對他的影響絕不止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可以形容。晏玦雙眉蹙起,手上拎著並未歸鞘的太阿,腳尖輕點,重新朝那處長廊掠去。

那人仍仰麵躺在地上,手臂橫過遮於麵上,掩下了眸中的神情。晏玦放慢了腳步走向他,拿太阿輕輕撥開他的手臂,卻見這人眼眸緊閉,好似已然睡著了,雙睫卻不住顫動,麵上仍殘留著兩道淚痕。

晏玦歎息一聲,拄著劍在一旁席地而坐。雲玨一動不動,晏玦也不看他,隻抬起眸,望向天邊的那道彎月。

今夜他想了許多。衝進火場時他來不及思索,直至見到安然無恙的小公主,一顆緊緊繃起的心才像是得了片刻鬆懈。

是緣於對江珩的許諾?他也曾這樣想過。但在江珩問出那句話時,他近乎毫不遲疑地應下,甚至替江意攔在了這位兄長前。

有一枚月亮懸在半空,他阻止旁人摘下,可未必不是出於自己的私心。無人配得上她,白晝的紅日永不能與她相見,當她耀眼奪目時,漫天星辰便會暗淡無光。

或許無關情愛,隻是愈卑賤,便愈加向往天邊的皎潔。聰慧狡黠如她,目睹了他們今夜的爭吵,多半已然猜出了他的不堪。他的半生都陷於泥沼,唯恐玷汙了那抹如水的清寒,又怎會再存著攬月的奢望。

更何況……

今夜他並沒再收回太阿,因為已然沒有必要。伸手摩挲幾下劍穗上懸著的那枚玉玦,他輕聲開口:“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身旁的人沒有答話,晏玦也不在意,隻是怔怔地望著夜色中皎潔如霜的月華,攥緊了手中僅存的玉玦。

沒了母玉,剩下的那隻蠱蟲便不足以支持他再頻繁動用雁翎訣。無論身為晏府少主,還是晏玦此人,這都是致命的。

想置他於死地之人數不勝數。

他並不怕死,這條性命賤不足惜,早該追隨父母族人離去。隻是晏府還未安穩,若在此時群龍無首,任憑府內幾股勢力相互傾軋,隻怕昭帝還未動手,這偌大的基業便已分崩離析。

十二歲前,他並沒修習過武功。雲氏世代以繡工聞名,他卻自幼手腳笨拙,最常做的也隻是在山野間瘋跑,或是蹲在祠堂樹下,聽翟瘋子吹笛。

阿姊總會責罵他:“整日沒個正形!倒要看看哪家姑娘願意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