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曉驀地推開他,向前跑去,誰知沒兩步腳底就傳來鑽心的疼痛,鞋子的跟太高了,她不慎摔倒在地。
男人就在後麵看著她,好狼狽,儘管她沒有回頭,但也知道此刻他的目光一定是滿含冷意。
秦曉啜泣了兩下,把鞋子脫了,扶著牆站了起來,艱難地行進著。
她的步伐卻一瘸一拐但速度不慢,像是在避著身後什麼洪水猛獸,陸文濤怔怔地看著,半晌自嘲地低笑了一聲。
他簡單整理了一下被弄皺的腕口和衣領,一潭平靜的池水被她猝不及防地攪亂,也沒心思繼續呆下去了。
陸文濤單手插兜,打了個電話出去:“喂,你今天不是也來了?”
那頭應了聲,他道:“陪我出來喝酒。”
-
魏傑趕到包廂的時候,一瓶威士忌已經少了一半,他走過去把男人手中酒杯拿下,斥道:“彆這樣喝。”
陸文濤不甚在意地笑了下,魏傑坐下看他,欲言又止:“……哥,怎麼了?”
他半開玩笑道:“你一單身漢喝酒還這架勢,不知道的以為失戀了呢。”
陸文濤動作一頓,仰頭把杯中酒一口悶掉。
魏傑打量他模樣,無聲地歎了口氣,他給自己斟了酒,也乾了一杯。
瓶中威士忌肉眼可見地變少,兩人之間幾乎無話。
少頃,魏傑停了下來:“哥,把我叫過來喝酒,好歹要說緣由,事情哪能憋在心裡呢。”
“……”
陸文濤終於抬眼看他,眼神已失了清明,染上幾分醉態。
他嗓音沙啞地道:“剛剛,在晚會上,遇到初戀了。”
魏傑心中了然——他早知道表哥心裡有個白月光,甩了他還讓他念念不忘。為了這個,表哥這些年都沒有再交過女朋友。
男人望著某處出神,逐漸陷入回憶之中:“她很漂亮,笑起來特彆甜,唇邊有兩個小小的梨渦,眼睛彎彎的像星星,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我就被她吸引,不由自主地動心。”
“我把她的喜惡摸得一清二楚,每天都蹲點製造各種巧遇,偶爾也以朋友的名義送些禮物。她大概也知道我在追她,有一天就問我,能不能跟我談一談。”
“我說好,晚自習結束後我帶她到了後山,本來想跟她告白,但是看著她卻沒忍住,直接親了上去。”
綿延的路燈照映下,兩道交織的身影無限拉長,年輕的男孩熱烈直白,將心中愛戀付諸唇舌。
陸文濤低低笑起來:“當時親完之後,她真的好害羞,連正眼也不敢瞧我,隻是盯著地麵,問我什麼意思。”
“我說,還能有什麼意思,喜歡你的意思。”
“她嗔我一眼,說你真討厭,不經我同意就做這種事。”
少女臉上粉色霞雲爛漫,在昏暗的燈光下也一清二楚,她心中也是歡喜著他的,這個認知讓陸文濤心生激蕩。
他不要臉地抱住她,說那我現在請求你,可不可以再親你一下。
她沒同意,也沒推拒,隻仰著小臉,滿含嬌羞地看著他。
陸文濤沒再猶豫,低頭重重吻了下去。
回憶到這裡戛然而止。
男人喃喃道:“那時我們真的很好,我不明白,後來為什麼……”
曾經的種種甜蜜難道是虛妄嗎,為什麼他就被那樣拋下了。
是她不要他了,不是嗎,為什麼要回頭,再給他難堪。
那樣的痛徹心扉,刮骨療毒都洗不乾淨,他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本以為魏傑會笑他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折磨至此,沒想到對方表情複雜,半晌說道:“哥,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
“嗯?”
“從前有一個女孩,她在高中的時候遇到自己的初戀。兩人愛得轟轟烈烈,女孩很喜歡那個男孩,可是女孩的家裡不允許。”
“麵對母親的斥責和打罵,她沒有放棄,堅定地要和男孩在一起。”
“然而就在高考結束,要與男孩一同奔赴美好未來的時候,她的弟弟確診出白血病。”
“女孩的父親因公殉職,母親沒有工作,這樣的重擔快要把整個家庭壓垮,她隻能省吃儉用給弟弟治病,白天上課晚上打工,有時候連覺都睡不成。”
“男孩的父母本就對她的家庭情況頗有微詞,女孩深覺自己配不上他,不願連累他,便告訴他說,自己不愛他了。”
“……”
隨著魏傑的敘述,陸文濤的神情越來越震動,眉心揪成一團。
不知過了多久,他嘴唇翕張,艱難地吐出一句:“……你,認識她?”
“是。”魏傑歎息一聲,“她今晚本是和我一起來的,我看見你們接吻了。”
“她說不愛我隻是因為不想拖累我?我不信!”陸文濤連連搖頭,神色掙紮而又痛苦,“我不信,她當時說得那麼真——”
年少的愛情勢不可擋,為了徹底斬斷,隻能用利刃般的話語傷人。
她笑他自作多情,說自己其實沒當回事,不過隨意玩玩而已。
“小打小鬨罷了,”秦曉說,“文濤,你怎麼還當真了?”
他苦苦哀求仍未能挽回,她譏諷道:“你是得有多賤,才會上趕著來讓我羞辱?”
陸文濤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他不記得那一夜是怎麼捱過來的。
“她是真心愛著你的,哥,作為旁觀者,我是看的最清楚的。”魏傑低聲,“離開你之後她就病了,病得很重。”
多次有過想要輕生的念頭,從內到外都是破碎的。
“我開導過她很多次,但治不好她。”他說,“哥,這個人隻能是你。”
陸文濤雙手捂住臉,語氣戚然:“彆再說了。”
如果……
他顫抖地想,如果這真的是曉曉所經曆的一切,那他之前對她的冷淡拒絕……
就太不是個東西了。
“我隻知道她母親脾氣不好,反對我們早戀,其他的壓根不知情……”陸文濤沙啞著嗓子,“為什麼這些事情,她都不告訴我?!”
魏傑說:“也許是想以一己之力保護你罷了。”
陸文濤深深地閉上眼,喉頭滾動:“那個小傻子。”
她憑什麼幫他做決定啊,以為這些年他離開了她以後,又有多好過呢。
沒有了她的他,怎麼可能會幸福。
-
秦曉洗漱完之後,抱著雙膝蜷縮在沙發上發呆。
她望著腫得老高的腳踝,簡單地噴了點雲南白藥,陣陣劇痛就像飲鴆止渴,苦澀在臉上一閃即逝。
又想起陸文濤的話:“我有女朋友了。”
那個女人會是誰呢?
同事?還是以前的老同學?又或者是社交中認識的陌生人……
她好幸運啊。
能夠被那樣的男人嗬護關照,是自己再也沒有的福氣。
隔壁又開始放音樂,卻意外地應景。
我最大的遺憾是你的遺憾與我有關
沒有句點已經很完美了
何必誤會故事沒說完
人在傷心的時候為什麼還要聽苦情歌呢,秦曉在茶幾上抽了一張紙,捂著臉崩潰得大哭了出來。
眼淚很快浸濕柔軟紙張,沿著肌膚紋理滲入她五臟六腑,辣得嗆人。
還能做什麼呢我連傷感都是奢侈的
我一想念你就那麼近但終究你都不能
陪我到回不去的地方
都說人到老年某個點會開始懷念曾經的人生,但明明她還如此年輕,為什麼也陷在回憶裡出不來了。
文濤說過,以後他洗碗,她掃地。他們要買一棟大房子,養一條狗,春天來的時候,孩子們就可以在花園裡放風箏。
秦曉恍然,發覺這句話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在時光裡留下輕淺的呢喃,淡得連印子都看不見了。
我感覺到幸福是看見你幸福
曾經親手把時間變慢
可惜我們沒有等
我們
秦曉把腦袋埋在雙膝之間,用儘全身力氣嘶鳴出聲。
他已經不在原地等她了,全都是她咎由自取,那麼現在,隻要能看到他幸福,她就滿足了。
聽說大雁是很專情的動物,一生隻會找一個伴侶,如果其中一隻死去,另一隻也會鬱鬱而亡。
秦曉想,她也是一隻大雁,弄丟了自己的伴侶,失去了棲身的島嶼,隻能在半空中無助盤旋,等待死亡來臨的那一天。
夜已深了,窗外黑幢幢的樹影壓在邊沿。
門鈴乍響,在租住的這間小小公寓裡顯得空曠寂寥。
秦曉攥緊手心,沒有應聲。
這個樣子怎麼見人,她沉默地蜷縮著,想等外麵的人主動離開。
可門鈴響得急促又催人,那人似乎焦急萬分,秦曉深吸了一口氣,打算還是開口詢問一下。
話沒說出口,就聽到外麵傳來陸文濤的聲音:“曉曉,你在家嗎?”
屋內沒有任何回應,他直接抬起手用力拍門:“曉曉?曉曉,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她住在一個偏僻的小區裡,沒有保安,也沒有防盜窗。牆壁老舊地都掉漆了,簌簌地落下白色的粉末。
隻剩下麵前這扇孤獨而脆弱的木質門。
吱呀一聲,門軸急速旋轉,素麵朝天的女孩站在眼前,滿臉淚痕。
陸文濤腦袋一片空白,原本想好的說辭一句都記不起,他猛地跨過門檻,一把將人狠狠擁進了懷裡。
他急切地親吻她,吮吸著啃噬著,要將她吞進腹中。
秦曉被動地承受他猛烈的渴求,渾渾噩噩地與他交頸纏綿,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了新歡還要再回來找自己,但是沒辦法,真的太愛他了,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經年累月的疼痛將神經折磨得脆弱,秦曉迷糊又自卑地想,就讓她當個賤女人吧。
就這最後一次的貪戀,就當是對她的愛情做一次鄭重的告彆,畫上一個殘忍的句點。
房門啪地關上,陸文濤想起魏傑的話,她病得很重,纖弱的雙肩單薄又脆弱,好像碰一下就會斷掉。
他笑了,更加用力地親吻她,其實他也病了,手腕上殘破的刀疤還在提醒年少時為她剜心刻骨的傻事。可他就是這樣,不撞南牆不回頭,愛一個人就要愛一輩子。將近五年沒有過了,進去的時候還有些緊,像是高中懵懵懂懂的初次。陸文濤緊緊圈著她,心裡被空妄洞穿的傷口被逐漸充盈填滿。
他們本是兩尾即將旱死的魚,卻在水分蒸發殆儘前的一刻重新回到了海裡。
身體和靈魂都得到了救贖和治愈。
-
清晨來得比往常迅猛,秦曉被刺耳的電話鈴吵醒,迷迷糊糊去摸床頭櫃的手機。
“喂……”她的聲音還帶著未睡醒的酣音,那頭的魏傑大聲道,“你今天乾嘛了,怎麼不請假也沒來公司,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幾點了?”秦曉的意識清醒了點,但眼皮卻重得睜不開。
魏傑覺得她話裡嗡嗡的,像是感冒了一樣,皺眉:“你是不是生病了?”
所以說,他哥去找人家姑娘,結果把人搞生病了?!
魏傑氣結——早知道就不把地址告訴他了。
他想掛了電話問問他哥怎麼回事,結果手機裡倏忽傳來男人熟悉的嗓音,還帶著點啞:“阿傑,幫曉曉給她老板請個假吧,就說她著涼了。”
“……”
一陣死亡寧靜後。
魏傑迅速厘清當前境況,手忙腳亂地掛了電話:“好好……”
操,叫他一聲哥,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邊陸文濤放下電話,正好對上秦曉烏黑的眼眸。
女孩顯然有些驚慌失措,很快轉過了頭,她拉起被沿遮蔽住自己的身體,翻了個身背對他,低聲說:“你快走吧,要是被你女朋友知道就不好了。”
過了好久都沒聽到回應,秦曉抿了抿唇,羞恥與尷尬後知後覺地洶湧——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和自己發生了關係,置正牌女友於何地?
他以前是這樣隨便的人嗎,連帶著她也輕浮了起來。
男人從後麵擁了過來,隔著柔軟的被衾也能聽到他結實有力的心跳:“我不走。”
秦曉慌了,他不會是還想和她延續這種不正當關係吧,她掙紮:“你不能這樣,就算我再愛你,也不可能繼續做第三者,昨天、昨天是我鬼迷了心竅……”
陸文濤朗聲笑了起來,他沒忍心繼續讓她承受道德上的煎熬,坦白:“我沒有女朋友。”
“啊?”
“是騙你的。”他在她耳邊溫聲說,“一直以來,就你一個,沒彆人。”
秦曉又啊了一聲,逐漸安分了下來,與外表的平靜不同,她的心跳得飛快,一躍一躍地要跳出胸腔外。
她不清楚發生了什麼,怎麼短短一夕之間他的態度就從拒人於千裡之外轉變成現在這樣?
這是在做夢嗎?
“曉曉,以前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了,魏傑告訴了我。”
秦曉一震,在他懷裡轉過身來,神色迷茫地喃喃:“魏傑……”
陸文濤似是知道她的疑惑,解釋:“他是我的表弟。”
“……哦。”
自從把話攤開來講以後,懷裡的人兒就有點不在狀態,像隻愣頭愣腦的小鵪鶉。
陸文濤捏了捏她的臉,接著板正她的腦袋,讓她全心全意地看向自己。
“還沒找你算賬呢。”他眸色幽深,“誰讓你擅自替我做了決定?”
秦曉不敢看他:“我……我不想自己對你而言是個負擔……”
“傻瓜。”陸文濤歎息一聲,刮了刮她的鼻子,“以後不許再這樣了,聽到沒有?”
秦曉委委屈屈皺了下鼻尖:“嗯。”
陸文濤展顏笑開,她看得有些呆了,遙遠的記憶又浮現眼前,恍如昨日他們無數個甜蜜瞬間。
男人湊近她問道:“愛我嗎?”
“嗯,愛。”她緩緩道,“一直都愛。”
陸文濤低頭輕蹭她頸窩,啞聲:“曉曉,我也愛你,一直都愛你。”
巨大的幸福快要把秦曉擊暈,她抬手抱住男人的腰,依戀地把臉貼在他的胸膛。
“你不會再離開我了吧?”她語氣小心翼翼。
陸文濤擁著她的雙臂收緊:“隻要你不離開,我絕不背棄。”
他和她的故事還沒說完,怎能如此輕易就畫上句點。
“好。”秦曉眼眶潮氣氤氳。
她想了想,認真地說:“那以後我掃地,你洗碗。”
“沒問題。”男人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心有靈犀地接過話頭,“我們要買一棟大房子,再養一條狗,等春天來了,就帶孩子們在花園裡放風箏……”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寫鐵憨憨琛!!!
評論送紅包~啵啵啵333
另外,求收藏一下預收文《不辭歡顏》!!!
一個狗男人真香打臉的故事~
1
穆氏集團掌權人英俊多金、清冷矜貴,星耀傳媒小花旦出道即巔峰、紅透半邊天。
所有人都覺得,這兩人本不該有什麼交集。
可是諶歡卻知道,隻有她才能看到穆靳辭最不為人知的一麵。
2
穆靳辭在資源方麵從不吝嗇,出手闊綽周到體貼,是個近乎完美的情人。
但唯一的不足是條條框框太多——
有時順其自然想討一個親吻,都會被他攫住下巴,淡聲警告:“彆壞了規矩。”
在這樣的處境中,諶歡自認做過最錯的一件事,就是對他動心。
三年期限將至,她借酒醉問出心裡話:“你愛我嗎?”
男人麵無波瀾,薄唇輕啟:“不愛。”
他神色漠然:“你不該問這個問題。”
諶歡看他半晌,笑了,然後毫不留戀地一走了之。
3
離開穆靳辭後,諶歡活得愈發瀟灑,事業如日中天,追求者能從巴黎排到羅馬尼亞。
斬獲影後當晚,卻被風塵仆仆趕來的男人抱了個滿懷。
他俯首吻她,黑眸暗潮洶湧:“歡歡,回到我身邊。”
諶歡不緊不慢地轉頭避開,逐條列舉:
“不能接吻。”
“不可以用祈使句。”
“公眾場合不得有肢體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