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1 / 2)

“殿下?”

始終將視線放在奧利弗身上的福斯,很早就察覺出他在發呆了。

這對於總是忙碌著的公爵殿下而言,實在是一件很罕見的事——在等候了一小會,依然沒有得到新的指示後,福斯忍不住開口了。

奧利弗很輕地“啊”了一聲,下意識地看向福斯。

看清對方眼底的擔憂後,他才反應過來,笑了笑說:“我隻是在想王都那邊的事。”

殿下是想要回王都嗎?

話到了嘴邊,但福斯抿了抿唇,還是將那個答案在他看來實在是太顯而易見的問題給咽了回去,心情也變得沉重起來。

王國這偌大的土地上,除了王都外,又有哪裡配得上最尊貴的天使公爵呢?

哪怕是格雷戈這王國南部第一大城,也不可能比得上最繁榮的王都。

小殿下肯定是要回去的。

要將那個該死的卡麥倫趕下根本不屬於他的寶座,而那頂象征無儘榮光、鑲滿昂貴寶石的王冠,也隻應該戴在那比陽光還來得炳耀的美麗金發上。

絲毫不知道忠心耿耿的管家先生已經徹底想歪了,剛才一直徘徊在奧利弗腦海中的當然不是什麼王都,而是近在身畔的貓貓神。

擁有與他如出一轍的燦爛金發的高大神祇,這時就像過去的每一天一樣,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身邊。

比起總是滿嘴“花言巧語”的領主大人,祂顯然是言出必行的——不論是走在雜草叢生的曠野上,還是坐在擁有讓人眼花繚亂的奢華裝飾的寬敞廳室裡,祂的視線永遠都落在奧利弗的身上,幾乎沒有過片刻轉移。

就像祂親口承認過的那樣:對於其他事物,祂從來不感興趣。

真的和以前完全一樣嗎?

奧利弗想到今天早上的事情,再次遲疑了。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昨晚為什麼要對這隻單純天真的大貓貓說那些話,也很難用準確的詞語描述自己這時的複雜心情。

他最初以為,是自己這個狡詐的人類用謊言“玷汙”了清純的神明,才會生出那麼重的罪惡感。

但貓貓神那奇異的態度轉變……

金發領主目露猶疑,隱約有了點後知後覺。

——更像是他用逗弄小貓的態度,不小心招惹了一頭看起來溫順可愛、實則異常棘手的凶獸。

華麗的庭室裡氣氛微妙,而在城堡外的耕地上勞作的人們,卻遙遙聽到了什麼。

“嘿。”由於常年的日曬,奴隸青年渾身上下的皮膚都是黝黑的,又因為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隨著他抬手擦汗的動作晃動著水光:“你聽見了嗎?”

他隨口問著身邊的同伴。

“聽見什麼?”

身材比他要矮胖一些,力氣卻也更大的另一名奴隸青年頭也沒抬,繼續用鐮刀割著新長出來的雜草,麻利地將它們放到壟上晾曬,嘴裡沒好氣地催促著:“彆東張西望了,趕緊割完。你該不會好意思偷懶吧?”

“當然不會!”

他像是受到了冒犯,不高興地抱怨了幾聲,才一邊皺著眉頭,一邊表情遲疑地重新投入到農活裡:“但我真的聽到了馬蹄聲……”

奧爾伯裡軍來到格雷戈城的第一天,在所有的奴隸裡,也是他最先聽到動靜的!

當時他還不清楚,那麼密集沉悶的馬蹄聲象征著什麼,也沒想過要浪費重要的勞作時間去上報給管事知道。

不過他一點都不後悔,甚至慶幸極了。

他們依然是生活在最底層的奴隸,但所有人很快就意識到,在奧利弗公爵領下生活,遠比當初在麥肯納伯爵手底下要幸福多了!

是的,是幸福。

他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還能有用上這個詞語的一天。

他的父母是奴隸,這就意味著他從生下來的那一刻起,也是屬於這片領地的奴隸,是高貴的領主大人的財產。

跟這耕地上的作物,樹林裡的動物,棚屋裡的牲畜沒有區彆——當然,它們還遠比他們來得重要。在饑荒肆虐的這幾年裡,買一頭牛的價格,都快夠買十個奴隸了。

而且牛隻要吃草就夠了,活著時能拉動那麼重的犁,死後還能吃它的肉。

相比起牛,他們吃的是珍貴的糧食,動不動就生病。

對奴隸而言,生病和饑餓,是他們最害怕的事:生病本身就非常難受了,渾身軟綿綿的,根本乾不動活,就會挨管事的毒打;饑餓則是最常與他們作伴的討厭鬼,忍久會有麻木感,但忍更久後,則會間斷地發作起來。

肚子裡像火燒火燎一樣難受,頭也暈暈的,想吐卻又什麼都吐不出來。

那是肯定的:肚子裡都是空的,嘴裡又怎麼可能吐得出來東西呢?

要是能像牛馬一樣光吃草也能活……就好了。

每當一整天的勞作結束,卻隻能分到一碗很稀的豆子湯和半隻硬邦邦的黑麵包時,奴隸們都會忍不住抱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憧憬。

但他們也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很幸運了。

比起那些小城市——譬如萊納,那是連自由民都餓得麵黃肌瘦,更何況是奴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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