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宜牽著往外走,細聲細氣地說道:“你看螃蟹,不就是橫著走的嘛。沒想到額娘生的好好竟然是隻螃蟹精啊。”
好好咯吱咯吱就笑了起來。
宛宜心裡也暖暖的。
這要是換了暖暖。聽到這話,肯定是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弘暉的話。肯定一本正經地辯駁求知。
這就是她的孩子們。
儘管是一起出生,但性格截然不同。
但一樣的是,宛宜對他們的疼愛。
或許沒多久,她又要當額娘了。但宛宜想。無論如何,誰也代替不了他們三個人。兩輩子第一次做額娘。
第一次看這她們睜開眼睛,會開口說話。會走路,一點點地長大。調皮搗蛋。到處抓弄人,而以後,還要麵臨他們嫁娶的事情。
日子,真是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在永和宮門前,得知四阿哥和宛宜還要去慈寧宮。
十四目光閃了閃,說道:“蘇麻走後,那邊就冷清下來了。四哥去看看也好,蘇麻一直記著你和四嫂呢。”說了這句話,十四心裡也有些發酸。不是說他有多重視蘇麻,隻是聽說蘇麻死的時候,除了十二哥,皇阿瑪和皇瑪嬤,唯一提起的就是當時在外麵的四哥一家人。他們所有的兄弟都知道蘇麻拉姑在皇阿瑪心中的分量。
何況是臨死之言?
十四握了握拳,想要拉攏四阿哥了的心思更加強烈了。
四阿哥放滿了步伐。
一家人就像是在悠閒逛街一樣,慢吞吞地往慈寧宮去。在經過禦花園的時候,三個孩子都有些小興奮。
四阿哥也縱容看著他們停下來,耽誤時間。
他隻是時不時地注意宛宜的情況。
宛宜在看著三個孩子之餘,發現四阿哥的目光後,走到他身邊,悄悄伸了手去握住。她很好,至少目前很不錯。
或許是上一胎,太過於受罪。
又或許是之前調養得太好,也是她一直保持著好心情。懷上這一胎,她並沒有多少受罪,最多隻是能吃一些。
這飯量比懷三個小混蛋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這個時候就是感覺有些餓了,倒是不覺得累。隻是在永和宮那邊,說實話,就算知道德妃不敢就那麼害她。
她也是能小心就小心。
至於在寧壽宮,本來可以放鬆一些,但因為太後提起蘇麻拉姑的事情,一時也沒了心情。不過這麼一點時間,她還是能忍一忍的。
四阿哥已經小小地和宛宜說過回京後對三個孩子的打算和安排。以後等肚子裡這一胎再生下來,可能會少了許多和他們親子活動時間。在此之前,宛宜願意多多縱容他們一些。
蘇培盛和杏雲默默地跟在一邊,儘心儘職地當著護衛。
三個孩子玩鬨一會,很快就收斂了。
沒多時,就走回四阿哥和宛宜身邊,做乖巧狀。
隻是沒多久,好好就大叫:“阿瑪你和額娘牽手,我也要。”好好巴巴地伸出手,拉著四阿哥的另一隻手。
左看看右看看,又把暖暖拉了過來,自己抽了手回來,把四阿哥那隻空著的手給了四阿哥。
宛宜無奈一笑。抽回自己的手。
好好嘿嘿一笑,就衝了過去。
四阿哥左右兩個女兒,也不知道誰是誰的護衛。
弘暉這時走到宛宜身邊,道:“額娘,兒子扶著您走。”
宛宜微微一笑。
弘暉正色說道:“我很快就可以成為像阿瑪那樣的可以讓額娘和姐姐依靠的人了。”
宛宜笑著應道:“好啊,額娘等你們。”
弘暉八歲了,個字一下子高了許多。
八歲?
八歲!
宛宜的表情突然變了。
“額娘。您怎麼了?”弘暉嚇了一跳:“是不是肚子不舒服。阿瑪。”
四阿哥很快帶著兩個女兒過來。
一家人圍在宛宜身邊。
宛宜的腦袋亂哄哄的。
八歲。
八歲。
應該沒事的。
沒事的。曆史上,弘暉死的時候,應該是明年。我的弘暉提早一年出生了。應該不一樣了。而且,而且已經不是六月了。
弘暉是康熙四十三年的六月初六死的,曆史已經不同了。
可心中的慌張卻是怎麼也按不下去。
宛宜一下子就紅了眼睛。
四阿哥的手碰到宛宜,發現她在顫抖。不禁用了幾分力氣。
宛宜一看到他,突然驚叫:“爺。爺。”
“在,在呢。”四阿哥顧不上子女在場,伸手就去抱住宛宜,抱得非常用力。以至於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她的顫抖。
“出了什麼事情?還是想起什麼?”四阿哥的眼底閃過一抹深思,但很快全部注意力被宛宜吸引走。
宛宜突然打了一個寒噤,一扭頭。先是看了看弘暉,又看了看好好和暖暖。像是在確認什麼。時間似乎突然靜止了。
宛宜扯了扯唇角,僵硬地笑道:“沒……沒事了。”
誰都知道她有事情。
但四阿哥和三個孩子還是沉默地應下,默認了宛宜的自欺欺人。
出了這麼一件事情,去了慈寧宮後,大家都沒有什麼情緒。
慈寧宮的老人,見到他們一家人這幅模樣,心裡都是一歎。宛宜他們略坐了一坐,要告辭離開的時候,其中一個老嬤嬤走了過來。
宛宜看她手裡捧著一隻匣子。
“是蘇麻姑姑留下的,姑姑說了。若是四福晉來慈寧宮了,就把這個給您。其他的東西能分的都分了,隻有這麼一隻匣子了。”
宛宜怔怔地接了過來。
匣子是帶鎖的。
可對方沒有給她鑰匙。
老嬤嬤也隻是搖頭:“就給了這麼一隻匣子,鑰匙我們也沒有。”兩個人說話的時候,暖暖一直好奇地在看著那隻匣子。
宛宜以為她喜歡,就遞到她懷裡讓她抱著,不是她不尊重蘇麻拉姑的遺物,而是給暖暖拿著她放心。若是換了好好,她就沒有這麼放心了。
蘇麻不在了,慈寧宮這個地方,宛宜也呆不了多久。再加上肚子已經開始鬨脾氣了,她也想早一點出宮。
至少回了馬車上就有東西吃。
一大早出來的時候,楊嬤嬤他們就已經準備好了的。
這一次就直接從禦花園出去的那個門離開。
早就有人去通知了。
因此一處宮門,就看到了自家的馬車。
紅日先去放好東西,然後上了最後一輛馬車。
四阿哥讓弘暉帶著好好他們去坐後麵的馬車,而宛宜隨後發現,四阿哥不騎馬了,馬車裡麵隻有他們兩個人。
宛宜奇怪地說道:“好好呢?”
“在後麵呢?”
宛宜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哦了一聲。
馬車動了起來。
宛宜撩開簾子往後麵看了一眼。
四阿哥打開暗格,掏出一碟綠豆糕,一壺還有些溫熱的茶水。想來應該是之前就有人去借了爐子熱過。
“先吃一點吧,不是餓了嗎?”四阿哥的語氣溫溫柔柔的。
宛宜笑了笑:“是有些餓了。”
四阿哥就看著她吃。
宛宜起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很快被饑餓肚打敗,沒一會兒就眯著眼睛開始享受了。
飽肚的幸福之源在餓過肚子隻喊才能體會。
四阿哥看著自家福晉吃了六塊綠豆糕,喝了三杯溫水,才又拿出一隻瓷瓶。
宛宜看到後一笑:“爺還記得呢。不過這一次我缺覺得挺好的。要不是能吃一些,都不覺得有孩子了呢。”
“那是他體諒你,也是應該的。”話是這麼說,四阿哥還是遞過去。瓶子裡麵是特製的梅子。
因為已經了解過福晉的口味,所以沒有像以前那樣要的是那種酸味的,而是酸中帶了甜,就是一般人也是能接受的。
當然四阿哥自己是不太能接受。不過好好和暖暖都吃的不錯。至於兒子。當然是像做阿瑪的了。
宛宜吃了兩顆,就收好。
“爺,您有話就問吧。”
四阿哥搖頭:“你心裡若是想好。就不用說。我不問。”
宛宜臉上一熱。
過了好一會兒才悶聲說道:“我之前做了一個夢。”
四阿哥側了側身子。
“是個不太好的夢。”宛宜低下頭,不敢去看四阿哥的表情。“我夢到弘暉生了一場大病,我們都戳手不及,一天都沒有挨過。人就沒了。我當時忘記了,可今天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弘暉也是八歲。”
四阿哥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他還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所以也是有些迷信的。正如他相信自家的福晉是個福星,能給他帶來父親。
這夢,難道是個預兆?
四阿哥的心也有些慌了。
“不。是你想多了。”四阿哥竭力板著臉,努力平靜地說道:“弘暉身子好,小黃太醫是一直在看著的。不會有事的。”
宛宜張了張嘴,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四阿哥也不說話了。
“是。就是你想錯了。怕是你太擔心他了。”
宛宜用力抿著嘴,半晌後,笑著流淚道:“對,爺說得對。之前還說我現在沒有反應呢,怕也是有反應。是我想多了,開始胡思亂想呢。”
四阿哥也是附和。
他不再少話,不再秉持著沉默是金。
緩緩行動的馬車上,宛宜就一直聽著四阿哥在說話。說著他的一些想法,一些抱負,一些從前過往的事情。
宛宜靜靜地聽著,直到快下了馬車,才輕聲說道:“夢裡麵,伯王也是這一年沒的。”她沒說的是其實也是這一年的六月。
具體日期,她記得不太清楚了。
之所以知道,還是靠著烏拉納喇氏的記憶。因為當時八阿哥從中得到了不少好處,四阿哥有提過一次,烏拉納喇氏就記住了。
四阿哥下意思地挺直了脊背。
伯王?
是裕親王嗎?
四阿哥其實心中有些懷疑,他是真的想說那隻是一個夢。至於裕親王,他這幾年陸陸續續纏綿病榻,本來就不太好。
若是沒了,也不算是什麼讓人驚訝的事情。
因為公主的事情,裕親王和四阿哥的關係好了不少。這一次回京,四阿哥本來打算找個機會去裕親王府看看的。
福晉的一番話,卻讓他改變了主意。
四阿哥把人送回正院。
榆嬤嬤已經帶著人準備了一桌吃食。
飯桌上,四阿哥沒有什麼變化,就好像馬車上的那一席話,他並沒有聽見。隻是孩子們沉默了一些。
想來是禦花園宛宜的情況,把他們嚇到了。
宛宜不忍心,笑著說道:“快吃,額娘隻是做了一個噩夢,嚇著了。”
好好聞言鬆了一口氣,拍了拍手掌。“那我把佛珠給額娘。”她說的是在溫州府的時候,宛宜有一次帶著她去寺廟,好好親自求的。
宛宜撫了撫她的腦袋。
“不用,有你阿瑪在,額娘就什麼都不怕了。”
好好看看四阿哥,終於一臉放心的表情了。
四阿哥見了,暫時放下心中的事情,笑著說道:“是,有阿瑪在。你們都放心。你們三個現在都還小著呢。彆的事情,還不用你們煩惱。”
弘暉抿著嘴一臉地不認同。
要是以往,四阿哥肯定要說教一番。但想到福晉說的話,那個噩夢,到了嘴邊的話一轉彎:“弘暉要照顧姐姐們。”
弘暉嚴肅臉:“還有弟弟。”說完看向宛宜的肚子。
宛宜笑著頷首。
“對了,額娘。”暖暖小小聲地說道。
宛宜奇怪:“怎麼了?暖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說到這,她又是一笑,對旁邊站著的榆嬤嬤等人道:“她們兩個人也是有了正經的名字。一個是淑嘉,一個是端柔。”
榆嬤嬤等人一聽,齊齊下跪行禮。
宛宜笑著讓他們起來,又說是喜事,人人都有賞錢。至於賞錢的事情,就讓嬤嬤們下去安排。
熱鬨一番後,暖暖靦腆著臉說道:“那個匣子我是見過的。”
宛宜一怔,想了想看向四阿哥。
她怎麼沒有聽明白。
四阿哥卻是懂了,他問暖暖:“你見過那隻匣子?剛才宮裡麵拿過來的那一隻?”
暖暖點了點頭:“我就有的。”像似在驗證一樣,暖暖低下頭解下荷包,從裡麵掏啊掏,拿出一塊銀牌。
這個宛宜是見過的。
是蘇麻拉姑給的暖暖,還是因為三個孩子要去試牛痘的時候,她給的。宛宜就一直讓她們收著放好。
隻是這牌子和匣子有什麼關係。
不等她想,就聽啪的一聲。
暖暖手上的那隻銀牌子打開了,原來裡麵是中空的,因為銀牌子本來就小又薄,就算中空裡麵也放不了什麼東西,根本就沒有人去在意。
但是一隻鑰匙卻是可以的。
四阿哥讓人去把那隻木匣子拿過來,一打開,裡麵是厚厚的一疊。
宛宜沉默了一會兒。
“我們欠蘇麻太多了。”看模樣,這裡麵的東西是一早就準備好的。粗粗看了一眼,裡麵就有好些契紙其他的是銀票。
沒有金銀珠寶這些,但卻是蘇麻認真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