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2)

送走戴權, 賈赦就將林之孝傳來,問了自己下獄這些時日,府上發生的事。

林之孝雖然有些小機靈, 哪裡見過官兵上門查抄的陣仗, 即便賈赦回來了,如今想起也心有餘悸。整理下思緒, 林之孝才將這些時日府上發生的事一一說了。

當說到賈母身著誥命服去東府的時候,賈赦心中劃過一絲諷刺, 不是為自己的,是為原身的。原身這一輩子,當真太過不值。但是麵上卻不顯, 作為一個‘孝子’,賈赦自然要做痛心疾首狀的。

而聽說官兵除了掘地三尺,似乎找什麼東西以外, 並未為難府上的人。賈赦點點頭,知道這便意味著景懷帝還是偏向於自己的。

略一沉吟, 對林之孝道:“我不在府上這些時日,大家皆辛苦了, 若是沒有吃裡扒外行徑的,每人賞半個月月錢。”自己下獄,不用想就知道榮國府定然有下人要投靠賈母, 對於自己落難而依舊忠誠的人,賈赦倒是願意多賞一些,但是如今的榮國府‘窮’到賣莊子度日, 賞多了也是不像的。

當然,對於部分下人的背叛,賈赦並不在意,反而樂得借此機會,再將府上的下人清理一遍。於是賈赦繼續道:“我下獄這些時日,那些不安分的人,你理一個單子出來,待我回來料理。”

林之孝應是,賈赦揮揮手叫林之孝下去,自己則去了一趟京郊的莊子。

賈赦是不喜歡帶跟班、長隨的,一個人騎馬,路上毫無耽擱,不多時,就到了莊子外頭。尚未入內,左良便迎了上來。

“老爺,老爺這些時日可還好?有無吃苦?”左良臉上帶著一絲擔憂之色,又有些許疲態。可見賈赦下獄這些時日,左良沒少奔波。

莊子外頭空曠,四周一覽無餘,因為沒有隱蔽的地方,賈赦和左良談話反而不用擔心被人偷聽。

賈赦笑道:“我無事,璉兒和李姨娘可好?趙嬤嬤有無尋個穩妥的穩婆回來?”

左良一臉輕鬆,笑道:“莊子上一切都好,就是兄弟們擔心老爺得緊,若是老爺當真落罪,大夥兒都準備劫法場了。”

賈赦自然知道這話一半是開玩笑的,笑道:“三爺,我做事心中有數,也會以自身安全為重。以後若再有這樣的事,也請三爺勸著兄弟們些,斷不可以身犯險。”

左良聽了,心中長舒一口氣,點頭應是。

賈赦又道:“我今日剛接了去山海關的差事,隻怕又要出一趟遠差,如今府上亂得很,我又被逐出了宗族,璉兒和李姨娘,還需要在莊子上住些日子,他們的安全,拜托給三爺了。”

不提逐出宗族的事還罷,一提這個,左良便怒不可遏:“笑話,老爺是榮國府的長子嫡孫,是正緊的襲爵人,他們也配將老爺逐出宗族。如今老爺既是已經脫罪,他們那些逐老爺出族的罪名顯然站不住腳,此事必然要討回一個公道。”

賈赦笑道:“三爺不必如此氣憤,我也不想和那賈老二做兄弟,這樣極好。三爺也不必對榮國府如何,我心中有數。”

左良見賈赦胸有成竹,依舊呸了一聲。

賈赦淡淡一笑,朝莊內走去。

自從京中傳出賈赦落罪的事,左良便將莊子上的買辦都換了人,外頭的消息一律沒有傳入莊子裡頭,莊子裡倒還安生。略和賈璉用了一頓飯,又跟賈璉說了次日還要出遠差的事,賈赦便回了榮國府。

次日一早,賈赦和三司官吏同向山海關進發。

這已經是景懷帝派去三海關的第二批人。因為山海關也有大量駐軍,大意不得,依舊是以三皇子司徒均為首,帶著兵符前去。賈赦還在大理寺牢房中的時候,司徒均已經命人將司馬川偷運財物去白駒號那日值守的兵士抓了起來,也有些兵士見皇子親查此案,抵不住招了。

更有一些,聽說司馬川被詔回京之後,便逃了。

兩廂作證,同行的查案人員哪個不知道山海關果然出了問題?就是那些逃了的兵士,不知道是畏罪潛逃,還是原本就是混入關內的海盜內應。

司徒均在山海關查案,頗有一些進展。隻是古時候雖然有了羅盤,到底不如後世有精準的經緯度定位,水師還未找到賈赦所言的白駒號沉船之地。也是因此,證明榮國府確無地下室之後,景懷帝便命賈赦前往山海關,協助打撈沉船。

司徒均還是有些手段的,賈赦一行到山海關的時候,司徒均將賈赦借住的漁家、買帆船的船塢和買了一大堆吃食的餐館全都找到了。好在賈赦在公堂上時候,說話七句真三局假,這些細節上說的皆是真話,和幾家店主的口供,倒也對的上。

賈赦在鑿沉白駒號的時候,便用心記住了白駒號下沉的方位和周圍的參照物,為的便是此日。打撈沉船對賈赦是有利的,能證明他說的皆是真話,若是尋不到白駒號殘骸,賈赦在公堂上所言便成了一麵之詞。

當然,賈赦也沒一下子便尋到白駒號,畢竟當日他鑿沉了船之後,因為海盜眾多,他是‘倉皇逃走’的,記憶有所偏差是人之常情;況且,朝廷調了水師來,花費好幾日,都沒尋到,自己總不能一下子便找到了,既打了水師的臉,又顯得自己太過出眾。

於是,在海上兜轉兩日,賈赦又努力回憶好幾回,一行人還無功而返兩次。這日,賈赦沿著海岸線邊走邊思索幾回,才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做恍然大悟狀。

而山海關內,司徒均並三司官員也忙得很。

司徒均這些時日都在審山海關內捉拿的可疑官兵,越審越覺觸目驚心:山海關內,司馬川獨斷專橫,排除異己;若是司馬川的心腹倒罷了,不但差事輕省,但凡來了糧餉輜重,好的武器、被服,糧食全都緊著司馬川的嫡係部隊。

山海關副總兵陳之傲與司馬川不和,司馬川便利用職權之便,打壓陳之傲部。不但那些繁重的差事都是陳之傲部做,就是兵器被服,也時常配置不齊整;分到的糧食,也偶有黴變的充數。

山海關是京城東麵的門戶,兵家必爭之地,朝廷就是財政最吃緊那幾年,幾個軍事重鎮的糧餉、輜重也從不會克扣。山海關為何會出現兵器被服配置不齊整的情況?難道像白駒號這樣從山海關內運出物資暗度陳倉的事,已經發生了許久?想到此處,司徒均不禁勃然大怒。

司徒均是一國皇子,這司馬川禍害司徒家江山,司徒均自然心中滿是怒氣,一心想要儘快回京將所查諸事稟報給景懷帝,將司馬川正法。但是海上打撈沉船的事卻一無所獲,惹得司馬川再三催促。

這日好容易得了賈赦回憶起沉船方位的消息,司徒均當即催促水師參領李卓青和賈赦快些出發。李卓青得令,也催促了賈赦好幾遍,賈赦隻說時機未到。

司徒均忍無可忍,親自來到碼頭,見水師依舊一副不急著出港的樣子,司徒均問道:“賈大人,既是你已經憶起沉船方位,為何遲遲不肯出發?”

賈赦依舊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道:“回殿下,隻因時辰未到。”

司徒均道:“此案乾係重大,應當早日破獲才是,那沉船是司馬川勾結外敵的鐵證,須得早日尋到。戶部員外郎賈赦:本王命你即刻出發,前去尋找沉船白駒號。”

賈赦依舊搖頭道:“殿下,下官不肯太早出發,並非不肯為朝廷出力。下官想著,前兒好幾次出海,明明方向對了,卻沒尋著沉船,蓋因時機不對,朝廷水師到那沉船之處時,因是漲潮時候,淹了沉船附近的礁石。沒了礁石做參照,大概茫茫,如何知道一艘海底沉船在何處?

那日司馬川於醜時三刻偷偷運送財物出城門,白駒號寅時二刻啟程。這次咱們的船也按同樣時辰出發,待得朝廷戰船行至在沉船附近時,剛好是潮落時分,或可以礁石位置為參照,尋得沉船。隻一樣,那沉船之中,財物眾多,隻怕與司馬川勾結的海匪也在打撈,甚至在那裡守株待兔都難說。水師戰船此去,須得多帶武器箭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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