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1 / 2)

“你不著急嗎?怎麼還不去雙生潭中修煉?”李淨玉瞥了紀玉棠一眼,悠悠地詢問道。

“我在想太上道母。”此事多半與冉家姐妹有關,紀玉棠便也直言不諱。她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從李淨玉的腹上掃過,又道,“是孕生太上道祖之人嗎?”要知道在“太上紀”這一紀元的道典記載中,孕生太上道祖與魔祖的乃是太元聖母,其化道之後,便不存了。太上道祖要如何誕生?

李淨玉注意到了紀玉棠的視線,眼皮子一跳。她冷笑了一聲道:“你在擔心你的大道之心嗎?怎麼,突然發現那些正道玄修才是覬覦你之心的人?”見紀玉棠蹙眉,她又微笑道,“難怪他們非要推動你與冉孤竹在一起。”

“那為什麼不是你呢?”紀玉棠脫口道。

李淨玉似笑非笑地望著紀玉棠,眉頭一挑道:“怎麼?這麼想是我呀?”

紀玉棠抿唇,眉眼間掠過了一抹羞惱,很不滿意自己的失言。好在李淨玉並沒有在她的態度上深究,而是慢條斯理地開口:“太上道祖能自魔體之中孕生嗎?我之身軀是魔祖的寄體呢。既然我與冉孤竹一母同胞,都是太上道祖的血裔,我可以那她自然也能成咯。不過你也不要失望得太早,畢竟這隻是猜測,不是嗎?”

李淨玉意外地望向了紀玉棠,後麵半截不太像是她會說的話。李淨玉將紀玉棠的神情收入了眼中,她往前一步,忽地抬手摸了摸紀玉棠的腦袋,笑而不語。紀玉棠一驚,麵色倏然漲得通紅,她往後退走,一雙盈動著水芒的眸子滿是警惕地望著李淨玉,色厲內荏道:“你做什麼?”

“我在安慰你。”李淨玉眼也不眨,微笑道,“我以為你該習慣了。”

紀玉棠一臉惱怒,咬著下唇沒有說話。隻是在內心深處暗暗反駁,這一樁事情如何習慣?除非她的意識沉浸,再度由“本心”操控自身。想到了“本心”,紀玉棠不免記起了先前在祭月洞天中發生的事情,麵頰上的緋色燦若霞彩,她抬眸望著李淨玉道:“你要一直留在這裡嗎?”雖然在道書中“二象同照”這一神通修煉之時並不會如何,可她如今的體質不能夠以常理度之。“二象同照”化生“新我”之後,可能性情會與本我截然不同。

“自然。”李淨玉一點頭,眸中笑意越發濃鬱。她看著紀玉棠道,“我有分寸,你不用憂心自己做出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來。”

紀玉棠:“……”她一點都不相信李淨玉的分寸,當初她若是有分寸會直接顯化神宮與神龍相交嗎?她的分寸就是躺下嗎?可看著李淨玉,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總不能一直與她在這邊僵持著吧?紀玉棠橫了李淨玉一眼後,便化作了龍身投入了雙生潭中。她運轉著龍功上的法門,周身仿佛披著玉屑金芒。

李淨玉抱著雙臂望了一會兒,見她整個人沉浸在修持之中,也找了個角落運轉功法,修持道術。她若是想達成目的,僅僅金丹境界是完全不夠的,如今靠著恩師在背後做倚仗,可要是到了哪一日恩師更上一層樓,離開了九州入那虛空之中了呢?

碧海潮生珠旋動,湛然清兮的水芒繞著她的周身旋轉,月相顯化之後,在月芒中浮動著六道魔神的虛影。她雖然將六位魔神吞噬了,可不曾將它們的力量徹底煉化。天海魔宗那邊以為六道魔神寄生在她的體內,終有一日能夠“歸一”,她一直修持下去,的確能夠達到這一步,很可惜此歸一非彼歸一。

至陽之氣與至陰之氣在法殿中各據一角,時而交纏時而分散,晃眼之間,便過了兩載。“二象同照”這一神通極為難練,正所謂“亢龍有悔”“陽極生變”,在修持過程中,一不留神可能本我不存,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意識”。好在紀玉棠有“大道之心”引前路,《道德天書》鎮壓異氣與陰魔,再加上泥丸宮中存餘的“太陰之氣”,使得“陽極之變”不可能誕生出。這兩年時間,她將“二象同照”修成,同時也將神龍之軀修得越發飽滿,周身竅穴之間元炁流轉,龍鱗翕動如金玉碰撞,發出了一陣陣清脆悅耳之聲。

天水紀家。

寧懷真、紀明承唇角掛著淡然從容的笑容,望著座上來自太元道宮的客人,心中則是警鈴大作。

“紀小友失蹤,賢伉儷一點兒都不著急嗎?”開口的是一位身著灰衣的清秀女修,名金碧幽,乃太元道宮的長老,坐在她身邊的則是一臉關切之意的王神玉。

“求道之路我夫婦二人不會阻,是生是死全是她自家的運數。”寧懷真瞪了紀明承一眼,示意他閉上嘴。自己則是轉向了金碧幽溫柔一笑道。

金碧幽眼神一閃,笑道:“倒也是寬心。我還以為寧道友有什麼知曉她蹤跡的辦法呢。”在一開始,魔門與玄門尋求合作,隻為找出祭月和紀玉棠,可很長的時間都沒有收獲,玄魔之間本來就互相看不順眼,加之有心人的操弄下,這“合作”一事自然宣告終結。

若是尋常的兩名弟子下落,可借推演之法尋找蛛絲馬跡,可偏偏這回一推算便撥動了“天地棋盤”上的天機。天機混亂,異氣流動,始終給不出一個準數。太始道宮那邊在李清洵隕落後便在尋找破除天地棋盤的法門,然而直到如今都沒有一個可行的辦法。若不是冉競日不小心,怎麼會行到這地步?想至此,金碧幽心中多了幾分埋怨之色。

“我們也是擔心玉棠。”王神玉捋了捋發絲,輕歎了一口氣,“孤桐她性情大變,已經徹底地落入魔道之中,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紀明承樂觀道:“先前流落到了南疆,不也沒有發生什麼嗎?興許這孩子還有一絲理性存在。”

王神玉笑容一滯,片刻後才道:“可她現在成為魔種,自會與過去不同了。”

“紀某並非不守約之人,隻是想問一句,為何會變得這般急切?那兩孩子至少得給她們一段相處的時間,而不是強行將他們牽係在一起,不是嗎?”紀明承注視著王神玉。

王神玉避開了紀明承粲然明亮的目光,她歎息似的開口:“這事情還是讓師兄同你們說吧。”

“倒也不必如此。”金碧幽瞥了王神玉一眼,轉向了紀明承和寧懷真二人淡然道,“這事情也該教你們知道。

“魔祖臨世,太上歸來。想來賢伉儷聽說過這樣的讖言吧?魔祖臨世這件事情自不必說,天海魔宗的十二魔神樁化生魔神,便是為了讓其歸一,喚回魔祖。我玄門除了針對魔門十二地樁動手外,也有自己的‘太上計劃’。”

寧懷真眼皮子一跳,擰眉道:“這與婚約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金碧幽笑了笑道,“太上道祖與魔不同,他的歸來是自母體之中誕生的。我太元宮推演天機,找到了兩個可以孕育太上道祖之人。”

金碧幽話還沒有說儘,寧懷真和紀明承領悟過來,神情驟然大變。寧懷真霍然起身,椅子在地麵上拉出一道刺啦的尖銳聲響。她怎麼可能還不明白那被太元宮寄予厚望的兩人是誰?一個是冉家女,而另一個則是小棠!大道之心,直通大道之變!

“隻是天機有變,不知為何李清洵所誕下的女兒變成了雙子,而你——”金碧幽笑吟吟地望著寧懷真,話音戛然而止。

寧懷真冷著臉大斥道:“出去!”

金碧幽不在意寧懷真的冷臉,從容起身道:“魔祖臨世不可更改,而太上歸來也是天定之數,太上將指引我等降服魔道,其歸來是我玄門的大事,望兩位道友深思。”說完,也不等寧懷真驅逐,她便一擺袖,飄然而去。王神玉神情微變,對上寧懷真那張慍怒的臉,她露出了一抹歉疚的笑容,緊接著便跟上了金碧幽。

“師姐,為何要這麼說?”王神玉不滿道。

金碧幽回眸望了她一眼道:“這不是實話嗎?”

“可我們隻是為了推動兩家結親,從而迎接太上道祖降世,不管對紀家還是玄門而言都是好事情,方才那番話聽起來,像是從與他們相識便是算計!”王神玉急聲道。

金碧幽唇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她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王神玉聞言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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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

寧懷真連斟了數杯茶都不能降下心頭的怒火,她捏著茶杯,身上氣浪掀動,茶杯頓時便化作了一堆齏粉,而桌椅則是左右搖晃,發出了一連串的響動。“難怪要在太上道祖跟前立誓。”寧懷真冷笑了一聲,目光鋒銳。

“你說這事情冉兄知不知道?”紀明承皺眉道。

寧懷真譏誚一笑道:“你以為呢?”冉競日與王神玉什麼關係?太元道宮都知道,他會被瞞在鼓裡嗎?“所以李師姐的事情是另有隱情是嗎?”

紀明承搖頭道:“我不知道。”頓了頓,他又道,“若是為了玄門、為了太上道祖冉兄大可以直言,現在算什麼樣子?”

“怎麼,你願意為了玄門大義犧牲你女兒的幸福嗎?”寧懷真冷冷地望著紀明承,那股怒氣儘數地灑在了他的身上,“紀明承,動動你的腦子,他們這般隱瞞,會隻關係‘幸福’嗎?天機為什麼生變?那不是與大道相悖嗎?在這一過程中,你覺得你的女兒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呢?昔日太元聖母生道祖、魔祖,便自身化道,你的女兒難道要當這個‘道母’嗎?”

“可是魔祖臨世,若是——”

“閉嘴!”寧懷真心中怒意更甚,她斷然道,“我輩修道士為何不能自己對抗魔修,而要將希望寄托在一個虛無縹緲的人身上?紀明承,你給我記住,這親不能結,就算我們應誓而亡了,都不能結,你明白了嗎?”

紀明承滿臉無奈,他點點頭道:“我知曉。”頓了頓又道,“我已經找尋到避過誓約的辦法了,到時候將那東西取回來就成了。”就算沒有這一出,他也不想去強迫紀玉棠。他的確不想做違諾之人,可不是冉家那邊先行背棄的嗎?在冉孤竹逃跑之後,便很難再恢複如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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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龍山外。

崩塌的山石胡亂地疊在了一起,石縫間雜草叢生,在燭九陰被鎮殺後,這裡的魔神樁已經被封鎮,可在中心區域仍舊殘餘著濃鬱的濁煞之氣。

紀玉棠立在了雲頭,她回身望著李淨玉,半晌後才道:“你還要跟到天水城嗎?”

李淨玉抱著雙臂,她唇角噙著一抹笑容,反問道:“不成嗎?”

紀玉棠搖了搖頭,她認真道:“你若是執意留在魔門,與天海魔宗諸修一路,那你我之間便不是同道。”

李淨玉不以為然道:“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

紀玉棠有些不滿李淨玉隨意的態度,她認真地強調道:“這次是真的!”

李淨玉笑了一聲,道:“你是要說‘此地一彆,再相見便是拔劍之時’嗎?”見紀玉棠抿唇,她又意味深長地笑道,“我期待那一日,不過想來也用不了多久了。”

紀玉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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