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2 / 2)

山風拂麵而來,四野寂靜。

紀玉棠不再看李淨玉,轉身便要離去。隻是在飛掠出一段距離後,她又折了回來,身上龍功一運轉,一對小杈角便從額頭上冒出。她站在了李淨玉的跟前,咬了咬下唇,卻是主動地抓起了李淨玉的手,在龍角上摸了一把。她壓下了那陣在身軀內激竄的電流,含著水波的雙眸如秋水流轉:“今日一彆後,就當你我兩清了。”說著,也不看李淨玉的神情,匆匆忙忙便走。

李淨玉立在原地沒有動彈,她凝視著紀玉棠,直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手腕一翻,掌中浮現了一隻精巧的草編,她輕嗬了一聲道:“想要兩清?哪有這麼容易?”

在她的計劃徹底落實之前,恐怕是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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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家。

一草一木都如離去之時,仿佛歲月不曾留下痕跡。

紀玉棠唇角勾起了輕快的笑容,向著母親的小院奔去。隻不過等來的並不是寧懷真歡喜的神情,而是一句劈頭蓋臉的質問:“你回來做什麼?難不成想要與冉孤竹成親了?”紀玉棠眼皮子一跳,從寧懷真的眉眼間發現幾分端倪來。

“阿娘?”

寧懷真歎了一口氣,收起了自己的脾氣。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紀玉棠,見她身上沒有傷痕,甚至連功行都提升了不少,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半是關切半是埋怨道:“你這回來的也不太不是時候了,還不如多在外頭遊曆呢。”頓了頓,她又道,“你是與冉孤桐在一起?”

紀玉棠猶豫半晌,老實地點了點頭。

她沒等寧懷真繼續在“冉孤桐”身上糾結,而是詢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寧懷真緩緩道:“太元道宮來逼婚。”

紀玉棠不滿道:“他們就這麼著急?真想成親那為什麼不肯自己去?”

在這一瞬間,她對太元道宮的惱恨達到了極點。

寧懷真望著紀玉棠欲言又止,按理說此事與紀玉棠有關,應該告知她。可她又怕紀玉棠因為一時的慈悲而放棄了自我,同意與冉家女結親。

“是……因為太上道祖嗎?”寧懷真還在猶豫,紀玉棠已經問出口了。

寧懷真神情大變,脫口道:“你怎麼知道?”

紀玉棠垂著眼瞼,輕聲道:“孩兒遇見了太始一脈衝虛真人的遺府,在裡頭發現了王敬之前輩的屍骸和遺物。他的遺物中有一枚留影玉簡,上頭記載了一些畫麵。冉師伯當初與李前輩在一起,就是因為她是太上血裔,能夠孕育出太上道母——一個能夠承載太上道胎的母體。”

寧懷真在得知“太上道祖”之事時,心中便隱隱有了猜測,可現在被紀玉棠點破後,更覺得體內的寒意一重重奔湧來。既然與李清洵的相遇是冉競日刻意的算計,那麼他們同自己、同明承呢?當初的往來都是冉競日勾勒的假象,就是為了在太上道祖跟前立下誓約嗎?

“阿娘?”紀玉棠擔憂地望向了寧懷真。

寧懷真勉強地笑了笑,道:“我沒事。”她按了按眉心,又道,“你快離開天水,不要留在這邊。眼見著到了最後一步了,他們可能會做出一些我等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紀玉棠反握住了寧懷真的手,皺眉道:“那您呢?”她抿了抿唇,又道,“到底是玄門,不至於做出那樣強買強賣的事情。”

“你忘了淨蓮禪嗎?”寧懷真抬頭,幽幽地注視著紀玉棠。

紀玉棠回憶起了那場血腥的殺戮,寒氣陡然滋生。她訥訥的,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寧懷真心緒煩亂,她道:“淨蓮禪因執而入魔,誰說太元宮不會呢?待你父親找尋到破解誓約之法,我們一家就離開天水。”她是散修出身,雖然玄門道法號稱儘數出自太上,可作為散修的她對太上三宮不見得有多少尊崇,在麵臨這等事情時,她隻能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

紀玉棠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天水是不能留了,她回來也是想與父母親一道離去。回憶著衝虛道人道場中瞧見的壁畫,她不認為太上歸來之後,會引領玄門走向更好的未來。在屋中坐了一陣子,始終不見紀明承歸來,紀玉棠有些憂心,起身腳步匆匆地走向了門外,隻是在即將踏出的時候,驀地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一抬眼,便望見了翩翩如君子的冉競日。

“玉棠侄女,是要去哪兒呢?”冉競日望著紀玉棠,溫和地開口道,“兩年不見,阿竹也是極為想念你的。”

紀玉棠麵露警惕,她如今不過金丹,並沒有對付冉競日的把握。

“冉競日,你要做什麼?”寧懷真在這個時候飛掠而出,在得知真相時,她已經單方麵斷去與冉家的牽係,此時看著冉競日開口,語調一點都不客氣。

冉競日從容笑道:“紀道友也在冉家,你母女二人一道過來,恰好商議婚事。”見寧懷真神情冷漠,他又道,“想要抹去誓約最好的辦法不就是踐行誓約嗎?”

“你——”寧懷真怒聲道。瞬間便明白了冉競日話中的意思,想來紀明承這些年的奔走都落在了他的眼前,所謂抹去誓約的辦法,可能隻是冉競日扔出了誘餌。畢竟在得知真相之前,他們對冉家不曾設防。

紀玉棠的心驀然下沉,她冷冷地望著冉競日,抿唇道:“我去。”不出意外的話,在她與冉孤竹成親前,冉競日不會放他們離開了,甚至成親之後,若是不能孕生太上道祖,就不得自由。而太上道祖降臨後,她還會繼續存在嗎?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走到這地步的,李淨玉大概也不想看到這一幕吧?此刻的她會在天水哪一處?這一次她會放過冉家嗎?紀玉棠眸光閃了閃,一低頭壓下了眼中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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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來客棧,彆有洞天。

在送紀玉棠回到天水後,李淨玉並沒有打算離開。

“紀家一家人都被請到了冉家。”師清塵淡然地開口道。

“冉競日竟然無恥到了這一地步?打算逼婚?”李淨玉挑眉,詫怪道。

“或許吧。”師清塵眸光閃了閃,她同樣從李淨玉口中得知了“太上道祖”的相關事宜。她望著李淨玉道,“這事情你準備如何?不打算讓天海魔宗知道嗎?”

“他們若是知道了,紀玉棠還有活路嗎?”李淨玉開口,她知道師清塵指得是“太上道祖”之事。

“那你準備如何借助天海魔宗的力量?”師清塵點點頭,又笑道。

“我是冉家之女不是嗎?”李淨玉笑吟吟,慢條斯理道,“我要如忘情宗修士一般了結俗世因果,這不是很正常嗎?他們想要的不就是這樣的魔種嗎?至於此事中有太元道宮的身影,他們沒必要知道了。”等她修成至上法門,便可滅去那幫烏煙瘴氣的魔修,可如今不是未修成嘛,那就隻能借著旁人來消耗魔宗的力量了。

師清塵頷首,又道:“還有一個消息,冉家人打探過你與紀家那丫頭的事情。”

李淨玉“嗯”了一聲,她單手撐著下巴,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桌上的草編。冉競日這般急迫,其實還有其他的目的在吧?她與冉孤竹是雙生,按理說都是太上血裔,可誰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道母”。難不成讓她們兩姐妹都去試一試?或者將她們煉合為一體?不管他采取什麼辦法,總是要將她給抓住,才能夠繼續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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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家。

荒蕪的院落中野草萋萋。

但是有一處被鮮血澆灌,隻餘留一片寸草不生的赤土。

冉競日負手立在了院子前,不期然想到了過去的一幕幕光景,他的眉頭緊皺,眸光不由得深邃了幾分。

“冉師兄,你果然在此處。”王神玉款款而來,她深情地注視著冉競日,故作不經意道,“是在想李師姐嗎?”

冉競日轉頭,淡聲道:“我在想除了天地棋盤外,她還做了什麼事情。”

王神玉蹙眉道:“你在擔心太上計劃?”

冉競日不置可否,隻是道:“她當初推算出了一些事。我在想,那短暫的五年時光中,她時不時消失一次——後來我們也證實了她並未回太始道宮,而是前往他處。而且每一次歸來後,她便將所有的關注都放在了阿桐的身上。

“這是不是說明,阿桐才是那個人呢?”

王神玉皺眉道:“可她是魔種。”

冉競日輕嗬了一聲:“不要忘記了,魔祖與太上道祖都是太元聖母所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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