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1 / 2)

海域平靜無波。

劈浪大舟中,顏首夏趴伏在了榻上,眉眼深沉。

沈藻低頭看著她的模樣有些煩躁,在將流竄於血肉中的靈機拔出後,她又替顏首夏上好了藥物。視線在被鞭打的血肉模糊的後背上掃了一眼,她一伸手拉上了遮蔽的衣物。

“你不用說我自作主張,除了北海難道還有其他地方可去嗎?”沈藻沉聲開口道。

在那兩位宮師死去之後,春秋天闕必定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顏首夏與魔修一前一後,怎麼可能逃脫罪責?就算她與魔修沒有關係,那她也對宮師下了手,是罪魁禍首之一。見顏首夏不答話,沈藻抱著雙臂,又輕哈了一聲:“你難道還想留在學宮中完成太上計劃嗎?”

顏首夏轉眸瞥了沈藻一眼,悶聲道:“我並無此意。”頓了頓,她又擰眉道,“她同你說了什麼?”

沈藻一拂袖,冷淡道:“沒什麼。”她對上了顏首夏如畫一般的眉目,又道,“不用你替我主張,也不用你替我受罪。這二十刑鞭算是我欠你的。”

顏首夏抿了抿唇,良久後才望著沈藻問道:“那你要怎麼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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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藻與孤心嶼周家人關係不錯,在第一時間便弄到了一艘劈浪大舟出海,而春秋天闕中則是一派亂象。要知道儒門守正,每一回有弟子墮落,都是對浩然正氣的一種汙染。元神境的大宮師們忙於“太上計劃”,無閒暇管顧底下金丹弟子的境況,而宮師們則是議論紛紛,堅持要將顏首夏和沈藻二人拿回。

甘棠道宮中。

嶽甘棠坐在上首,望著垂手立在殿中的白青漣連連歎氣。雖然沈藻和顏首夏二人並非是她的直傳弟子,可她也暗中關注過這兩人,對她們寄予厚望。可誰知道,這兩人再度步上了雲赤心的後塵呢?

“你打算如何?”嶽甘棠望了眼白青漣,低聲詢問道。

白青漣抬眸,答非所問:“淨蓮禪再無消息傳出了嗎?靈山在魔門,殺生道那邊不準備取回了?”

嶽甘棠若有所思道:“頂上的事情誰知道呢?”

白青漣笑了笑,又道:“既然師兄、師姐們都不算管,我們又在意什麼呢?北海道路難行,我弟子經不起折損了。”她話中的意思極為明確,是不準備追究沈藻和顏首夏的罪責。兩人在她座下聽她講學的時日並不短,她不信兩人會真正墮落。想了一會兒,白青漣又望向了嶽甘棠,問道,“師姐打算如何?”

嶽甘棠眸光一閃,故作不解道:“什麼如何?”

白青漣直言道:“太上計劃。”思忖了片刻,她又道,“或許該更改稱呼了,太上元胎計劃。他們就這麼想要太上歸來嗎?甚至縱容魔祖顯世?”

嶽甘棠:“天地消殺之劫數即將到來了,你要知道,天道在於‘衡’。魔祖顯身之後,極有可能會迫使天道推動‘太上之變’。將魔祖消殺當然是最好的選擇,可他們不是沒得選擇了嗎?”深深地望了白青漣一眼,嶽甘棠壓低了聲音道,“先前的計劃走不通了,冉師兄敗落後,隻有寥寥數人願意堅持。可就在這個時候,忘情宗的那位拿出了‘太上元胎’之秘法。你要知道,那位可是在太始宮成就天人境的,曾經做過太始宮的掌教,知悉不少與太上有關的秘密。卻是不知為何會背棄太始宮,落入了魔道中。說來那位修的也是太上忘情道吧?”

白青漣聞言歎了一口氣,或許是臨近天地之劫,這百年間墮入魔道的修士何其多?就算是太上三宮都不能避免。

春秋天闕。

雖有白青漣和嶽甘棠的暗中插手,減緩了宮師搜尋顏首夏、沈藻二人的步伐。可她們畢竟不是一手遮天之輩,仍舊有人前往北海了。不過北海妖修那邊一點都不客氣,在接納了顏首夏和沈藻二人後,將追兵們直接扔了出來,儼然是要將他們庇護到底。往常北海是不會管玄門中事的,然而自冉家那一事後,北海妖修態度變得冷硬了起來,似是要同玄門對抗到底。就在這等境況下,各大宗派的弟子倏然接到一道詔令,卻是準備對付北海群妖。

龍主對此早已經有預料,一者因紀玉棠在她的庇護之下,二者麼,她既不信奉道祖,也不崇拜魔祖,在期待二祖歸來、謀求“造化”中,北海群妖是被玄魔二道排斥在外的。隻可惜,“魔祖”恐怕不會再出世了。

對於取得道果的修道士而言,歲月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兩年的時間仿若白駒過隙,轉瞬間便消去。

玄門的弟子逐次地侵逼北海,已經臨近玄冥陰域了,此中浮蕩的危險冰山全部都被打散,餘下的已然不成問題。隻不過大漩渦仍舊存在於這片海域之中,為了保證弟子不被漩渦吞噬,玄門那邊還得著手祭煉一些寶器。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兩年不曾抵達北海龍宮的領域。

魔門。

白骨山上的骨堆發生呼呼的響動,魔神殿上方浮現了一團黑沉的水光,仿佛孕生著詭譎的魔怪,給人以莫大的壓力。在宗門中清修的弟子並不少,此刻受到那團危險的水光所迫,紛紛飛離自己的法殿,遙遙地望著魔神殿。他們的心中清楚,祖源魔海即將打開,從裡頭出來的人不再是惑心宮的祭月,而是魔祖。

陰雲沉沉,遮蔽天日。

一尊龐大的白骨法相顯化出來,擎天立地。在它的前方,隱隱有一尊道人的身影,他的眉目陰沉,身上纏繞著一道道極其汙穢的血光。正是天海魔宗的宗主鴻冥。

數息之後,一道清光湛然的浩蕩長河驀地從祖源魔海中衝出,與那團墨色的水光對峙,片刻後,兩股氣息截然不同的水光交融在了一起,化作了一道遙遙望不見邊際的長河,仿佛要將整個魔域淹沒。六道魔神虛影在長河上方顯化,各自持拿法訣,在他們的上方,是一輪清湛湛的銀月,統禦著底下的魔神。

“這法相似是不對勁。”天海魔宗的元神境長老眉頭一皺,有些心神不寧。

鴻冥沉著臉沒有應聲,若是魔祖歸來,法相擎天立地,是那混合了一切濁煞的魔神影,可現在的長河中分明有太上至法的痕跡!那長河像是極其陰森汙穢的冥河水,可一轉之後,又成了太始一脈的神水!期間雷芒滾動,發出了隆隆的響動,可那不是魔祖的咆哮,那分明是太陰一係的雷法。難道出來的並不是魔祖?鴻冥心念一動,旋即壓下了這種可能。他注視著前方,等到李淨玉的身影出現在了長河上,便忍不住出手往前一拿。

李淨玉眸光一凝,森沉的眼中藏著令人心悸的氣息。可鴻冥乃是天人境修士,怎麼可能會被一個眼神所阻攔?巨大的白骨手掌向下捉住,白骨法相中也發出了帶著嗡嗡聲的沉悶話語:“請了。”雖然是麵對著魔祖,他的語態也不甚恭敬。對於鴻冥來說,最要緊的乃是他自身的“道”。天人境的大能豈會不明白道與魔的真諦?他迎接僅僅“元神境”的魔祖也是為了成全他自身。

雖然修到了元神境,可李淨玉知道,鴻冥的這一抓她是避不過的,當然她也沒有打算閃避,她隻是冷靜地立在了水潮之上,視線冷峻。就在鴻冥的白骨魔爪即將抓到李淨玉的時候,一支玉笛驀地點了過來,在雙方偉力對撞的瞬息,那隻白骨魔爪便化作了齏粉散去。

鴻冥眯了眯眼,望著槐晚秀道:“槐宮主這是何意?先前不是說好了嗎?由我天海魔宗來供奉魔祖。”

槐晚秀一頷首道:“的確如此。”她對上了鴻冥的視線,又笑了一聲,“可如今立在這裡的非魔祖,那是我座下弟子,我自不能讓她留在天海魔宗。”

“什麼意思?”鴻冥心中一驚,冷著臉道。

槐晚秀撫了撫鬢發,微笑道:“鴻冥道兄所想的魔祖是這般模樣嗎?”

在看到月輪法相之後,鴻冥便意識到某些地方出了差錯,可不願意也不能夠去承認。沉沉地望著槐晚秀,白骨法相的眼瞳泛著血紅之色,他並不打算與槐晚秀講道理,而是淡漠地開口道:“槐宮主的做法真是讓本座為難。”

“沒有什麼好為難的。”槐晚秀不以為然地開口道,“若是道兄不願意退,那就隻能做過一場了。”

鴻冥冷笑了一聲道:“嗬,槐宮主當真是好膽氣,說來你邁入天人境不到百年吧?”

槐晚秀凝望著鴻冥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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