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情宗由玄門修士所墮落,有損八大仙門的聲威,玄門修士自然是不惜一切要將其消滅的。可奈何忘情宗之主為天人境修士,而且曾經是太始宮的掌教,想要解決其人,並不容易。好在她雖然創下忘情宗,但從來不管外間的事情,隻自己閉關。玄門修士漸漸地便將與她的事情放到了一邊去。然而沒想到,這一位會在這個時候走出來。
“惑心宮那位與她聯手,恐怕鴻冥會隕落。”楊溪舟眸光閃了閃,沉聲開口道。
“魔宗天人再去一位,便隻餘下二人了。”太始宮掌教韓林池擰眉,片刻後又道,“這麼看對於我等來說是件好事情。就怕後頭又生出什麼風波。”
“是為了參拜魔祖的道體領悟造化產生的爭執麼?”對於修到了天人境的修士,道祖、魔祖的存在已經不重要了,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兩者是為何物,如今所為隻是為了尋找更高層次的道。畢竟道是無休止的,不可能永久地停在天人境。
“不管如何,我等得加快法器的祭煉了。”楊溪舟沉聲道。這件法器需要數位大能一道推動,而且祭煉的過程中不可脫身。要不然魔門那邊的動靜,就算不插手其中,那也要過去一觀的。
忽忽又過了半載。
天穹中忽地傳來一聲炸響,天幕像是被一隻巨手撕成了兩半,無數滾蕩的黑煙浮動,頃刻間便奪去天上那輪太陽燦爛的光輝。在那滾滾的黑煙中,一道道明光如螢火微弱,可隨著時間的流逝,那光芒陡然璀璨起來,仿佛群星爭輝,將那黑煙儘數掃除。在黑煙散去之後,天地終於逐漸地恢複了清明。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寶光從太元宮升起,像是醞釀著千百個太陽,無數的光芒如焰火般炸散,周邊靈機徹底歸於寂靜。在這粲然的明光中,三名麵容俊秀的修道士盤膝而坐,眼前則是一枚流動著金芒的法印。數息之後,楊溪舟起身,他一拂袖將元敕都天印收起,目光落向了天際,他沉聲道:“鴻冥敗了。”
一位儒生模樣的修士開口道:“那我等還要去那邊麼?”
楊溪舟沉思片刻道:“不必了,先解決北海吧,大道之心還在那一處。魔祖之事我等阻攔不了了,如今隻能夠推動道祖顯化。”
“太上元胎並不需要大道之心,我們若是對北海下手,豈不是拖慢進度?”那儒生又道。
楊溪舟歎了一口氣:“就算沒有大道之心,北海仍舊要解決。李清洵過去曾經去過北海,而冉家之事你也瞧見了,龍主與她有舊交,若是放任自流,會成禍害。”要是龍主一直在北海不插手太上之事,就算與李清洵有舊交也無妨,可她偏偏走出了北海。對冉競日下手便是表明她自身的態度。據弟子所言,在混沌影界中,北海與惑心宮走到一起去了,那麼如今是否也如此呢?要知道龍宮過去也隻是和天海魔宗結仇。
儒生見楊溪舟已經做下了決定,便一臉淡漠,不再開口勸說。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的確不能夠讓北海妖修壞了玄門的大計。而且元敕都天印已經祭煉成了,玄冥陰域中的大漩渦不再是障礙。思忖片刻,他道:“殺生道那邊呢?要知會他們麼?”
“魔門作惡,他們自會前去,不過北海這邊,他們恐怕不會涉入。”楊溪舟沉聲道,他的眼神中閃過了一抹暗芒,“此番北海妖修,我親自去解決。“龍主雖然已經邁入了元神境巔峰,可到底不是真正的天人,以他一人之力,應當足以鎮壓北海。
就在三人議論如何針對北海的時候,太元宮深處一道光柱忽然間顯化了出來,原本是白氣穩穩地壓著黑氣,可不知如何,黑氣逐漸地往上躥升,儼然是壓過了白氣。此柱為“定天靈針”,乃衡量天地靈機之用。在過去道長魔消,清靈之氣自然是克壓濁煞,可如今天地間的濁煞之氣陡然間濃鬱了起來!十二魔神樁已經消去,若是自然而然的變化,不可能如此劇烈,隻能是魔宗那邊做了什麼!楊溪舟下意識地往魔門方向望去,可眼前隻有一片茫茫的霧氣,儼然是被遮蔽了。若想知道如何,隻能夠親自往魔門走一趟。
“讓門下弟子去吧。”楊溪舟思忖片刻道。八大仙門的弟子在九州的各處走動,其實是極為自由的,他們以斬妖除魔為己任,自然免不了與魔門弟子的摩擦,甚至有膽大者深入魔門的地界。楊溪舟一眾人無意在這個時候與魔門起衝突,便隻能維持原樣。
太元道宮中。
秦若水正坐在了法殿中修持,可始終心神不寧的。數息之後,他接到了一張法符,卻是要他前往南疆一探究竟。秦若水默默地將法符收了起來,眼神沉凝。他之前也看到了天邊異象,知道魔門那處生出了異變。恐怕天機無法推演,便隻能夠派遣宗門中的弟子當先鋒。師長有令,不得不從,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起身離開了修持的法殿。
可就在出門的時候,他遇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眉頭下意識地一皺,旋即又將情緒收斂起,打了個稽首道:“弟子見過師叔。”
“你要去南疆那邊?”王神玉語調急促。在冉競日被龍主打廢之後,她便一掃往日的平靜,轉而變得歇斯底裡起來。原本的太上計劃她參與不少,可如今極少有事情會被她知道了。恐怕三宮已經有了新的謀劃,但是她並不甘心,而是一門心思地堅持著原有的打算。
秦若水頷首道:“是。”
王神玉滿臉急色:“你能幫忙打探阿竹的消息嗎?”在生出疑竇之後,她前往冉家的廢墟尋找冉孤竹的元靈,可始終一無所獲。那麼還有一種可能,是被李淨玉帶走了。她們畢竟是親姐妹啊!
秦若水沉沉地望了王神玉一眼。
此刻的王神玉也意識到了自己過於急切,深吸了一口氣,壓住了翻滾的情緒。她注視著秦若水,啞聲道:“我猜阿竹沒有隕落。”
秦若水皺了皺眉,應道:“弟子明白了。”他不覺得王神玉是真的關心冉孤竹能夠存身,她想的更多的恐怕是“太上計劃”。如今的魔門那邊已經有了結果,那玄門這處會變得更加急促吧?這般一想,他的心念動蕩得越發厲害。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又生出了另外一個念頭,他放低聲音道,“弟子還要見冉師妹一麵。”
冉孤竹名義上畢竟是冉競日的女兒,而冉競日被廢了之後,便由王神玉來看管“屍身”。王神玉聽到秦若水的要求,思忖了片刻後,直接應下。她知道秦若水極為好說話,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被冉孤竹三言兩語挑動,將她從冉家帶離了。那會兒仍有他們發展,畢竟一切都在掌控中,而太上計劃也不必著急,誰知道這樣的放縱惹出了一連串的事端,使得他們多年的心血近乎白費。
收到了詔令的並非是秦若水一人,隻是秦若水並沒有與太元道宮的弟子同行,而是聯係了尚在琅嬛畫境的藺恒。兩人在約定的地點碰麵,互相對視了一眼,俱是發現對方麵容上的沉悶和不快。
“昔日我等同行之時,決計想不出會是這樣的結果。”藺恒苦笑了一聲,率先開口。
秦若水聞言跟著歎了一口氣。他想了一會兒道:“你有收到北海那邊來的訊息麼?”
藺恒搖頭道:“不曾。”在沈藻和顏首夏奔逃到了北海之後,玄門便以此為由對北海下手,就算真的有北海來的消息,他也不敢看,隻能夠將其徹底銷毀了。“我想不明白太上計劃的意義。”藺恒又道。難道道祖不顯身,他們就會不敬道祖嗎?或許是非要道祖與魔祖對抗?可是在魔祖生成的過程中,明明有很多機會阻斷這一過程,他們不成,那天人境的大能做不到嗎?他們甚至不與魔門那邊交手,是有意的放縱嗎?還是與魔門那邊談了什麼條件?
秦若水開口,滿臉鬱色:“我也不明白。”想了一會兒,他將話題繞到了最初的目的上,他道,“魔門生變,此行前往南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願你我二人能活著歸來吧。”
藺恒沒有接腔。如今的九州比過去更亂了,可這不僅僅是由魔門生發的,其中還有玄門的助力,是天勢要九州如此嗎?
秦若水和藺恒已然是做好了獻身的準備,可一路行到了南疆,不曾遇見什麼危機,就算真撞上了魔修,那也是惶急無措的,仿佛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趕。兩人生出了疑竇,可等到真正踏入魔門地界,嗅到了那濃鬱的血腥氣時,才得到了一個讓他們震驚與錯愕的答案。
靈山顯世。
無數的業火仿佛群星下墜,灼燒著魔門中的罪惡。
整個魔門地界,血流成河。
難道是殺生道的佛修在屠魔?這個念頭一起,就被秦若水和藺恒打消了,靈山是淨蓮禪的法域,是無淨無垢的象征,可如今業火之下,屍山血海。
“佛子墮魔了,可她如今在屠魔。”藺恒沉聲道。
秦若水定定地注視藺恒,緩緩道:“或許是惑心宮在屠魔呢?魔門四宗是準備合一了嗎?”魔修隕落後,濁煞之氣會回歸天地之中。是何其龐大的濁煞之氣,使得“定天靈針”顯化而出?要是讓他們這麼繼續下去,魔門勢力的確是得到了一個大削弱,可清濁失衡,劫數也會壓到了玄門這側,迫使玄門弟子隕落,散入天地平衡清濁二氣。
藺恒滿臉錯愕:“她們瘋了嗎?”
秦若水道:“如果隻是底層的魔修,達成的效果遠不如這般顯著,唯一的可能就是元神境甚至更高層次的修士,也一個個隕落了。魔門大亂,藺師弟,你先回儒門去。”
藺恒望著秦若水,擰眉道:“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