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1 / 2)

極業之海中遺留的罪障在灼灼盛放的紅蓮業火中被徹底散去,靜心池中的水流如同退潮一般緩緩退了回去。原本還有佛修在外頭注視著李淨玉三人,等到極業之海消失後,附近已然沒有佛修的蹤影了。

天鐘在半空中蕩響。

垂落的金光籠罩著整個殺生道之地,宛如一個金色的巨繭將殺生道包裹在其中。片刻後,十多位身著玄色法衣的佛修自金芒中走出,朝著沉聲不語的風妄行了一禮,雙手合十道:“見過首座。”這些都是殺生道入魔的弟子,他們身上的佛氣被罪業汙濁,不得寸進,隻能夠轉入魔道濁煞之氣中。其實像他們這般的弟子不少,可大多數都心性失守,不等靜心池消磨身上的業障,已然是陷入了瘋狂。

風妄朝著他們一頷首,視線轉向了李淨玉。

李淨玉揚眉一笑,望著在金光和雲氣中消隱的佛寺,淡聲道:“回去吧。”那位罪佛尊並不願意卷入“太上”之事中,將殺生道墮魔的修士送出後,便將殺生道遁入異度空間之中。這一消隱就不知道幾時能夠回轉了,不過佛骨舍利已經在風妄的手中,這意味著須彌海兩脈法傳為她一人所掌。

相比在北海時的浩大聲勢,此回元神境真人被斬,太上三宮那邊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需要太上三脈的人透露消息,李淨玉便知曉,太上三宮的天人境修士將心思完完全全放在了“太上元胎”上,如今根本無暇來管顧他們。畢竟在他們的眼中,如果太上元胎歸來了,在太上的引領下,太上一脈遲早要占據九州,將一切局勢都複原回來的。

太上三宮這樣選擇倒是給李淨玉省下了不少的麻煩,在“太上元胎”歸來之前,她可將心思放在清理魔門餘孽的身上了。當初雖然鎮殺了大部分,可仍舊有少數元神境魔修逃脫了,直至如今都沒有徹底鏟除。

黑風林中,一道法環上閃爍著灼目的光華,數息之後走出了一個麵色陰沉的道人。他匆匆忙忙地離去,又匆匆忙忙地歸來,隻是比出去的時候,身上多了幾分濃鬱的血腥之氣。他並沒有從法環中遁入另一片天地,而是耐著性子在一旁等待,直到數道光華璀璨的遁光落下,才冷笑了一聲道:“我等的資糧呢?”

後頭到來的修士聞言眉頭一皺,將儲物戒往陰沉道人手中一扔,便準備離去。隻是走之前,他又殷殷囑咐道:“如今不是恰當的時候,爾等不要離開黑風林。”

那道人將神識往儲物戒中一轉,見裡頭修道所用一應不缺,麵容才鬆懈了幾分。他理了理衣襟,慢條斯理道:“要我等不離開也行,血食也得按時送上。”

修士聞言麵上怫然,他望著陰沉道人冷聲道:“修到了閣下這等境界,還需要什麼血食?今時不同往日,你們若是想存身,就不要輕舉妄動。”

陰沉道人“嘖嘖”兩聲,便穿過了法環,消失了蹤跡。

後來的修士見狀眉頭一擰,眸中掠過了一抹厭惡之色,也跟著離開。要不是他們尚有利用的價值,誰還會在意這幫魔頭的死活。

就在這群人離開不久後,兩道身影瞧瞧尾隨的身影顯露了出來,正是秦若水和藺恒兩人。如今的玄門已經分成了兩半,他們所信奉的道念搖搖欲墜。隻是因為恩師尚在,所以沒能夠徹底離開。“秦師兄。”藺恒的神情很是嚴肅,“他們先是對付殺生道,如今又與魔修為伍,也到了我等該選擇的時候了。”

秦若水大歎了一口氣,沉重地點了點頭。

上一回他將冉孤竹的屍身送到了南疆去,便遭到了王神玉的質問以及掌教的責罰。他近來好不容易才脫身,隻是這一走,就沒有再回去的打算了。抬頭注視著黑風林上方,他又道:“此處有一道太上法環,有此法環的庇護,魔修的氣息便不會向外流瀉。”

藺恒道:“秦師兄有辦法嗎?”頓了頓,又道,“隻是不知這裡有多少魔修存身,你我二人恐怕不是他們的對手。”

秦若水道:“先給白鹿學宮傳訊。”這群魔修被太上三宮悄悄地飼養著,尋常情況下,是不會輕易現身的。隻是秦若水料錯了一件事情,天海一脈的魔修修道資糧的確是夠了,但是他們還需要血食。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一位陰風相隨的魔修從法環中邁出,向著某座村莊飛掠。這魔修有元神境的修為,秦若水和藺恒二人並非他的對手,隻能夠隔著一段距離尾隨。不過等明白了這魔修要做什麼時,兩人卻是藏不住了,紛紛顯露身形,仇恨地望著抓人做血食的魔修。

“來了兩個細皮嫩肉的玄門道士啊!”魔修陰測測一笑,眼珠子骨碌碌轉動。他們眼下仰仗玄門,卻不覺得自己要聽從玄門的話語。畢竟在天機失衡的情況下,玄門還需要他們呢!他將抓到了手中的凡人往下一扔,立刻化作了一陣烏風向秦若水和藺恒二人卷去。

秦若水和藺恒自知不敵,一邊打鬥一邊向著後方遁走。消息已經傳出去,隻是不知白鹿學宮那邊會來人。烏黑的風中隱藏著尖利刺耳的哭嚎,所過之處,一切事物都被卷成了細沙。秦若水二人身上的法力靈光被汙,就連自身的本命法器上都附著了汙濁之氣。就在他們快要敗落的時候,一把青木刀驀地劈開了那一陣陰風,以浩蕩的青木之氣將其壓了下去。

魔修勃然變色,勝券在握的笑容還未收斂儘,與惱怒混在了一起,顯得極為古怪。他眼中烏芒浮動,向著前方那道青影望去,背後立馬演化出了一隻擎天血手。然而沒等到血手醞釀足夠,一把飛尺便照著他的頭頂砸落,發出了一連串讓人牙癢的哢擦哢擦聲。有那青木刀在前方做牽製,飛尺浮動,清光如天波回浪,在魔修抽身離去之前,便蘊出了一股連綿不絕的偉力,向下猛地一拍。天地晃蕩,狂暴的氣浪如海潮奔湧,在這股力量下,魔修的肉身連帶著元靈俱被打滅!

秦若水、藺恒驚魂不定地望著前方的兩人,原本以為這回凶多吉少,哪想到碰到了兩位前輩出手。這兩位分明就是紀道友失蹤數年的父母!醒了醒神,二人抬手行了一禮,正色道:“多謝兩位前輩相助。”

紀明承掃了秦若水、藺恒一眼,見他們服飾上有太元宮以及春秋天闕的標記,頓時皺了皺眉頭。倒是寧懷真對二人有個模糊的印象,點了點頭。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們夫妻二人從異度空間中回轉此界,恰好遇見了這事情。對於為非作歹的魔門修士,他們定是要除去的。

秦若水二人並沒有因紀明承和寧懷真二人的冷淡而心生退意,正打算開口提起紀玉棠,忽地聽見到了一句暗藏著驚喜的呼喊聲,他們順著聲音回頭,最先看到的是如同迅電流光一般奔來的紀玉棠,而後頭則是沈藻、顏首夏一行人。

太上三宮和春秋天闕將心神都放在了太上元胎後,自然就顧不得九州的其他事情,連帶著對叛出門牆弟子的逐殺也少了許多。在這等情況下,北海妖修走入了九州內陸,紀玉棠正代表著北海同白鹿學宮談合作的事宜。在這個時候,秦若水二人傳訊說魔修的下落,她自然也會跟著白鹿學宮的弟子一道過來瞧一瞧。

她這一趟並沒有來錯,遇見了一個極大的驚喜。在與父母重逢之後,她幾乎被喜悅的浪潮淹沒。

“阿娘,阿爹!”紀玉棠撲向了寧懷真,心中有千言萬語。她既想將自己這幾年的境況說出,又想知道父母這幾年是如何度過的。定了定神,她將沸騰的情緒壓了下來,在寧懷真溫柔的目光中笑了笑,又道:“還有重要的事情,魔修。”

“說到魔修,我與你阿爹剛解決了一個魔門的修士。”寧懷真也跟著正色道。

“他們都是天海魔宗、擎天教以及忘情宗的餘孽。”紀玉棠眉頭一皺,將玄魔二道的變化解釋了一番,又道,“不能讓他們這樣錯下去了。”

紀明承和寧懷真哪會聽不出來“他們”是誰?神情複雜地望著前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這幾年的演變竟是如此劇烈。”

紀玉棠慨然歎道:“是啊。”

有了秦若水與藺恒的指路,一行人很快便找到了黑風林法環所在處。這法環是太上三宮的秘法,不等其他人開口,秦若水便施展法訣將其解除。在法環消失之後,濃鬱的濁煞之氣伴隨著血腥氣向外逆衝,眼前的林木消失殆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漆漆的洞窟。秦若水神情一凜,將本命法劍祭出,向著洞中一點。片刻後,被劍氣驚擾的魔門修士化作了遁煙自洞窟中飛掠而出。他們凶狠的表情還沒散去,就在看清楚外頭陣勢後化作了無限的驚恐。

“是太上三宮,他們、他們果真是靠不住!”

“我等與他們之間有法契在,未必是與太上三宮一夥的。”

“天要亡我魔道嗎?”

……

這一方洞窟中,被供養的魔門修士將近半百。隻不過其中隻有一名是元神境的修士,原本是有兩位的,可就在不久前,被紀明承和寧懷真聯手鎮殺了。

紀玉棠知道李淨玉在清除魔道敗類,故而在看到這群人的時候,她一點兒都不客氣。催動著神霄清正龍雷向著魔修的身上打去!她這一動手,餘下的人也紛紛地掐起了法訣,不願意讓一個魔修得以從手中溜走。

這一場鬥戰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猛然間高漲的氣機攪動,化作了氣浪滾過黑風林,發出一陣陣嗚嗚的聲響。在將最後一個魔修鎮殺後,紀玉棠身上暴漲的氣息驀地沉寂了下來,她先是朝著顏首夏、沈藻二人說了幾句,這才帶著父親、母親離去。

“兩位前輩安然無恙,我等心中的愧疚也會少些。”秦若水望著他們的背影歎了一口氣。

沈藻嗤笑了一聲,眼神冷冰冰的。她看也不看秦若水、藺恒二人,倒是顏首夏客客氣氣地詢問一句:“兩位如何打算?”

藺恒悵然道:“恐怕不能還報養育之恩了。”

-

龍城。

此是是在近海之上以大法力塑造的城池,與孤心嶼相鄰,成為北海妖修在九州的駐地。

龍主尚在北海之中,故而這邊的事情都有紀玉棠料理,她大多數時候是留在此間的。此刻將紀明承、寧懷真二人帶回了駐地,她壓根沒有心思聽底下人的報告,一揮手便讓他們自行去處理。那妖修眼中掠過了一抹困惑,他撓了撓頭便退了下去。故而等紀玉棠回到法殿,看到的便是李淨玉翹著腿占據主位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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