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蔣珂近來也識趣, 瞧見李佩雯臉色不好看, 她就收腿不練了。或者,壓根兒就不在她麵前練。
這樣的日子也還算太平, 糊弄著過了幾天, 便到了北京軍區政治工作部文工團招兵考試的時間。在這頭一天, 蔣珂去學校找班主任王潔英請假,說家裡有點事明兒不能來上學了。
王潔英是個女老師, 自來卷的頭發,額頭兩邊碎發卷了兩圈。其他的頭發梳成了兩條辮子, 辮子又給盤在了腦後, 看起來十分清爽利索。
蔣珂在辦公桌前微微收胸站著,兩條麻花辮子搭在臉蛋兒兩邊。她看著王潔英盯了眼她放在桌上的假條, 又看向她。好似了然一切一樣, 坐直了身子開口問她:“是去考文工團吧?”
蔣珂知道自己的事是傳出去了,但不知傳得這樣遠,連她的班主任都知道了。在這年代, 說謊滿嘴跑火車討不得半點便宜。她這便點點頭,也不兜圈糊弄。
王潔英又看她兩眼, “這假我要是不批呢, 怕你回頭想起來恨我。我要是批呢,就是任你胡鬨。明知道考不上,浪費這麼一天乾什麼去?”
蔣珂抿抿唇, 看著她回一句, “我去見見世麵。”
王潔英本還想再說兩句教育教育她, 但看她細嫩的臉龐上透出來的軟膩膩的犟勁,也就沒說出口。她吸口氣把假條摁著滑到自己麵前,拿起手邊的鋼筆甩了甩,給她簽下字來。
蔣珂看她準了假,心裡高興,就微微笑著跟她說了句:“謝謝王老師。”
“也沒什麼謝不謝的。”王潔英把鋼筆頭插-進鋁蓋兒裡,看向她,“考完了回來好好上學,表現好一些,等畢業的時候也能得個好點的工作,給你媽分擔分擔。”
蔣珂點頭應她的話,拿著假條出辦公室,那一心裡想的就是明兒要招兵考試的事情。
她前腳一走,後腳辦公室裡就有彆的老師打趣王潔英,說她帶了個有誌向的女同學,可得把這根好苗子培養起來。
她是教文化的老師,對跳舞那是一點不懂,培養什麼?王潔英笑著搖搖頭,應都不應這話。
晚上睡覺前,蔣珂躺在自家南頭屋裡的小床上發呆。
蔣家的西屋不算小灶屋,攏共有三間。蔣奶奶和蔣珂兩個人鋪了床鋪在南頭那間略大一些的房裡,床鋪一大一小直角頭靠頭。蔣卓的鋪子鋪在中間正屋一角上,北麵那屋就是李佩雯住著。裡頭的東西也齊全些,有寫字台,有梳妝鏡,也有縫紉機,還有一盞藍白相間的布燈罩台燈。
蔣珂躺著發呆的時候,蔣奶奶從外頭納了涼回來。一手搖著舊黃舊黃的芭蕉扇,一手拄著同色的拐杖。到門外用芭蕉扇打起門上掛下來的半截兒舊布簾子,彎了腰進屋來。
蔣珂這便回了神,側起身子來看向蔣奶奶,跟她說:“帳裡的蚊子逮乾淨了,您直接進去睡就成。”
蔣奶奶應一聲,過去自己床邊上坐著,拉了一點帳門,人進去坐到涼席上,又把帳門合起來,密死了壓在涼席下。
蔣珂穿著一件背心和四角短褲,貼著身子躺在涼席上,覺得熱,便拿起手邊的芭蕉扇往臉上撲兩下。見蔣奶奶上床躺好了,她伸手拉了燈,房間裡的一切便都隱入了黑暗中。
蔣奶奶睡前都喜歡跟她說兩句閒話,知道她明兒要去考文工團,假條也請來了,這會兒便小聲問她:“能考上嗎?可兒。”
蔣珂停了停手裡的芭蕉扇,翻過身子趴在涼席上,仰頭看著暗色了裡的蔣奶奶,“我沒指望考上,才練了大半個月,哪到哪呢。就是想去看看,怎麼個考法。回來我心裡有了底,再勤加練練,下一回那就是正經考了。”
蔣奶奶看她是自己想好了的,也就沒說什麼。忽歎了口氣,道:“我和蔣卓不拖你後腿兒,但你親媽那裡不好糊弄。早前兒她就說了,頂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容你到考完這次。她怕你耽誤學習,學業搞不好,到時候分不到好工作,一輩子可就耽誤了。”
蔣珂閉口氣,摸起芭蕉扇胡亂扇了兩下,又翻過身躺著,低聲說:“到時候再說吧。”
她不想自個給自個添心理負擔,沒到哪呢,就弄得自己沒熱情了。是以,說罷這個也就閉眼睡了。
次日一早,外頭滿天的星辰還未褪去,她便起了床。
為了不吵著蔣奶奶睡覺,躡手躡腳穿上衣服,拿上家裡的白瓷盆並毛巾牙刷去院兒裡接水洗漱。自來水抄在麵上,清涼沿著毛細孔直爬進心底。洗漱罷了擦乾臉回身,正撞上來洗漱的李佩雯。
李佩雯堵到她麵前,把白瓷盆接去手裡,往水龍頭邊去,跟她說:“這回權當讓你去見見世麵,考完了回來,就把跳舞這事擱下。現眼的事兒,早打住就少聽些閒話。”
蔣珂不愛聽李佩雯說這話,但也不反駁她什麼。她額側碎發在洗臉時浸了水,這會兒稍顯淩亂地濕答答貼在額頭上。背對著李佩雯悶聲一陣,便抬腳回了房裡。進去仍輕手輕腳,拿上自己的軍綠書包挎到身上,又輕著動作出來。那裡頭裝著她的舞蹈鞋,備著考試用的。
出來後閃去灶房裡,掰小半塊烙餅,撕開餅瓤兒往裡頭塞了些鹹菜疙瘩,就這麼咬一口嚼著出了四合院兒的朱漆大門。
蔣珂穿越後沒怎麼出去逛過這老北京城,平時不是上學就是做家務,偷著空還要練跳舞,忙得根本抽不開身兒。此時她走在這薄霧蒙蒙的胡同道兒裡,聽著遠遠近近偶或幾聲的自行車鈴聲,隻覺得這時代或許也沒那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