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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蓁伸出手來環著他的胳膊,一橫身, 整個小身子都爬上了他的床, 隔著被褥緊緊貼著他。
她往近挪一寸,傅虔就往裡挪兩寸。
她挪兩寸, 傅虔就往裡挪了一大截。
可是她仍舊鍥而不舍地挪著自己的位置,頗有些蠻不講理的霸道意思。
於是一直挪到裡麵去,傅虔便靜靜地沒有再動。他知道楊蓁這麼晚來找他,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想到這兒,傅虔一橫心,伸出手去將她往懷裡攬了攬。
就這麼等了一會兒,懷裡的小人非但沒有說話, 反而慢慢調勻了呼吸, 睡著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也沒再問什麼,隻是伸出手環著她, 將她抱到了床榻裡麵睡。
楊蓁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閉著眼睛挪了挪,找了個更舒服的地方縮成一團,環著傅虔的胳膊繼續睡。
傅虔低頭看她,借著外麵照進來的月光,他分明看見小姑娘臉上掛著一行晶瑩的淚痕。
這一夜楊蓁睡的很香, 她始終感覺身邊有個溫暖的懷抱,讓她感覺無比安心。
許多年了,除了偶爾跟母後睡在一起之外, 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時候了。
這一夜很短暫。
直到晨曦順著山坡慢慢爬上來,逐漸鋪滿了這片大地,人們才紛紛醒轉。
傅虔一向起得早,可今日卻並沒有按時起來。
他的大帳裡也透進了光芒,照在楊蓁臉蛋上,映照得粉粉嫩嫩的。
楊蓁哼唧了一聲,似乎讓這刺眼的晨曦攪得不行。
他便伸手去將簾布放了下來,床榻上瞬間便跟夜晚一樣。
不一會兒,小丫頭的呼吸聲又均勻了下來,看來是又睡著了。
傅虔一動不動地陪在她身邊,用眼神描繪著她精致的輪廓,眼睛裡溫柔如水。
一直等到太陽高照,楊蓁才慢悠悠地醒過來。
她當然知道這是在哪兒。昨天晚上她睡不著,一溜煙便跑來了潼關,還爬上了傅虔的床榻。
她抬頭瞧見旁邊的傅虔穿著一層薄薄褻衣的傅虔,小姑娘紅了臉頰。
他這衣裳領口寬鬆,就算周圍黑黢黢的,也能順著他的衣領看見裡麵蜜色的肌膚和溝壑。
另外這衣裳單薄的很,她隻貼了一會兒便感覺到火爐一般的炙熱。
可偏偏她整個人都歪在了他身上,不一會兒便感覺到微妙的變化。
楊蓁眼睛一閉,該來的總會來的。
與其受製於人,還不如主動出擊。
於是便翻身壓在傅虔身上,不由分說地吻上了他的嘴唇。傅虔吻的有些掙紮,更有些難受。
往常這小姑娘就算撩撥他,也是他們都穿得齊齊整整的時候。
如今這可是在床榻上,他是得表現出抗拒呢,還是迎合?
秉承著要在婚前保護他的小姑娘的原則,他當然應該抗拒。
但遵從這自己的內心,他要選擇後者。
於是在此矛盾之下,傅虔的身體逐漸變得無比僵硬。
任憑楊蓁怎麼吻,他都像一個木頭人一樣平躺著,手上沒有絲毫動作。
楊蓁還在納悶平時吻技非凡的傅虔今天怎麼如此僵硬,於是忍不住用小齒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準備翻身起床。
突然她讓一隻大手給鉗製住,將她狠狠地摔在柔軟的床榻上。
他用力扣緊她的手腕,身子重重壓在她身上。隻見傅虔的俊顏在她麵前放大,卻在最後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沒有更進一步。
他咬牙切齒地說:
“小丫頭,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楊蓁大約明白自己是招惹了一隻如狼似虎的男人,不由地弱弱開口:
“你......床上。”
“知道還往上爬?不怕我吃了你?”
楊蓁亮晶晶的眼睛盯著他,竟使得傅虔一陣莫名一陣發怵。
她用力抬起頭來,吻上了傅虔的嘴唇。
傅虔似乎也讓她感染了,情不自禁地深吻了起來。
他粗重的呼吸聲掃在她臉上,引來一陣發癢。
看著她終於繃不住,嬉笑地躲開,傅虔這才停下了動作,湊近她問:
“怎麼半夜跑來這裡找我?”
楊蓁反問:
“你昨天晚上是醒著的嘛,可是你還是讓我抱了。”
傅虔搖頭歎氣:
“不讓你抱,難道把你趕出去麼?那楊曦今天還不來找我拚命?”
楊蓁噗嗤一笑:
“你沒把我趕出去,他才更會找你拚命吧?”
一邊說著,傅虔拉開了布簾,轉身走下了床鋪,一邊回頭淡淡拋下一句話:
“我怕他麼?”
楊蓁不甘示弱地下了床鋪,跟在他身後問:
“你怎麼不再問問我昨天怎麼了?”
傅虔轉過身來,從衣架上取下一件衣服,眼睛裡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你說。我就在這兒換衣裳,你看你要不要轉過身去?”
說著,便伸手去扯身上的褻衣。那原本就寬鬆的衣領讓他拉開一多半,隱約能瞧見腹上的肌肉輪廓。
楊蓁紅著小臉背過身去,小聲說:
“我昨天方才知曉了一些事情。傅虔,你曾讓人背叛過麼?”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去,傅虔的聲音才慢悠悠地傳來:
“暫時還沒有。”
楊蓁鼻尖一酸,低著頭說:
“如果那人曾是你最親最愛的人呢?你會不會原諒她?”
傅虔感覺自己的右眼似乎跳了一下,他覺得這小丫頭的話有點怪,但是又說不出哪裡怪。
他想了想,說:
“或許依照情況而定吧。”
小姑娘更加沮喪了,她背著身繼續問:
“如果是她拋棄了你,反而跟彆人親近呢?”
傅虔的右眼又跳了一下。
這下他有點坐不住了,走到楊蓁麵前去定定地看著她的眼睛,許久都沒有言語。
小姑娘低著頭,眼睛裡沒有平日裡的光亮,神情看起來懨懨地。
楊蓁一抬眼瞧見他穿的一身寶藍色軍裝,又拿腰帶束了腰,實在好看地不行。
可是她現在沒有心情沉迷美色,滿腦子都是她大姐楊芙背叛大孟的事。
她喪喪地小聲說:
“雖然她是為了孩子才這樣做,可是到底你是不會原諒她的吧......”
突然她驚呼了一聲,感覺身子一輕,隨即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她讓傅虔淩空抱起,放在了書案上。
傅虔離得她很近,大手掐在她的腰肢上,有些蠻橫的意味。
楊蓁重活一世,第一次看見他鋒利如劍,宛如殺神的眼神。
“你說的是誰?還有孩子是怎麼回事?”
楊蓁讓他一步一步緊逼著,身子不斷地後仰。為了不失去平衡,她牢牢地抱著傅虔的脖頸。
望著他莫名其妙的問話,楊蓁想了半晌,這才陡然反應過來,這傅虔原來是以為自己在試探他。
猜到了真相之後,楊蓁極不適時地笑出了聲。
看見她嬉皮笑臉地,傅虔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可是凶又不舍得凶,隻能瞪著她不說一句話。
楊蓁笑的前仰後合:
“傅虔,你不會以為我在說自己吧?”
傅虔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那你說的是誰?”
楊蓁湊上去狠狠啃咬了他的嘴唇一下,眼眸卻又不由地黯了:
“我說的是大姐,楊芙。”
接著,她一五一十地將昨晚的猜測全都告訴了傅虔。
她歎了口氣:
“姐姐心裡始終對那孩子存著愧疚,可小思的死是意外,並不是父皇所為......”
傅虔安靜地聽完了她的話,安慰地撫了撫她的臉頰:
“蓁兒,你還記得我當初跟你說過的話嗎?”
楊蓁徐徐點頭:
“有些事情,我改變不了,這世上有很多事情,我們都改變不了。”
這句話隻是傅虔用來安慰她的一句話,可是放在重活一世的楊蓁身上,竟然一語中的。
她重生回來,認出了華素夫人這條大魚,抓出了身邊的眼線,還學會好好珍惜眼前人。
說到底這些被她改變結局的事情,都是與她有密切聯係的。隻有以自己的心意為主導的事情,才能被她所改變。
可是那些與她無關的事情呢,她還能作為一個知曉故事結局的人去改變嗎?
答案是不知道。
她大姐楊芙,就是一個最大的難關。
傅虔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開口道:
“蓁兒,南陳的人留了眼線的事情,我和你二哥都講過。
但是畢竟這些年來,除了二蘇之外,沒有人生事,我們也就沒有掌握到任何證據。
但是你放心,這件事一定不會再繼續發展下去的。”
楊蓁心裡苦笑了一下。傅虔還不知道南陳的人有多麼陰狠,他們的勢力又已經發展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可是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傅虔將她抱下來:
“走罷,不然一會兒楊曦來找我,卻看見了你,莫不是要跟我打一架。”
楊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著他走出了大帳。
昨晚值夜的兩個侍衛還站在門口,站得筆挺。
傅虔走到他們麵前去,那兩個侍衛的腿還是不由地打了個顫:
“上將軍,屬下,攔!不!住!”
楊蓁捂著嘴巴笑了,連傅虔也忍俊不禁:
“誰說要罰你們了?這都晌午了怎麼還不換崗?下去罷。記著,昨夜的事不許聲張。”
“屬下遵命!”
說罷,兩個人便齊刷刷地邁著軍步離開了大帳,全然不像是剛值完夜的模樣。
楊蓁笑著說:
“你看你,都把他們嚇成什麼樣子了?”
傅虔則輕描淡寫:
“我的好脾氣隻留給你一個人還不夠麼?”
楊蓁將臉蛋埋進他懷裡,嗅著皂角清香,冷不丁地想起來,跟傅虔在一起待得久了,竟不自覺地忘了自己麵前這個男人是大孟的戰神,是列國聞風喪膽的大殺神。
她不由地抬頭,看見那雙溫柔似水的明眸,忍不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