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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楊蓁正準備邁出去的腳步停了下來,蘇葉自以為捏住了楊蓁的軟處, 冷笑道:
“果然公主殿下心裡還是惦記著跟上將軍舉案齊眉......
可惜啊, 這天下男人無不是朝三暮四。
公主殿下,還是少將真心錯付為妙......”
隻見楊蓁轉過身來, 卻是麵色如常地盯著她看了一陣,又將眸子憐惜地投向一旁躺著的華素夫人。
華素夫人此時聽到了蘇葉的話,心裡正暢快的時候, 卻冷不丁聽見楊蓁說:
“怪不得,父皇從前對華素夫人的寵愛全無。
蘇皇後,你這諷刺也不知是說與我聽,還是說與華素夫人聽。”
華素夫人立刻變了臉色, 張牙舞爪地向楊蓁的方向探出身子, 幾乎快要掉到了地上。
楊蓁退了兩步,淡淡笑道:
“華素夫人,您站不起來了。
不過...托您的福, 您這雙腿祭天以後,五皇兄倒是有機會站起來了。
我替五皇兄,多謝您。”
蘇葉咬著牙將她姐姐扶起來,冷冷道:
“公主殿下,你都已經後院起火、自顧不暇了。
有羞辱我姐姐的功夫,還是想想怎麼阻止秦綰綰進府罷。”
楊蓁笑了笑, 不以為然道:
“這件事的確是件棘手的事。
不過本宮想著,若是她進門了,最多也隻是個侍妾, 生了孩子也隻能歸於本宮膝下撫養...
就跟華素夫人一樣,永遠也彆想見到自己的孩子。”
剛剛安定下來一些的華素夫人,聽了這話立刻鬼哭狼嚎了起來,將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破,幾乎都能看見裡麵的褻衣。
楊蓁知道孩子是她的命根子,若是說出這樣的話,必定會使她完全崩潰。
於是她眼睛一彎,走到她麵前去道:
“蘇白,你罵你妹妹一句,我就帶小曠來見你怎麼樣?”
華素夫人立刻精神了起來:
“小曠,小曠,小曠在哪裡?”
蘇白顯然已經有些失心瘋了,蘇葉隻好抱著她,不斷地安慰著:
“姐姐,姐姐,我馬上就帶小曠來見你怎麼樣?
不鬨了,不鬨了。”
楊蓁又刺激她道:
“小曠被養在我母後宮中,若你想見她一麵,隻能通過我。”
誰知蘇白立刻滿眼血紅,惡狠狠地看向自己的妹妹,伸出手去死死地掐住她的脖頸:
“都怪你!都怪你!你這個下賤坯子!
你這個狐媚惑主的下賤坯子!”
楊蓁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她們自相殘殺。
蘇葉的宮女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她從蘇白手裡救出來,她險些被掐的暈過去。
蘇白終於被人強行送回裡屋去了。
看她的模樣,不會再有任何康複的可能性了。
楊蓁站在蘇葉麵前,看著她麵色赤紅的樣子道:
“蘇皇後,大孟的事情,你還是少插手為妙。
父皇如今已經不記得有這個人了,倘若你再敢生事,我定然會加倍償還在你姐姐身上。”
蘇葉狠狠盯著她的眼睛,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麵前的這個大孟七公主,完全沒有她姐姐曾經說的那般好對付。
不僅如此,她看起來比自己的手腕還要更狠一些。
這時候,隻聽外麵一陣慵懶隨意的聲音響起來:
“葉兒,這麼晚了,在這兒做什麼呢?”
楊蓁回頭一看,果然是令狐驍來了。
奇怪的是,他身後還拽了一個美人,蘇葉的臉色瞬時便有些不好。
楊蓁轉過身去福了福身:
“楚皇陛下,本宮與蘇皇後相談甚歡,一時間忘記了時辰。
還望陛下勿見怪。”
蘇葉咬著唇行了禮,道:
“的確如此。”
令狐驍爽快地擺了擺手:
“不妨事,不妨事。
來,葉兒,認識一下,這是孤新給你尋的妹妹!哈哈哈...”
他身後那美人兒怯怯地上前來朝她們行禮:
“見過皇後娘娘,見過公主殿下.....”
蘇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有些錯愕道:
“陛下...這是孟帝送給您的美人嗎?”
令狐驍擺了擺手:
“不是不是,這是孤在花柳巷裡尋到的頭牌花魁,腰肢柔軟,竟堪比葉兒啊......”
說罷他轉過頭來將美人兒往懷裡一攏,伸手掐著她的腰:
“孤想好了,孤要冊封她為天左大皇後!”
這下不止是蘇葉,楊蓁都有些錯愕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令狐驍,隻見他的目光慢悠悠竟落到了自己的身上,眼神意味深長。
隻見蘇葉的身子一顫,跪在地上道:
“陛下,求陛下不要如此侮辱臣妾......
臣妾若有什麼做錯了,還請陛下明示......”
令狐驍麵上有些不悅,伸手將她的小臉掐住問:
“怎麼,孤娶她,辱沒你了麼?”
蘇葉顫聲道:
“陛下,陛下娶誰都行,可為何要娶一個青樓女子......”
她話音剛落,令狐驍便立刻接著她的話:
“這可是你說的,我娶誰都行?”
蘇葉沒有反應過來,滿臉錯愕地看著他。
令狐驍大笑道:
“美人兒,皇後不許朕賜你皇後的位置,你便做淑妃可好?”
那美人兒極為乖順,立刻便跪了下來:
“隻要能服侍陛下,奴婢做什麼都行。”
令狐驍趕忙將她拉起來,全然不顧身邊同樣跪著的蘇葉:
“哎呦,美人兒,可彆跪壞了身子。
來,隨孤回去喝酒!”
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棠梨院。
楊蓁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一陣唏噓。
這令狐驍......遠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騷一些。
可這下到底是打擊了蘇葉的氣焰,她不禁長歎一聲道:
“可悲啊,蘇皇後,你在楚皇眼裡,也隻配與青樓女子為伍。”
說罷,還不等蘇葉發作,她便帶著晴初和幾個宮女離開了棠梨院。
剛走出去沒多久,便看見令狐驍站在遠處,像是在等她。
楊蓁四下看了看,卻並沒有看到方才那個女子。
她讓晴初在原地等候,自己則上前去福了福身:
“見過楚皇陛下。
楚皇沒有跟美人回去一醉方休,在這兒做什麼?”
令狐驍一雙桃花眼就這麼拋過來一個眼神,幾乎要將人的魂魄勾去了:
“自然是在這兒等,孤得不到的美人。”
楊蓁打了個寒顫,往後退了兩步:
“楚皇陛下若沒事,我便告退了。”
令狐驍側身擋住她的去路,順勢將她抵到一側的樹乾下。
他眼尾微微揚起,眉目含情更顯風流。
他身上沾著桃花和清酒的氣味,讓人不飲自醉。
隻不過楊蓁清醒的很。
她幾乎都已經感受到他不斷靠近的氣息,便立刻扭過頭去,伸出手臂擋在他們中間:
“楚皇,有話好好說。
我夫君很厲害,讓他看見了,可能您下半輩子就沒辦法寵幸六宮了。”
令狐驍歪頭,一張薄情唇微微揚起一個極為不屑的弧度:
“我怕他?”
說罷,他的身子愈發靠得近了些,幾乎要湊了上來。
楊蓁瞧準空隙一閃身,瞬間便躲到了他身後去:
“楚皇殿下,你這是非要引起兩國之戰了。”
令狐驍半倚著樹乾,眼中帶著戲謔:
“你說說,我怎麼就引戰了?”
楊蓁一本正經道:
“您公然在這裡非禮我,非禮未來的上將軍夫人。
若不出兵,大孟人能出得了這口氣?三軍能出得了這口氣?
以楚國目前的情形來看,怕是已經無力與大孟一戰了罷?”
聞言,令狐驍並不生氣,而是將腦袋偏在樹枝上,模樣很是消遣。
“公主殿下慧眼哪。
殊不知,我令狐驍平生隻可惜一件事。”
楊蓁確定他不會再對自己做什麼之後,這才試探著開口問道:
“什麼事?”
他的眸子陡然睜開,眼中的慵懶與繾綣一掃而空,換上一副平靜如水的模樣:
“我後悔上輩子,去金陵救你的人不是我。”
楊蓁微微一愣:
“楚皇如何知曉,我在金陵城......”
她沒有說後麵的話,因為那場景如今成了她再也揮之不去的一幕。
令狐驍的唇角彎起,那無雙容姿幾乎使人沉醉:
“那時我就率軍駐紮在金陵城三十裡的地方。
若是我出兵,傅虔不會到的比我早......
可惜啊,我令狐驍上輩子不認識你。
在你死後,我才知道七公主殿下竟是如何一位......”
他頓了頓,又道:
“......性情中人,堪稱良配。”
楊蓁微微頜首:
“楚皇過獎了,我楊蓁隻不過不願再給賊寇留任何把柄。”
令狐驍淡淡笑了笑,他從樹下的細碎光影裡走出來,在她麵前躬身一禮:
“正是因為看到你,我才有了重活一世的勇氣。
我令狐驍隻要還有一絲氣息,便要踏平南陳孤城,誅殺餘孽。”
楊蓁亦回了一禮:
“那麼楊蓁便恭賀楚皇陛下,楚國中興有望。”
令狐驍徐徐又換上一副慵懶的眸子,低頭湊近楊蓁道:
“胡說,楚國何曾有衰敗的時候?我這不叫中興,叫日益強盛。”
楊蓁隻好又一躬身:
“楊蓁恭賀楚皇,楚國將日益強盛。”
令狐驍滿意地點了點頭,將個半月形帶流蘇的玉佩舉到她麵前。
楊蓁沒接,問道:
“這什麼意思?”
令狐驍長歎一聲:
“放心吧,孤不是那種被人婉拒還要死皮賴臉的人。”
“您還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死皮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