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也是有自知之明的行嗎?
這玉佩能號令所有人在冊的楚國良民為你開道、查探、謀事。”
楊蓁接了過來,順著玉佩的流蘇驚歎:
“說白了,就是做什麼事都能借它托個人情,對吧?”
令狐驍看著自己那塊幾乎能通天的玉牌,咬著牙點了點頭。
但願她以後能發現這東西遠比她想象的要值錢。
楊蓁把弄著那塊玉佩,忽地察覺到氛圍似乎有些不太對。
於是她問:
“你是不是要走了?”
令狐驍勾了勾唇角,這傻丫頭還不算蠢到家了。
“是啊,你又不肯嫁給我,我隻好自己回去了。
還有一大幫老頑固在家裡嗷嗷待哺。”
楊蓁鄭重其事地走到他麵前,先躬身行了一禮,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頭一份禮是拜彆楚皇的,這一份禮是拜彆盟友的。
此去千裡,小心你夫人。”
她說出“夫人”二字的時候,令狐驍明顯愣了片刻。
在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之後,他不禁失笑:
“我哪裡來的夫人,我隻有皇後。
而且會不止一位。”
楊蓁一怔,連忙道:
“冷靜,你若是真的立了五位皇後,怕是要惹得天下人都笑話你。”
令狐驍蠻不在乎,眼眸裡又露出分毫狡黠:
“你會笑話我麼?”
楊蓁仔細想了想:
“大約不會。”
“為何?”
“楚皇心中既然有這天下,那麼我還有什麼可笑話你的?
相反若是上輩子的你,或許見了麵我會毫不留情地恥笑你。”
令狐驍點頭,似乎認同了她的話:
“恩,我同意。”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久便日暮黃昏。
令狐驍應了景瑞帝的邀約,先行了一步。
而楊蓁則仍舊按照先前的計劃去了楊景宮中,告訴他關於前往蒼北的消息。
到了地方,楊景正在用膳。
見楊蓁來,他連忙讓木星又去廚房要了幾個好菜。
兄妹兩個私下裡一起吃飯,從不顧及禮法。
他們遣退了仆眾,聊了起來。
楊蓁從懷中掏出來那玄色的禦詔遞給他,楊景急忙擦淨了手,恭恭敬敬地雙手接過來讀了一遍。
讀完之後,楊景長籲了一口氣:
“父皇到底還是同意了這件事。”
楊蓁一邊啃著一根鴨腿一邊說:
“五哥,我問過傅虔了,你若是想去學拳,必然要去蒼北。
你可想好了?”
楊景也重新拿起了箸子,夾了一大塊肉送進口中,整個咽下去才說話:
“想好了。我隻求能站起來,不求能上戰場廝殺。
隻要能立於朝堂之上,做些我應當做的便是了。”
楊蓁笑道:
“說起來,我們這一輩還尚未出過軍師謀士,說不準五哥你會是第一人。”
楊景也笑:
“但願如此。”
*
第二日,在景瑞帝特意為楚人準備的踐行酒之後,浩浩蕩蕩的楚國使團便離開了潼關行宮。
與來的時候不同,令狐驍沒有再乘坐那輛豪華奢靡的軺車,而是騎了駿馬一馬當先,率領著眾人踏上返回的路程。
送走楚人之後,景瑞帝也帶領著親眷王族,文武百官一同離開了行宮,返回京華。
楊蓁其實是不願離開潼關的。
她意識裡覺得住在行宮便離得傅虔更近一些。
若是回去了,就算要見一麵還需一層層通報上去,麻煩得很。
差點她就要賴在行宮不走了,最後還是楊曦出麵勸了她半晌,告訴她傅虔早已回京去準備大婚禮了。
如此一來,這小丫頭才肯心甘情願地回京。
到了京華,楊蓁還故意使人繞了些路,就為了偷偷在外麵看一看將軍府。
快到將軍府的時候,晴初悄悄給她掀開簾子的一角,她這才瞧見那座巍峨高大的將軍府。
這才是個三進的院子,可楊蓁在外麵看起來,怎麼看怎麼喜歡。
約莫著是因為,這地方是傅虔的家,也會是她的家。
楊蓁眼巴巴地盯著將軍府的大門,想著傅虔或許會突然從裡麵走出來。
晴初看見她的模樣,也不忍心再繼續猛進趕路,也不由地教馬夫放慢了速度。
於是整個公主的儀仗便慢了下來,搖搖晃晃地通過將軍府門前。
眼看就快過去了,楊蓁不甘心地一直瞧著。
過了一小會兒,隻見那原本緊閉的大門忽地打開來,一個穿著素色常服的英武身影走了出來,正是傅虔!
傅虔一定瞧見了她的儀仗,往那最華麗的馬車望了過來。
楊蓁的胸膛砰砰直跳,幾乎激動地要喊出聲來。
她癡癡地瞧著那個身影,一直到馬車走得再也看不見,才把簾子放下來。
小姑娘心裡頭甜甜的,比吃了一碗蜜餞果子還甜。
另一頭剛剛目送走公主的傅虔,原地清了清嗓子之後......轉身回了府。
身後替他關門的兩個侍衛小聲議論:
“哎,你說上將軍這一大早上,換了得有十套衣服了罷?”
“誰說不是呢,換一件走出來一次,
再換一件又走出來一次......
上將軍這麼折騰,就是為了不留神撞見公主的轎輦?”
兩人對視片刻,不約而同地噤了聲,仿佛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
終於到了宮裡之後,楊蓁突如其來地便有些疲憊。
在行宮這段日子,除了傅虔在的時候,她少有好好睡上一覺的機會。
說到底,還是自己睡慣了的床榻舒服。
楊蓁讓人扶著下了轎輦,正準備進宮去躺會自己床榻上,卻讓宮苑裡的陣仗嚇了一大跳。
從長滿青苔的角落裡,到廊下的月季旁邊,全都讓大大小小的禮盒擺滿了。
擺的人倒是還算自覺,給她從中間讓了一條曲折的小徑,能夠一路通到正殿當中去。
楊蓁還在門口發愣的功夫,從正殿裡竄出來一個小內侍,躬身道:
“奴才見過公主殿下,這些大都是上將軍著人置辦的東西。
上將軍說了,公主挑喜歡的留下,剩下的也彆怕浪費,全都當壓箱底的寶貝。
還有幾位皇子送的嫁妝都已經入了庫,禮單都擺在殿內的桌上了,你過過目。”
楊蓁半蹲下身子,正準備打開一個箱子瞧一瞧裡麵是什麼,卻讓晴初利落地攔了下來:
“殿下,這聘禮在大婚之前是不能看的。
隻有陪嫁才能看,都是宮裡頭的規矩,就圖個吉利。”
一聽這話,楊蓁便縮回了手,老老實實地準備往殿內去看她哥哥們的“誠意”了。
結果一瞧禮單,楊蓁驚的險些將它扔了出去。
晴初好奇地接過禮單,念了起來:
“大皇子楊昭:特級鑲金銀徽墨十二套,西域貢象牙造文房四寶兩套,上古琴譜三十二卷,上古棋譜殘卷三十二卷,五進宅院一座。”
楊蓁扶額道:
“所謂老幺不讀書,老大徒傷悲。我曾經欠過授課老師的,全都得還回去。”
晴初無奈地笑了笑,繼續朗讀:
“二皇子楊曦:京華西市商鋪兩間,永州商鋪十間,南山彆苑一處,黃金千兩,五進宅院一座。”
楊蓁眼睛一亮:
“還是二哥疼我。”
“三皇子楊晧:西域汗血寶馬二十匹,北平牛十八頭,鐵甲弓六把,金翎箭一百二十支,五進宅院一座。”
楊蓁癱在椅子裡喘著氣說:
“這賀禮應該是給傅虔的,不是給我的,我不是他親妹子。”
“四皇子楊顯:西域特級醉五十壺,嶠安佳釀六十壇,龍湖酒三十二壇,劍南雨釀十六壇,五進宅院一座。”
楊蓁氣若遊絲道:
“一個酒鬼為你打下的江山。”
“五皇子楊景:丹頂鶴一對,雪貂一對,梅花鹿一對,雪豹一對,華山雕一對,金絲猴一對......五進宅院一座。”
楊蓁眨巴眨巴眼睛道:
“都能吃麼?”
這些禮單念完,晴初合攏了遞到楊蓁麵前去:
“雖說幾位皇兄送的賀禮有些古怪,但到底也不同於其他隨處可見的奇珍異寶。奴婢倒覺得,心意可嘉。隻是這宅院……為何每一位皇子都送了一處?”
楊蓁沉聲道:
“憑我對他們的了解,這座宅院定是他們五個人一起買下來的。”
身邊那小內侍果然老老實實地回稟道:
“稟殿下,這宅院的確是五位皇子一起為殿下挑選的。
但由於最後不知道該寫在誰的禮單上,於是便寫了五遍。”
楊蓁扶額歎息。
她的這五個哥哥,年紀倒是都上去了,可性情卻一絲都沒變,還是一副長不大的模樣。
她忽然覺得有些乏了,便將禮單交給晴初放好。
“看得我眼睛都花了,罷了,先睡一覺再說。”
可她沒想到的是,她剛走進屋子裡去,卻瞧見衣架上竟掛了一件極為華麗奢靡的大婚服!
那婚服長長曳地,上麵布滿了細細密密的刺繡。
楊蓁驚呼了一聲,神識瞬間便清醒了過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輕輕掂量了一遍那衣裳。
觸手的質感細膩柔和,掂量起來更是覺得無比輕盈,沒有絲毫累贅。
仔細一看,這嫁衣上麵刺繡雖多,但珠寶隻鑲嵌了一兩處,做點睛之筆。
秋雨笑語盈盈地進來,福了福身道:
“殿下,奴婢方才問了,這也是上將軍著人準備的。”
楊蓁臉頰一紅,連忙問道:
“那......傅虔他見過這嫁衣麼?”
她還有點小小的私心,那便是希望傅虔在大婚那天才第一次瞧見這婚服。
秋雨搖了搖頭,笑道:
“大婚服一共做了兩套,分兩個箱子裝了,從臻善樓出來便送往了皇宮和上將軍府。
想來上將軍也還沒見過殿下的這套。”
楊蓁甜甜笑了笑,正準備試穿,卻聽見外麵傳來小宮女們的一片驚呼聲:
“公主殿下,快出來看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上將軍府中——
傅虔把自己的小衣服全翻了出來,一件一件地試穿,一邊試還一邊問旁邊的侍衛:
“這件怎麼樣?是不是顏色太深了,不襯我膚色?”
“這件呢?衣襟太過繁瑣,顯得太不穩重。”
“這件不錯,但是花紋已是年前的了。”
侍衛:“......上將軍,您今日要出門麼?”
傅虔:“不出。”
侍衛:“那......”
傅虔:“我就在大門口逛一下。”
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