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米元旦還口無遮攔的在群裡罵，郝月卻覺得一陣心煩意亂，拿起手機就屏蔽了這個群。
算了，一群低齡智障，合作這次以後都不會再合作了。
在《看愛》的演員小群裡鬨騰不休的時候，《看愛》的大群也討論了起來。
【神說和奇異平台官宣了，你們知道嗎？】
【知道，我剛剛問了一下價格，將近一億兩千萬買下來的。】
數字打出來，屏幕裡瞬間安靜了下來，幾乎所有人都為這個數字驚訝。
《看愛》是上了星的，主打愛情偶像，又沾了一點時代新風的標簽，正好填補藍天衛視台裡今年的任務要求，但要說《看愛》有多好，一定能夠獲得多好的收視率，藍天衛視那邊是沒什麼期望的，所以開價並不算高，700萬就買下了衛視版權。
網絡平台的售價現在高於衛視平台，所以買下網絡版權的圈圈平台花了1200萬，分銷了三家視頻網站具體賣了多少就和影視公司沒關係了。其他如網絡電視、國家電信等版權購買費最高的不過120萬，最低的隻有60萬，《看愛》加上衛視版權，一共賣了7個版權出去，最後總共的版權收入隻有2550萬，單集大約80萬。
不足《神說》的五之一。
這些錢拿來給演員片酬一部分，拍攝再花去很小的一部分，最後影視公司剩餘不過一千來萬，還沒有主演的片酬高。
在影視圈裡，從籌備到開播花費了五個月的劇，隻賺了一千來萬，把最後投資商的成本一扣，利潤隻有0.3。
這和虧錢有什麼差彆！
也正是因為賺的太少，何瑜現在一直很煎熬。
群裡消息跳個不停的時候，何瑜正在會議室裡，公司要籌拍新劇，但點名的製片人不是他，而是他在公司的死對頭，等會議結束，何瑜攔下公司的總經理，說道：“劉總，您看我最近沒什麼事情做，公司還有什麼項目要準備啊？我可以慢慢籌備。”
手機裡“叮叮當當”地響著不停，總經理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是你說能夠買下神說的IP，所以我破格提拔你當製片人，後來沒簽下來我也接受了，還把《看愛》這部劇給了你……何瑜啊，我呢，對這部劇的收入沒什麼意見，偶像劇的市場價就是那麼多，我也能夠理解你的難處。但是投資商不這麼認為啊，這部劇的收入確實不符合他們的期待，那些聲音都被我壓了下去，現在你應該韜光養晦，等以後籌備新劇，我自然會找你。”
這種推托之詞，怎麼能夠逃過何瑜的耳朵，當時臉色就灰敗了下來，笑容裡都是苦澀。
“劉總……”他還想說什麼，對方卻隻是禮貌疏離地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何瑜那天在公司的吸煙室裡抽了很多煙，來來往往的人看見他，懂禮貌的還叫他一聲“哥”，叫一聲“何製片”，個彆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則已經對他敬而遠之，見麵後的恭敬少了很多。
何瑜看在眼裡，心急火旺，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乾咳，等著好不容易咳完了，他沒有焦點的雙眼愣愣地看著一處，滿臉的迷茫。
這時周堯正從奇異公司坐著電梯離開，雖然不清楚何瑜那邊的遭遇，但當年靠著吸他血一飛衝天的何瑜既然已經沒有了“宿主”，敗落是必然的趨勢。
周堯不是不惦記，隻是在他在事業的金字塔上，慢慢地往上走的時候，落在身後的何瑜已經不值得他回頭，隻有他閒下來偶爾看見對方，大概才會學他上一世那般，憐憫的將錢丟在他的腳邊，讓他蹲在地上撿起來吧。
黃主任陪了他們一路，感慨地說：“我們公司這兩年投資網改劇特彆謹慎，不是自製劇，基本版權費用都不會超過五千萬，宮鬥劇還稍微能賣的起價來，但可惜今年總殿那邊宣布禁止穿越劇後，連帶著這部分劇都不好賣了，說實話，我們公司花一億兩千萬買下神說，也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
頓了頓，黃主任看向周堯，真心實意地說道，“你們劇的質量和內容真的很好，看見我這黑眼圈沒有，前晚上熬夜把你們的劇看了，現在特彆期望你們拍第二季，簡直停不下來。”
黃主任一張嘴，彩虹屁就撲麵而來，但真真假假，版權費代表了奇異公司的態度，黃主任對第二季的期待也代表了奇異公司的迫切，總之這次合作，雙方都很滿意。
最後臨分手前，扶著車門的黃主任壓低了身體，對著周堯說：“周總，我估計這部戲可能會接檔《花樣風華》，也就是六天之後就會開播，這段時間的宣傳會很密集，麻煩你們也配合我們一下。”
“六天後就開播啦？”說話的是刁點，“我得趕緊在咱們奇異視頻買張年卡，還買一送一呢，巨劃算！”
刁公子很能逗趣兒，開口必有笑聲，於是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大家揮手道彆，和樂融融。
車開出地下車庫，駛離奇異大樓，刁點驟然怒吼一聲：“這版權費！牛逼了！晚上我請大家喝酒吃飯，都不準推脫不來！聽到沒有！”
車裡人都被逗笑，金漪向來看不得慣刁點的做派，但也笑道附和：“沒問題，今天晚上不醉不歸！”
劉爺爺點頭：“這個價格是可以慶祝一下的，恭喜你們，旗開得勝。”
白斂笑的合不攏嘴，一口整齊的白牙尤其吸睛。
周堯交疊著腿坐在副駕的後麵，從剛剛起就在擺弄手機，大家說著他就笑，大家起哄他也笑，雖然始終沒有發出聲音，但誰都能從他那翹著的腿上看出他的愉快。
然後他放下手機，看向白斂，說：“六天後能上映的話，應該算是你最好的生日禮物了吧？”
白斂愣了一下，繼而笑容柔軟，還真是。
其他人聽見聲音，紛紛將目光彙聚在白斂的臉上，恭喜連連：“生日快樂啊。”
“26歲，一部電視劇的男主角當生日禮物，這個生日禮物可就大了。”
“一億兩千萬的生日禮物，舍我其誰。”
白斂雙手合十，紅著耳朵挨個謝謝，最後視線落在周堯的臉上，忍不住地竊笑。
都說暗戀是苦的，是澀的，還透著一股酸氣，可這一刻，他的暗戀是甜的，帶著光和熱，照得他的世界一片通明。
他想，多大個事啊，我都一億二了，賺錢不香嗎？出名不好嗎？不就是暗戀個老板嗎？多大一回事啊！
愛情不代表它有了，就一定要得到，因為人生路太長，無數的感情和渴望揉捏在一起，愛情的比重可輕可重，絕不代表全部。
白小斂願意去積極的關注周堯的一切動向，與他維持一個較為親密的關係，但他同時享受事業成功帶來的喜悅，在自我的價值觀重新塑造的同時，他喜歡這般為了工作某個階段的成功而歡呼的一刻，也願意為了一句台詞在夜深人靜時反反複複地打磨，他享受著和周堯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每一刻，然後由衷地認為，現在的自己，恰恰好。
所以躁動的心反而平靜下來，在事業成功的喜悅裡，愛情以一種慢悠悠的放鬆的姿態在徜徉。
無所求，便是快樂。
……
………………
刁公子以60萬的小額投資換回了將近百萬的投資回報，高興的不知所以，晚上積極尋找就餐玩樂的場所，一副要把手上的錢都花銷完畢的架勢。
最後一眾人等在晚餐之後，被刁點帶到黃浦江邊的酒吧裡狂歡，二樓的包間立著兩麵大幅的落地窗，坐在房間裡就可以看見酒吧駐場歌手的表演，與雅格會所的包廂有異曲同工之妙。
喝多了酒的刁點話匣子打開，嘴裡跟沒把門似的說著：“說起來第一次看見小白也是在類似的夜場裡，但一轉眼你就要衝天了，前後不過大半年的時間吧，也算是苦儘甘來。”
其他人都知道白斂之前在夜場走過穴，都是經紀公司的鍋，但劉爺爺不知道，老爺子年紀大了愛清靜，但這樣的慶功宴還是積極參加，所以喝著小酒看著年輕人玩耍的時候，冷不丁聽了這麼一耳朵，頓時感慨不已：“莫欺少年窮啊，誰都沒有後眼，這個時代明星一出現就光環籠罩，好像天生就是明星一樣，可我們年代，很多演員這邊拍戲，那邊回到廠裡還要打掃衛生，哪兒有那麼多的麵子工程，演員隻是一份職業罷了。”
金漪點頭：“我媽就是電影製片廠的員工，我小時候經常出入電影廠，那些演員吃的穿的都和其他職員一模一樣，哪有什麼架子和人設，說到底都是現在的市場需求。”
劉爺爺說：“吃過苦的演員沉澱過，所以爆發的力量也會很強，小白啊，你之前的努力和付出都預示著今天的一切，以後也要保持本心，踏踏實實做人，認認真真拍戲。”
白斂點頭。
老人的叮囑不是嘮叨，而是長者的智慧，他能夠感受到身邊人對他的喜愛和關懷。
真心實意，毫不做偽。
白斂舉起酒杯，挨個敬了金漪和劉爺爺，然後輪到周堯，他笑容自然燦爛，說：“謝謝周總給我的機會，以後我會繼續保持，繼續努力，將公司當成自己真正的家，為了公司的未來努力。”
這句話說起來有拍馬屁的嫌疑，但白斂卻說得真心實意，他在這個公司裡是真的感受到了團隊的溫暖，也願意付出所有去回報大家的厚愛。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人與人之間多一分真誠，便多一分真意。
最後白斂敬酒敬到了刁點的麵前，因為開心過度喝的有點醉的刁點，在白斂純粹的笑容裡，一顆心卻被揉搓的酸澀難忍，紅著眼眶說：“小白對不起啊，都是我的錯，不該在你耳邊多說那些，也不該送你玫瑰花。”
到他這裡，氣氛急轉直下，好在其他人還沉醉在樓下的歌聲中沒有關注，隻有坐在他身邊的周堯聽的眉梢一揚，轉頭困惑看著刁點，問：“什麼玫瑰花。”
這段時間，玫瑰花出場的頻率有點高，就算周堯的心思都撲在事業上，也該留下一點印象了。
刁點耷拉著眉眼嘴角，正準備解釋，白斂的酒杯就撞上了刁點的杯子，玻璃撞擊時候清脆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刁點轉頭就看見白斂的笑容。
白斂說：“刁哥，我都沒當真，你倒是想多了，既然有錯，自罰三杯，以後就彆再提了。”
刁點愧疚不安，連連點頭：“好好好，三杯酒三杯。”
周堯困惑，看看兩人，最後視線落在白斂臉上，問：“怎麼？我錯過什麼了？”
白斂看著男人英俊的眉眼，視線滾過他的鼻梁唇瓣，最後釋然笑道：“也不是什麼事，說出來怪無聊的，您就彆問了。”
既然這麼說了，周堯收回自己的好奇心，對著白斂點了一下頭。
白斂抿著嘴笑，搖晃著手裡的啤酒杯，然後仰頭一口喝儘，冰涼的液體從喉嚨澆灌而下，再次澆滅了心裡那團重新點燃的火星。
刁點嘴裡說著無所謂，但心裡還是過意不去，所以拉著白斂說些悄悄話。金漪則和劉爺爺聊著早些年製片廠的見聞故事，笑聲不斷。
周堯竟一時間閒了下來，便覺得氣悶暈眩，便出了門去。
酒吧位於黃浦江邊，正門口是酒吧街，後門正對黃浦江，周堯推開後門走出去，瞬間將吵雜的聲音和酒氣拋在腦後。
酒吧後門是一個小小的花園，擺著藝術感十足桌椅板凳，還有鳥巢般的秋千在風中搖晃，遠處是寬闊的江麵，彩燈遊船在江上往來，天水一線，都市繁華，倒映出一片光怪陸離的美妙世界。
四月正是春末，江風裹挾著一絲冷意，吹起周堯額頭的發絲，卷起了他的領角，他托開一張椅子坐下，從風衣兜裡拿出了一包煙。
周堯沒有煙癮，但出門應酬需要帶煙，劉爺爺是煙齡五十年的老煙槍，這幾天不知道接過了周堯手裡遞過去的多少支煙。
煙還剩下半包，打火機就順勢插在了煙盒裡，他一手將煙和打火機拿出來，信手為自己點上一支，很瀟灑的姿態，但煙在嘴裡包了一圈，就迅速地吐了出去。
白色的煙霧從眼前繚繞而過，將視野模糊，好似自己被籠罩其中，沸騰了一天的心思便在這無人的環境裡沉寂了下來。
可以高興，更要自省，隻盼明日更好，心願達成。
“鈴鈴鈴——”
惱人的手機突然響起，周堯轉眸看了一眼，將電話拿起來放到耳邊，“喂？”
“是我，恭喜了。”打電話來的人是唐澤。
唐澤作為圈裡頂梁柱般的人物，自然有各種渠道獲得消息，而且非常詳儘，包括一開始奇異平台的開價，再到最後敲定價格，從開價就過億的價格，即便沒有看過正片，他也知道那部劇應該是很不錯，否則資本最會算計，不可能平白送錢出去。
而一億兩千的價格，更是足以讓他和廠裡談判，接演《超算》的陸卓這一角色，他還真有些興趣。
周堯掛了電話，臉上笑意愈濃，掐滅煙頭，遠離蕭瑟江邊，一頭撞進繁華世界。
喝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