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周堯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樊緒言話裡提到的“在一起”絕對不是網絡炒作的CP,而是真正的,在現實中的談戀愛。
這一瞬間，周堯的心臟漏跳了一下。
樊緒言的眼睛清楚地捕捉到了周堯臉上刹那間的變化。
他蹙著眉有些猶豫地說：“我以為這些這是謠言，還是說你們真的……”
“謠言。”周堯毫不遲疑地否定了更多的猜測，然後說道，“辦公室裡一直再傳這些？”
樊緒言點頭,說：“抱歉我這些年一直在國外,說話可能過於直接,但這兩天思來想去後，我認為還是需要和您聊一下這個問題,這很致命,毫無疑問，對於我們才起步的影視公司,是非常危險的,尤其我們沒有其他更多的優秀藝人的情況下，您必須和白斂劃清關係。”
周堯的眉心蹙得很緊，他腦袋有點亂，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所以下意識地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怎麼解決呢？”
“再沒有什麼比您和一位門當戶對的女士談戀愛，更能讓謠言不攻自破的了。”
“……”周堯沉默了下來，他看著樊緒言,表情很不愉快。
樊緒言察言觀色,馬上就提出了第二個建議：“那就讓白斂炒緋聞吧。”
“他可以談戀愛,但不炒緋聞。”但周堯還是馬上開口反對，打從心眼兒裡拒絕了這個提議，他說，“白斂是演員，你應該很清楚我對他的定位，哪怕他找到女朋友，交往，然後結婚，我都不會反對，但是炒緋聞不行，對他的形象影響太大了，我希望他在觀眾心裡的形象是一個認真的人，認真的拍戲，認真的生活，認真的把表演當成事業的人。”
樊緒言在那些刻意咬重的字裡，還有周堯眼底的冷色，輕易察覺到了眼前這個人的怒氣。
為什麼會生氣？
對於一家公司的領導者，手下的職員說到底都是“工具人”的存在，這種過激的反應實在讓人忍不住的想要去推敲啊。
“那好吧，我會想想，但這次的慈善晚會還是懇請您帶個女伴兒一同前往。”
周堯猶豫了一下，點頭同意：“可以。”
目的達成的樊緒言轉身走了出去，在走廊上看見了正走進金漪辦公室的一個背影。
是白斂。
“怎麼過來了？”金漪抬頭的時候就看見白斂走進了她的辦公室，然後無視她的目光和問話，心不在焉地走到了窗戶邊上，就那麼微微蹙著眉往外眺望。
金漪正在編輯微博，轉發“莎莎慈善晚會”的宣傳，想了想敲擊道：【眾籌拍賣商品，大家最想要什麼？】
官方微博一發，瞬間流量湧入，留言暴漲。
【一頓晚餐，我可以買單！】
【我要一句“我愛你”，我要拿來當搖籃曲！】
【我出錢，請白斂和鬱明吃飯！】
【我就在想怎麼買到晚會的門票，我的三部手機已經就緒，就等著今晚八點開售！】
【啊啊啊啊！小白要站C位啊！你現在的咖位絕對夠了！不要謙虛，衝吧！少年！】
【好激動，自從《超算》播完後，小白不是在旅行就是去學習，微博都不更新了，真希望《神說》第二季的宣傳期快點來呀~】
金漪隨便刷了一下留言就不看了，粉絲們今天也很快樂，這就夠了。
然後她轉身看向白斂，說道：“白斂？”
白斂似乎已經回魂了，聽見聲音就轉頭看了過來，然後微笑：“金姐，在的。”
“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今天下午唐老師要出去開會，我也沒有課，所以就過來了。”
“快五點過來，我們都快下班了。”金漪揚了揚眉，意味深長地笑。
白斂也笑了，隻是笑容有點淡。
他確實是來接某人下班兒的，要不是聽了那段話，他可能已經走進了那間辦公室，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不應該過來，樊緒言說的沒錯，辦公室的謠言早就應該消失了，隻是自己應該怎麼做呢？
“啊，對了，定製的衣服今天已經送到了店裡，你要是沒事和我一起去拿吧，回頭我給你送回去。”金漪突然說道。
白斂回過神來，點頭：“好的。”
周堯很少會準點下班，今天也不例外，主要回家也是做同樣的工作，不如在辦公室裡做完。
他把一些工作已經交給了樊緒言，但劇本這邊是肯定丟不掉的，一部戲能不能成功，劇本很關鍵，並不是說他就比那些專業的編劇更好，但他自己的作品有自己的理解，哪些畫麵和對話必須要出現，他必須要讓自己把關，所以下午一直在線上和編劇團隊溝通。
工作告一段落，他站起來決定去洗個臉，就聽見辦公室裡的人在說：“金姐怎麼不在了？”
“白斂和金姐一起走了？”
“說是去拿衣服……”
周堯站定，問道：“白斂過來了？”
“是的。”回答他的是辦公室的文書。
周堯蹙眉，一直到洗完臉都很困惑，為什麼白斂過來了也不和他打聲招呼。
洗完臉回到辦公桌前，心卻怎麼都靜不下來了，乾脆收拾收拾回家。
開車在路上，陷於歸家的大軍中，行進的速度簡直堪比烏龜，堵在紅綠燈前麵的周堯想了想，播出了一個電話。
接電話的是白斂。
“周總？”白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周堯總覺得白斂的聲音好似格外的乾淨，好聽。
周堯嘴角微微勾著，問道：“聽說你今天來公司了？”
白斂“嗯”了一聲，說：“對，金姐讓我陪她拿衣服，剛剛試過，挺合身的，您的也在我這裡，晚點兒我給你帶回去。”
“好的，謝謝，你現在在哪裡？”
白斂報了個模糊的地點和店名，然後問道：“有事嗎？”
“晚上一起吃飯吧，那附近好像有家很不錯的西餐廳。”
“好啊。”白斂直接答應了下來。
周堯又開了一會兒，然後找了個地方靠邊停靠，這邊先輸導航，那邊就用“美食APP”找那附近的西餐廳。
西餐廳是有的，但都是西餐自助，這種店便宜，但口感就很難說了，而且環境嘈雜，肯定不適合白斂就餐。
擴大範圍搜索，找到一家口碑不錯的地道西餐廳，結果打電話去訂餐還預訂滿了。
周堯頭疼，怎麼找了個吃西餐這麼爛的借口。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為什麼要找借口請白斂飯？
然後周堯就想起了今天樊緒言的話。
他說：您和白斂在一起。
周堯蹙著眉，將手機放下，車輛重新起步，很快就彙入到了悠長的車隊裡。
他抿著嘴角專注地開車，漫長的紅的終於變綠，前麵的車隊緩緩前行，周堯駕駛著汽車緊跟在前麵那輛車後，眼看著就要駛入十字路口，紅燈亮了。
一腳刹車踩下，身體微微朝前傾斜，直到他倒回至靠背，樊緒言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您和白斂在一起。
周堯將車窗按了下來，冷空氣混著汽車的尾氣一擁而上，他將手臂搭在車窗上專注地看著紅綠燈上不斷跳動的數字，腦袋裡是一團亂麻，理不清頭緒。
他陷於車水馬龍中，看著眼前過往的車輛，思想和現實好像在這一瞬間同步，有種恍惚的穿越感。
直到他看見了白斂。
耳邊一再地響起：您和白斂在一起。
多好啊。
他看著眼前微笑著迎過來的年輕人，想著，多好了，這麼好看又懂事的孩子，誰都會喜歡吧，都想擁有吧。
那麼我呢？
我是怎麼想的？
“周總？”白斂站在他麵前，懷裡還抱著兩套包好的衣服，微微歪著頭，微笑。
周堯回過神來，也勾起了嘴角，說：“走吧，一起去吃飯。”
周堯將一些不應該的思緒沉澱了下來，開車並不是一個適合思考的時間，為了轉移注意力，他今天的話比平時多了很多。
他問白斂：“我的衣服是什麼顏色的？”
白斂說：“深藍色的，我們都是深藍色的，不過聽說我和夏睿的衣服收的比較狠，手臂穿起來非常緊，很難抬起來，我懷疑我最近是不是長胖了。”
“不胖啊，現在正正好。”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白斂：“最近學的怎麼樣？”
白斂說：“學了很多，師父真的是一個很嚴格的師父，我最近再次感受到了九年製義務教育的恐懼。”
“嗬嗬，先和唐老師學著，回頭幫你找個國外進修的學校。對了，聽說你最近練歌又練舞的，是有什麼安排嗎？”
“哦，不是開春了嗎？春季彙演要開始了，表演係這邊排練的是一個蘭陵王的話劇，同學們推薦我演了一個角色，有一個獨舞階段，所以正在練習。”
“北電的彙演會有媒體過去吧。”
“對啊，所以我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師父鼓勵我參加，說我離開學校很多學過的知識都還回去了，所以扮演一個舞娘有助於我釋放自己。”
“哦……”頓了一下，周堯轉頭看他，“舞娘？”
“呃……這這樣的……”白斂有些尷尬地說。
兩人這樣聊了一路，等車終於駛離主公路抵達就餐點的時候，白斂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已經快八點了，他們竟然在路上開了將近兩個小時，從東四環開到了西三環，導航引領著他們在A市的縱貫線上開了一遍。
話說，不是在“附近”有一家據說“味道還不錯的西餐廳”嗎？
兩人從負三樓一路乘坐電梯上了六十層，中途電梯上上下下了很多人，白斂麵對著電梯躲在了周堯的後麵，而主要作為幕後的周堯名氣雖然很大，但大部分時候隻靠一副墨鏡就可以瞞天過海。
六十層到了，電梯裡還有一對年輕男女要去頂層吃法餐，白斂轉過身來的時候一直在觀察的女孩子認出了他，指著他的背影尖叫：“白斂！”
電梯門關閉，將聲音也關在了門的後麵。
這是一家非常地道，但是價格也非常昂貴的西餐廳店，環境清幽，光線偏暗，大幅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看見四周圍城市的夜景，正是燈火最為璀璨時。
周堯在這裡取下了墨鏡，服務員一眼就認出了他，熟絡地說道：“周先生很久沒來了。”
周堯點頭：“兩個人。”
“好的，這邊請。”
這家餐廳並不堅持小包間的設計，一眼看去大廳是通透的，餐桌和餐桌中間的距離隔得很遠，隻是用一些植物巧妙的隔開客人間的探視。
犧牲空間吸引了高檔次的消費者，在這裡用餐的人最差都是小資，而且以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為主。
服務員領著周堯和白斂往裡麵走，走到一半突然從一側走出一名女性，在和服務員撞上的瞬間發出驚叫：“呀！”
“對不起！”服務員馬上彎腰道歉。
周堯暗橘的燈光下，看著對方的短發和長相，揚眉。
對方顯然也在下一秒看見了他，然後驚喜地叫出了他的名字：“周堯。”
周堯距離感十足地微笑，招呼道：“錢潔，你好。”
“你怎麼在這裡，真的很巧了，上次就在班班島不期而遇，這一次又是，我們還真有緣分。”錢潔笑著，一副站在這裡就打算寒暄的模樣，“你們兩個人嗎？兩個男人？後麵的是白斂吧？你好，我也是影視製片人，和蘋果台的關係比較好，有興趣拍我的戲嗎？我手上有很多不錯的劇本哦。”
周堯和白斂都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就衝了出來，緊張地圍著錢潔說道：“怎麼了？你受傷了？摔倒了？誰撞到你的？是他們嗎？”
當男人試圖去摸錢潔腰的時候，錢潔躲開了，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尷尬，說：“抱歉，我有個同伴一起過來的，這幾天在這邊出差，回頭請你們吃飯。”
說完這些後，錢潔深深地看了男人一眼，率先走向了自己的餐桌。
對於錢潔的出現，無論是周堯還是白斂都不在意，公司現在和奇異平台的關係很好，甚至有不少資源都是奇異平台幫忙找的，周堯不認為他和錢潔有合作的可能。
不過這家的牛排是真的好吃啊。
廚師用著獨特的醬料和專業的手法，料理出最為頂級的牛排，每一口吃下去都是些享受，並且此後很久都難以忘記。
周堯吃飯的時候一般比較安靜，白斂則沉醉在美食裡無法自拔，等兩人吃完，開始品嘗甜點的時候，這才再次聊了起來。
白斂很好奇周堯的新，周堯便和他說著自己的構思和想法，白斂聽的很認真，然後點頭，眼神向往。
周堯說：“我這兩天試著寫了一點開頭，不過劇情還沒有展開，恐怕沒有什麼看頭，你要是想看，回頭我拿給你看。”
白斂點頭如搗蒜。
周堯見他這樣，心裡一動，忍不住玩笑道：“我把存稿給你看，你跳舞娘給我看。”
這話說出口，兩人都是一愣。
簡直就是調戲。
白斂愣了愣，說：“我還沒練會……”
周堯淺笑：“我隻是好奇，不過在彙演上看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