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周堯覺得這分析挺對的。
場地太大,成本提高,關鍵A市的歌迷有限,一場就吞掉五萬人，有多少願意聽了一場又一場的。
聽閆言的演唱會屬於情懷，青春懷念一次也就夠了。
不過他也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為了做出口碑,帶動接下來兩場的售票,周堯也花費了不少的心思,現在就希望這些小花招能夠達到預期的效果吧。
這樣想著，保姆車開到了巢巢體育場邊上,他們需要在繞過體育場小半圈,然後進入地下停車場。
如今不過才午後,體育場外麵已經有不少歌迷在等待，拉出來的回形走廊很長很長，廣場上到處都擺著讚助商的廣告牌,尤其是應援商店，幾乎隔二十來米就是一個。
不過午時的陽光正烈,沒有人在回形走廊裡排隊,年輕人在陰涼的地方聚集在一起，或者聊天,或者拍照，有人將手裡的應援牌舉高,周堯依稀分辨出牌子上麵的字——小白。
車開了過去,很快來到了地下停車場,車門打開，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下了車。
閆言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握著拳頭說：“我才四十六歲，精力十足，能拚能乾，我也不能輸給周總啊。”
周堯笑道：“這三天就辛苦您了，我真的很喜歡您的歌，您發表了一個時代。”
閆言也笑了：“已經是過去的時代了，但我不會服老，放心吧。”
周堯滿意閆言的態度，而閆言實在太喜歡這個舞台，兩人互看順眼，勾肩搭背，形象全無的走進了電梯。
從電梯來到後台，再穿過長長的走廊，待得光照在臉上的時候，周堯聽見了熟悉的音樂。
他逆著光，眯著眼睛往遠處的舞台上看。
在那豪華氣派的舞台上，重低音的音響正在轟鳴，舞台中間一圈人正隨著音樂舞動，**動感的舞姿跳出了青春的活力，兩側正在調試的大屏幕上出現了當中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頭頂上戴著黑色的鴨舌帽，褲子是一條卡其色的多包褲，上身穿著西瓜紅色的防曬服，因為拉鏈拉得比較矮的原因，舞動間露出了半個肩膀，露出了裡麵穿著的白色背心。
“白斂已經來啦？”閆言問道。
周堯點頭，他吃飯的時候就知道了，白斂直接來了體育場。
白斂是今天演唱會的站台嘉賓，為了增加演唱會的吸引力和話題度，周堯隻能把白斂叫過來跳舞，外麵那些年輕的女孩就是白斂的粉絲。
閆言似乎也很清楚周堯的壓力，並不願意在嘉賓這一塊和資本爸爸爭執，所以對白斂表現出了非常友好的態度。
他們頂著太陽，走過長長的一截路，來到舞台下方的時候，正好白斂也跳完，隔著遠遠的，喘息的年輕人望過來，繼而露出燦爛的笑容。
周堯嘴一勾，也笑了。
這個時間實在太熱了，白斂走過來的時候渾身都是汗，那些汗珠掛在他雪白的身體上，閃爍的好像鑽石一般耀眼。
周堯喉結滑動，突然對年輕人脖頸上的汗珠生出了覬覦。
沒等說話，藍姨衝了出來，拉著年輕人快步躲進陰涼處，然後一邊拉著他的衣服拉鏈，一邊說道：“怎麼拉這麼低啊，身上抹了防曬霜了嗎？好不容易給你捂回來的，彆又黑了。”
周堯走到白斂的身邊看他，注意到他臉上的異樣，笑道：“這防曬霜還有增白的作用？”
藍姨聽見動靜，抬頭喊道：“周總。”
白斂抿嘴笑開，露出兩顆雪白的門牙，說：“我足足塗了三層啊，不然藍姨不讓我上台，好熱，膩著熱。”
藍姨生氣地說：“可你把衣服拉開了，你肩膀上都沒塗，我看見曬紅了！”
白斂雙手合十求饒，繞過藍姨來到了周堯身邊，看著他，又是那種熱戀中膩膩歪歪的眼神。
周堯也是這麼看他的。
藍姨歎了一口氣，不要命的打斷了老板和他愛人的久彆重逢，將人拉到一邊戳戳他肩膀，壓著聲音說：“眼神啊！眼神啊！”
白斂眨了眨眼睛，一邊做出了聽見了的模樣，一邊又忍不住的用目光去追逐周堯。
周堯已經帶著閆言找到了演唱會的總策劃，轉眼間就聊在了一起。
就好像，他和他並沒有久彆重逢，甚至從沒有在一起一樣。
白斂收回了目光，表情也變得認真了起來，對藍姨說道：“這個舞團有兩個人走位有問題，就是我左邊的，我需要一個場子，和他們再跳兩遍，閆言老師來了，這個舞台就交給他。”
藍姨點頭：“沒問題，我來找地方。”
藍姨走出去的時候覺得挺窩心的，白斂一直很懂事，能讓她操心的地方實在不多，努力，認真，而且向來分得清輕重，感情似乎對白斂的影響很有限，除了偶爾收不回的目光，大部分時候他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想什麼，該往哪個方向努力。
她唯一擔心的，就隻有白斂和周總的事……兩個人在一起好好的，互相為彼此的事業努力，就是共贏，兩人要是分了，或者關係曝光了，就隻剩下一起死了。
她希望白斂的演員生涯可以走很久很久，也希望周總的公司能夠越做越大，所以她打算當他們兩個人的眼睛，在他們看不見的時候，拉他們一把。
這是她眼下唯一的大事。
白斂又練了一個小時就回了後台，在化妝間裡將兩張椅子拚在一起，蜷著身子在裡麵睡了午覺，周堯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白斂像小嬰兒一樣的睡姿。
他站在凳子邊上低頭看了人好一會，但到底沒有打擾白斂的睡眠，又走了出去。
門一關上，白斂醒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門的方向，小心地坐起來，舒展開自己睡麻的腳。
好一會兒，他走出門去，揉著眼睛，搖搖晃晃的，隻想找周堯。
尋摸了一圈，問了很多人，才知道周堯就睡在他隔壁。
和他一樣，將兩個凳子拚在一起，腳放在凳子上，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這個人就連睡覺都用著無法放鬆的氣勢。
不過和白斂不一樣，門一開，男人就睜開了眼睛，泛著一絲血絲的眼睛望過來的時候，空氣一度凝固的讓人窒息。
然後他露出微笑，溫柔地對他招手，說：“過來。”
白斂關門的時候，順手反鎖了門。
演唱會在晚上七點半開始。
五點時候，外麵廣場就站滿了人。
年輕人並不多，更多的還是二十五歲以上，周堯那一代的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結伴而來，同事，男女朋友，或者夫妻，他們站在隊伍裡幾乎都沒有買應援牌的意思，二十來塊錢的東西他們嫌貴，但花上五百，甚至一千，卻沒人覺得貴。
這是一個消費能力很奇怪的群體，他們都有錢，卻也很節儉，想要從他們的兜裡掏出錢來很不容易，尤其是幾百上千的“大錢”。
可他們今天還是來了，還是還以這樣的人居多。
這正好說明閆言的號召力，正好是以這個群體為主……華國的中流砥柱。
除此以外，就是遊走在廣場周圍的“黃牛”，遇見人就說：“要票嗎？我這裡有普通票和貴賓票，三個坐席檔次都有，需要嗎？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哦。”
路過的年輕情侶對視一眼，猶豫了一下說：“多少錢？”
“三等座一千，二等座三千，一等座五千。”
“哎呀，這麼貴啊？”年輕的女孩舍不得，拉住男朋友的手小聲說，“我們等等，等演唱會一開始，他就降價了。”
“黃牛”似乎知道這兩人的想法，嗤聲笑了一下，迎向了另外一對才過來的年輕情侶，重複問道：“需要票嗎？”
同樣的詢問：“多少錢？”
同樣的回答：“三等座一千，二等座三千，一等座五千。”
但這一次卻有了不一樣的結果。女孩子滿臉驚喜地笑道：“才翻一倍嗎？太幸運了！周氏影業公司投資的演唱會，說不定我可以看見白斂上場，二等座……算了，一等座，我要兩張一等座的票！”
拿著高昂門票的情侶高高興興地彙入到了人群裡，等候在外麵的小氣情侶羨慕地看著他們，但每個人的收入水平不一樣，就算三等座兩張都是兩千元，他們舍不得。
“不用急，等演唱會開始，一定會降價的。”女孩子安慰男朋友，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在他們的視線裡，這個“黃牛”的生意實在太好了，身邊總是圍著人問價，時不時的就會賣出去一張，讓人擔心他手裡的存貨還夠不夠。
六點，早來的人餓的前胸貼後背，小鋪子裡的烤腸成了熱銷商品，沒有錢的小情侶去了應援品小商店買烤腸，眼尖的女孩發現了應援商品除了百用的LED板，還出現了白斂的字樣。
現在在華國，三個年輕的女孩裡，就有一個白斂的粉絲，毫無疑問這個女孩就是白斂的路人粉，激動地拉著男朋友的手說：“白斂！是白斂！我就說他今天可能會出現！我超級喜歡他的……算了，我們還是去買票吧。”
無奈的男朋友被生無可戀地拖走，手裡還拿著兩根烤腸和白斂的應援牌，兩人在人山人海的廣場上穿梭，發現“黃牛”們已經被戴著工作牌的工作人員攆出了廣場。但沒關係，往廣場外人群聚集的地方，就可以找到那些“黃牛”。
女孩子找到“黃牛”的聚集地，喘的上氣不接下氣，說：“票，三等票，兩，兩張……”
“黃牛”抬起頭來，看向來人，這塌鼻子大眼睛的長相，正是之前的那個“黃牛”：“抱歉了，三等票賣完，整個場子都沒有，我這裡還有兩張二等席的票，不過不在一起，你們要買嗎？”
“多，多少錢？”女孩子有那麼一度，已經有著豁出去的念頭。
“五千一張。”
女孩子眼前陣陣發黑：“五千不是一等席嗎？”
“黃牛”盯著兩人的臉看，然後笑道：“啊，我記起你們了，你們那時候要是決定買就好了，票太好賣，我們公司到現在都調了三次價格，要買就快點吧，每個人手裡的存貨都不多了，再晚一會就要沒了。”
女孩遲疑地掏出了手機，但被男朋友一把拉住，不由分說地帶走，遠遠地傳來了女孩和男孩的爭吵聲。
“黃牛”遙遙看了一眼，沒等表態，此時又有人來問票。
花一萬買下一等席的情侶陷入了人海，六點鐘的時候，大門終於打開，耳邊到處都是期待已久的歡呼聲。
排在前麵的人已經進場，但隊伍並沒有移動，重新激動起來的人群發出了熱議的聲音。
“你收到通知了嗎？可以免費退換票的通知？”
“瘋了嗎？從工體變成巢巢，我還沒進去過巢巢呢，450買張票聽演唱會，還可以順便在巢巢坐一坐，這多劃得來啊。”
“哈哈哈，和我想的一樣，估計沒有多少人傻到退票吧。”
“黃牛都快三倍了，我就算兩倍轉手賣出去都不虧吧。”
旁邊很多人都立起了耳朵，若有所思，但很快就有人說道：“實名認證的。”
“奇異的八八折是實名認證吧，老一批的兩萬張票可都是普通票。”
“反正我是不賣，我不缺那些錢。”
說話間，隊伍前進，這樣緩慢的移動足足持續了半個小時，買下高價黃牛一等席的情侶這才檢票進場。
但他們身後還有更多的人，都是才吃過晚飯匆匆趕過來的歌迷。
遠處吵架的小情侶已經好了，兩人並肩坐在椅子上看著手機，敲敲點點，兩人說說笑笑，最後像是完成了什麼艱巨的任務，在點下發送鍵出去的時候，兩人都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這個時候如果有人路過看見，就會發現他們的手機正打開了錢包支付，一年奇異平台的會員充進去，就以458元錢拿到了原價521元的三等席門票。
時間是明天。
女孩祈禱：“明天白斂也會來吧，就三天而已，他一定都會登台吧。”
男孩說：“我就想聽閆言的歌，現在很多歌聽著還行，但演唱會卻根本沒辦法跟著唱，我愛死了上萬人一起跟著唱的現場氣氛。”
“不說了不說了，趕快去吃飯，回家美美睡一覺，明天就來了。”
也算是求仁得仁。
有錢的就算多花幾千塊錢也沒關係，隻想坐最好的位置，聽想聽的演唱會，看最喜歡的明星。沒錢的隻要用心便能找到購買門票的渠道，還是打折的。
熱議度從A市輻射開來，周邊的城市雖然得到消息晚了一點，卻還有第二天第三天的門票等著。
就在周堯得到最新售票信息的時候，花費大價錢的男女也走進了體育場的大門，從長長的長廊走過去，沿途都是精神抖擻的工作人員和安保人員，跟著人流走進體育場，眼前豁然開朗。
巨大的體育場的正中間矗立著一個巍峨高大的舞台，前方的觀眾席呈扇形張開，舞台兩側的大屏幕格外的顯眼，隨著溫柔的音樂播放著電波符號。
工作人員在特意設置的入口處攔下了每一個歌迷，撕下了他們手中的票，然後對歌迷分流。
通往舞台正前方的地上還鋪著地毯，那是一等席的方向。
在其他人羨慕的目光中，這對年輕的情侶踏上了地毯，筆直走向前方。
比起身後一度有點混亂的人群，一等席顯得安靜美好，格外符合它價值不菲的門票價格。
不過顯然一等席並不是最不是最好的位置，在他們後麵還有軟座，那是貴賓席。
那裡價格更加高昂，最好的位置，據說還多以贈票為主。
一共四排的貴賓席大概有兩百來個位置，已經坐了五十來個人。
“哇！”女孩子回頭看了一會兒，激動地叫了一聲，“快看左邊，那個是不是胡冰？快看快看！邊上坐的是不是哈瑞？”
貴賓席上坐了一些明星，有樂壇的，也有影視圈的，但大部分的身份不明，顯然身份並不是普通。
男孩子的家世不錯，眼力自然也不凡，一眼就看見個彆男士手腕上戴的手表都是好幾百萬的價格。
然後他說：“應該是相關機構的老板。”
頓了頓，他又說：“看見右邊那對穿白色衣服的夫妻了嗎？他們是周氏的總裁和夫人。”
“哇哦！太上皇和太皇太後都來了？”
“……？”
“你不混粉圈不懂了，小白的老板周堯我們叫他皇上，他父母當然是太上皇和太皇太後了。”
男孩子被逗笑，捏了女友的鼻子一下：“少追星，就不怕我吃醋嗎？”
兩人聊得開心，一等席慢慢地也坐滿了人，同時前麵出現了很多自帶小馬紮的年輕男女。
他們似乎是組團過來的，數量約有五百來人，就坐在舞台下麵的位置，坐得很矮，安靜地往那兒一坐，聽著前麵像是個領導的人在說話。
現場太亂，男孩子幾乎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他的女友很清楚，帶著幾分得意地解釋道：“這是粉絲席，專門負責製造氣氛的，官方會聯係各個站點招聘粉絲，還得靠平時對站裡的貢獻競爭上崗，不但不花錢，還有錢拿。”
“這不是花錢雇粉？”男孩子失笑。
“職業粉絲也很辛苦的好不好，一場晚會能把嗓子叫破了，而且我們站都沒要錢，支持哥哥……”
“你叫誰哥哥呢？”
“額……”
小兩口打情罵俏，轉眼間七點過了，天色漸暗，賽場裡的熒光燈漸漸發揮了效果，環目四顧，到處都是星星閃閃。
這樣的基本應援物品每個人都有，就在座位的下麵，環保的紙口袋裡麵裝著小星星的發卡和熒光棒，還有一瓶免費的水，水上麵印著某某山泉的字樣，是今天的讚助之一。
一瓶水肯定不夠，所以抬頭看過一圈，到處都是某某山泉的售賣點，價格肯定比外麵略貴一些，三個小時的演唱會，足以讓這家讚助商小賺一筆。
七點十五，舞台又有新的燈光打開，職業粉絲發出嗷嗷的尖叫聲，吸引了大部分觀眾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