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再看，巢巢體育場裡，除了背對著舞台的地方，呈扇形麵積的前方幾乎已經座無虛席。
“黃牛”找了個地方悠閒地抽了隻煙，感慨道，“難得演唱會還沒開始就可以收工了。”
周堯此刻正在白斂的專用化妝間裡打電話，從剛剛起他的電話就沒有停過，周堯是個放不下活兒的老板，很多事都喜歡自己來做，所以就總是很忙。
三千萬的投資砸下去，如果血本無歸，他也心疼啊。
好在電話打過來，明天的票賣了八成，後天的票也買了四成，成本核算下來，這個程度也就不會虧了。
不虧就行。
不虧就行。
周堯放下電話，抬頭就看見白斂正從化妝鏡裡看自己。
年輕人的妝容很濃，臉白的像個吸血鬼，眉毛和眼線都塗得很黑，耳朵上戴著十字架的耳釘，還是穿孔的那種。
白斂左邊的耳洞從小就有，老家人的規矩，說愛生病的男孩打了耳洞容易養，後來簽約了創輝經紀公司後，兩個耳朵上就都有洞了，所以穿孔的耳環戴在耳朵上，不用擔心跳到一半掉在舞台上。
化了妝，又戴了耳環的年輕人和平時很不一樣。
就像網上最近非常火的一隻兔子，白色的長毛覆蓋著身體，垂著耳朵，眼睛一圈卻是少見的眼線一般的黑毛，眨著濃長的睫毛吧唧嘴的時候，明明還是很可愛的模樣，卻多了幾分高貴冷豔的氣勢。
讓人想rua，又好像沒辦法接近一樣。
周堯交疊的雙腿換了一邊，不但沒有回避白斂的目光，反而更為強硬，筆直地看了過去。
看了一會兒，果然是白斂的目光先遊移開了，最後抿了嘴，低頭看手機。
白斂的嘴唇還沒畫，距離他上場還有一會兒，他說他不喜歡被口紅糊了嘴的感覺，所以過於濃豔的眼配上那淡粉的嘴唇，竟然依稀有些莫名的豔色。
讓人想要將那嘴唇咬紅了，好能配上那雙眼。
可惜這屋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一點。
經紀人藍姨，助理小周，化妝師米卡，以及米卡的助理，然後再加上周堯。
擠得屋裡的熱浪蜂擁，空調已經開到了最低還是沒有用。
化妝師米卡提醒道：“吸油紙多準備一點，這天也太熱了，不說了，我出去透下氣。”
她的助理低頭忙碌，沒有看見周堯和經紀人藍姨的目光交流。
周堯：出去。
藍姨：不出。
周堯：出去。
藍姨：不出！都快上台了，你彆折騰我們家小白！小白的體力由我守護！
周堯：“……”
周堯站起了身，在藍姨緊張的目光中來到白斂的座位後麵，從化妝鏡裡看著他，然後微笑：“我父母過來了，我出去陪他們，有事電話找我。”
白斂眨了眨眼，周堯從他的目光裡看見了舍不得，但他什麼都沒說，笑著點頭：“好的。”
周堯視線落在那雙寡淡的唇上，眼眸色澤微暗，真想吻上去。
周堯離開了化妝室，走廊上的工作人員人來人往，還有舞團的成員正在聊天，在看見周堯過來的瞬間，他們都調整了自己的站姿和表情，眼底隱含期待地看著這位資本爸爸。
但周堯對簽太多人回公司沒什麼興趣，目不斜視地走過，最後來到了儘頭。
這裡設了個警戒線，還有安保人員在這裡看守，警戒線的那邊有人拿著手機探頭探腦，但她們都沒有認出周堯，周堯挪動警戒線的立柱，從一邊繞了出來。
這裡人就更多了，可以很清楚地聽見遠處舞台的音樂聲。
此時距離演唱會正式開始，隻剩下十分鐘的時間。
天還沒有黑儘。
夕陽照亮了魚鱗狀的天空，金紅色的鱗片邊緣是璀璨的金，涼風從天邊刮來，在體育場裡打了兩個旋兒，又熱烘烘地飛走了。
周堯額頭的汗水被晚風卷走，黏在後背上的衣服終於鑽進了一絲清涼。
他站在入口處環目四顧，五萬座位，座無虛席。
黑壓壓的人群彙聚在一起，形成讓人震撼的氣勢，隻等音樂聲響起的刹那，一起共唱那熟悉的歌謠。
周堯抓緊時間，走上通往貴賓席的地毯，但卻在拐進貴賓席的岔路口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轉而來到了音效師的位置。
這裡正對舞台，上麵擺滿了各種複雜的儀器，有十來個人在這裡忙碌，唐佳佳和亨利也在這裡。
和其他人一樣，他們麵前擺放著三台筆記本電腦，還有一部台式機，這些電腦被串聯在一起，通過一條線連到了舞台視效的大屏幕上。
周堯走過去，繞到桌子的後麵看了眼電腦屏幕，上麵顯示的畫麵和舞台大屏幕上的視效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屏幕上兩個突兀的黑色豎線，形成了某種好似窗口一般的效果。
周堯看過一圈，唐佳佳等人就在旁邊忙碌著，然後揮揮手說：“沒問題，雖然效果和我們的預期不一樣，但第一次亮相應該是夠了。”
周堯點頭，神情凝重：“那就辛苦了。”
離開了音效師的區域，這一次周堯往貴賓席走了進去。
距離演唱會開始，還有三分鐘。
周堯的去而複返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貴賓席上幾乎所有人都認出了周堯，他一路走過去一路都有人在問好，他露出笑容挨個握手，直至來到貴賓席的最中間，坐在了那唯一空著的位置上。
他的左邊是母親元素蘭女士，右邊的爺爺周天君先生，母親的身邊則是周保全先生。
今天一家四口，整整齊齊的來聽演唱會。
年輕歌手的演唱會，周家人未必會來，但閆言的演唱會不一樣，那些耳熟能詳的歌曲也是他們年輕時候的記憶。
母親甚至戴上了熒光發卡，微暗的光線下拉住了周堯的手，微笑。
“我很喜歡閆言老師，沒想到他的演唱會竟然是我兒子投資的，想起來真的很驕傲呢，我兒最棒了。”
周堯的母親雖然有些時候略顯溺愛自己的獨子，但她的誇獎和笑容也給了周堯滿滿的愛。
周保全哼了一聲，有點吃味地說：“我最近還談成了一個三十億的項目呢，南灣的建設如果完成，集團的資產今年能增加八個百分點。”
元素蘭女士並不理他，隻是拉著手誇道：“這麼多人，時間這麼緊張，能做到這個效果，當真辛苦，都瘦了呢，要注意身體。”
周堯反手握住母親的手，笑道：“沒事，我還年輕，正是該努力的時候。”
元素蘭盯著兒子臉看，很快就分辨出了兒子眼底過於濃鬱的喜色，那愜意滿足的笑容很難讓人分辨是因為什麼而來，事業固然不錯，但如果是談戀愛的話……當然更好。
真是……彆人家的孩子這個時候恐怕都結婚了，為什麼自己的兒子連個對象都沒有，要是有個人在身邊噓寒問暖的，恐怕也不會瘦的這麼明顯。
元素蘭拍著兒子的手，正想說話，此時舞台的燈光驟然一亮，探照燈追逐了一圈，在人群裡掃來掃去，最後再唰的收回去，凝聚在舞台的中間。
音樂消失，舞台的大屏幕上首次出現了數字。
“60！”
“59！”
“58！”
很快職業粉絲開始尖叫：“56！56！55！”
有歌迷被氣氛調動，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跟著一起喊道：“54！53！52！”
最後一分鐘的倒計時。
秒針正在一下下地跳動。
伴隨著歌迷們起身的呼喊，喊聲如浪。
“30！”
“29！”
“28！”
倒數二十五秒的時候，畫麵閃了一下，出現了閆言年輕時候的臉，他拿著話筒站在舞台上，高聲歌聲。
“啊~~~~~~~~”高亢的樂聲在耳邊響起，這是海豚音的始祖。
“啊啊啊啊！”觀眾們尖叫！
然而這樣的畫麵隻有三秒。
倒計時再次出現。
“22！”
“21！”
“20！”
“啊~~~~~~！！”閆言的臉再次出現在舞台上，這次的聲音更高，簡直讓人頭皮發麻。
“啊啊啊啊！”觀眾們更加激動了。
三秒後。
“17！”
“16！”
“15！”
“啊~~~！！！！！”最後一次，閆言的歌聲高到了不可思議程度，聲音滿而不露，高亢渾圓，穿透靈魂的聲音，炸出了所有人的雞皮疙瘩！
“啊啊啊啊！”歌迷們徹底瘋狂了起來，就連周堯的母親都忍不住的拿起手中的熒光棒揮舞。
“咚！”的一聲重低音的聲響，伴隨著“10”的倒計時在體育場裡回蕩。
“咚！”又是一聲響，這次完全不需要職業粉絲帶節奏，現場的歌迷已經跟著那聲音大喊，“九！”
“咚！”
“八！”
“咚！”
“七！”
“咚！”
“六！”周堯也張開了嘴，彙入那如浪般的聲音裡。
“咚！”
“五！”他搖晃著手裡的熒光棒，眼睛被熒光棒閃動出耀眼的光芒。
“咚！”
“四！”
“啊~~~~~~~~~~~”閆言的高聲再次唱響了全場，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音質的不同。
通過擴音器的聲音更加真實，帶著穿透耳膜的力量在腦內炸響。
在全場的歡呼聲中，那聲音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倒計時來到了最後一秒鐘。
“嘩！”
煙花綻放。
天上地上，白色的光芒閃爍，猶如鐵樹銀花，猶如銀河倒灌！
一片璀璨！
一個人被升降梯升了起來，燈光彙聚在他的身上，他穿著一身銀光色，貼著彩色布條的衣服，戴著同樣的帽子，在那萬千星輝中踏上了舞台。
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在播放的音樂被緩緩的推高，音樂來的好似漲潮的海水，順理成章的奪走了大家的聽覺。
閆言唱完了長音的下一秒，緊接著就是一首他個人歌單裡少數快節奏，而且膾炙人口的歌曲——《開心的混子》。
閆言走出去，舞團跳下來，於是跟著音樂唱跳了起來。
第一首歌，就炸場！
除此以外，很多人發現三個大屏幕上的畫麵有點奇怪，就像是出現了瑕疵一樣，背後最大的屏幕是豎著的兩道黑線，而兩側的屏幕則是一上一下的兩條橫線。
“那是什麼？屏幕壞了嗎？”
“不會吧，演唱會要黃？”
但很快有人就發現了不同。
“這是視效嗎？好像有裸眼3D的感覺啊！”
“看出來看出來了，那兩個黑線是個窗口，閆言把黑線遮擋的時候，他就破畫出來，舞團在黑線的後麵就成了背景，強製聚焦！”
議論這些聲音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人都被閆言的歌聲吸引，但當亢奮的情緒稍微回落後，就有更多的人發現了這一奇怪的現象。
“我在網上看到過這種窗口3D，好像很常見吧。”
“感覺有點low，強行裝逼不成，掉價了。”
但懂行的卻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有媒體記者在思考了一會兒後，突然驚喜地說道：“快快快！把舞台大屏幕拍進去！尤其是閆言破畫的場麵，我馬上編輯新聞。”
攝影師不懂：“為什麼？”
記者說：“你覺得這個很low嗎？網上看見的視效在這樣的演唱會上看起來很廉價？那你就錯了，大大的錯了！你知不知道那些都是後期啊！拍下來一段視頻，一幀幀修出來的！你看看這是什麼？現場直播的啊？你沒發現嗎？動作完全一模一樣！這就說明在直播的過程，有一個成熟的軟件正在處理這個視效……我的天啊！軟件已經發展都這個程度了嗎？可以直接做特效了？”
攝影師對畫麵的敏感度其實更高，同伴一說他就明白了，是啊！這怎麼叫做low呢？這種直播的裸眼3D根本就是科技的一大進步啊！無論未來它將用在哪裡，毫無疑問，這種可以現場處理破畫效果的軟件，都是讓人驚歎的存在。
是的，周堯投資了一年多的裸眼3D軟件，終於有了一個基本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