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
鬨鐘終於響了。
胡彬掀開被子坐起來，抹了一把臉。
不想了！
自己覺得好卻賣不出去的劇不是一次兩次，這種挫折感還沒有習慣嗎？
胡彬翻身坐起，快速地衝進浴室，洗漱之後就匆匆地出了門，開始了他每天的“碰壁”工作。
推銷，被拒絕。
推銷，再被拒絕。
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華國會出現一部拍出來，所有米國的製片人都爭相購買的劇。
一上午的時間，胡彬都是MCC公司，和有關人員一口觀看《神說》第二季，幾乎除了胡彬帶著的人以外，那些老外都一直蹙著眉。
他們說：“我很喜歡特異功能戰隊的出現，那個隊長很壯。”
“叫做“知心”的女演員也很性感，在來自華國的電視劇裡，像她這樣的身材很少見。”
“是的，其實在我們的電視劇裡，這樣的演員是必備的不是嗎？”
“對了，你說那個叫做IQ的小夥子在華國火了嗎？嗬嗬嗬，我覺他和主演長得很像，他們以後會有兄弟相認的劇情嗎？”
胡彬在洗手間裡坐在馬桶上，長歎了一聲。
一群臉盲！
他們認人難道是不看臉的嗎？隻看身上的肉多肉少，男女都是如此。
這就是文化隔閡啊。
雖然和MCC公司的合作已經確定，但胡彬對這部戲已經不抱希望，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在當地的華人中間產生一點影響罷了。
但“香蕉人”的審美也早就變了，不是嗎。
胡彬打開廁所門的時候，卻被一團陰影籠罩，他往後退了一步，驚訝地抬頭看去。
那真是一個非常壯碩的身體，目測身高最起碼在一米九以上，寬厚的肩膀幾乎抵滿了廁所門的兩側，T恤露出來的部分更是可以清楚地看見手臂肌肉的線條。
因為逆著光，胡彬沒辦法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但是他知道，這個人是專門守在門口等他的。
在視線對上的同時，那個人用著蹩腳的中文說了一句：“你好，胡。”
“你，你是……”
那人彎下腰來，露出一口白亮的牙齒，努力讓自己釋放出善意，這次用流利的英語說道：“我是弗蘭克·蘭德，你應該認識我吧？我想麻煩你幫我聯係《超算》的作者，“殷商”。”
……
地球的另外一邊。
此時夜色已濃。
魚塘邊，樹藤下，燈光依舊。
滋味濃香的黃燜雞已經見了底，桌麵上擺著喝儘了的白酒，一群喝的上了頭的人正在侃侃而談。
唐澤眼神已經迷蒙，手撐著膝蓋對白斂遙遙說道：“拍電影的話，表演的形式就又換了一種，需要更加細膩的眼神和臉部動作，我這臉啊，現在都覺得有點麻了，沒以前好用，但是你沒問題，要繼續學習控製，尤其是眼神的變化……”
白斂臉上緋紅，邊聽點邊點頭，表情認真專注，但也眼神朦朧，有種莫名可愛的癡態。
而另外一邊，楚迅卻在和梅廣軒聊電影的框架。
一個說：“場麵要大，反派絕對不能局限於華國人，我們要走出去，一定要讓電影裡有彆國的麵孔。”
一個說：“周總不是說先在國內上映嗎？那肯定是要賣情懷的，你搞個老外搶戲不合適，我們要拍出華國好萊塢的效果，我們要把蕭子期的家建設在東方明珠電視塔的位置，要比那塔還要高，坐看整個城市，氣派非凡。”
一個說：“但周堯說的流媒體是什麼意思？聽他那意思，好像不打算上院線，那賺什麼錢？”
一個說：“這我也不知道了，不過隻是在考慮嘛，考慮的東西隨時在變，不用太在意。”
唐澤閉上了嘴，盯著楚迅看，然後說了一句：“周堯在開發後期這事，你知道嗎？”
楚迅搖頭。
唐澤嘿嘿地笑：“跟我姑娘合作的公司，做的挺好的。對了，那你看過閆言的巢巢演唱會嗎？那個裸眼3D的大屏幕。”
楚迅搖頭，繼而詫異：“什麼意思？周堯打算開發裸眼3D嗎？”
唐澤點頭：“是哦，如果裸眼3D一旦開發出來，我們拍電影的吸引力就有了，甚至可以通過流媒體的播放方式來實現線上院線的分成，周堯這個人啊，你不能小看，他很多事情都考慮在前麵，你現在看不懂是因為你接觸不到那個層麵，但等你接觸上了，那就不叫優勢。線上院線這個東西我覺得是值得去思考的新的播放方式。就問你，你現在工作那麼忙，是願意去電影院看電影，還是願意下了班在家裡拿著手機看新片？”
楚迅眨了眨眼睛，正準備說話，就看見接了電話的周堯走了回來，他一邊看著手機一邊坐在白斂的身邊，然後那手……就自然而然地摟在了白斂的肩上。
楚迅腦袋裡所有的話都消失不見。
酒，醒了。
……
這天聚會後，第二天楚迅被周堯叫去賓館，遞給了他一份才打印出來的編劇合約。
楚迅也沒細看，掃了一眼就簽下了字。
周堯眉梢微揚。
這人怎麼還不記教訓，白紙黑字的合約是能隨便簽的嗎？也難怪何瑜敢在合同上做手腳。
扶額。
算了。
大哥不笑二哥。
上一世他不也沒將合約的事放在心上。
畢竟何瑜的手段並不在合約上麵，也不會為自己留下這種白紙黑字的證據，他最擅長的是哄人，不計代價的把自己哄成你唯一的知己，然後再徐徐圖之。
轉眼間，楚迅已經簽完。
周堯看他放下筆，最後想到……簽就簽吧，反正自己不會去害楚迅就是了。
人活的是良心，走的康莊大道，何瑜的路走窄了，早晚要吃到教訓。
周堯想到這裡便收斂了思緒，對楚迅說：“我今天正好要回去一趟，一起走吧。”
“好。”楚迅應了一聲，興致並不高。
兩人從賓館離開，直接去了地下室，從電梯走出來的時候視野微暗，走在後麵的楚迅問了一句：“這賓館的環境很一般，你怎麼住在這裡？”
周堯回頭看他：“還行，能住就可以。”
楚迅蹙眉：“整個劇組都住在這裡嗎？”
“嗯。”
楚迅沒再說話，雖然他更想問，白斂是不是住在這裡。
但問了有什麼用呢？
有些事得自己看，從彆人嘴裡問不出來，感覺到周堯和白斂的氣氛不對勁也不是唯一一次，從他來到這個影城開始，就已經清楚地察覺到了那兩個人的吸引力。
周堯對男人……也可以嗎？
上了車，楚迅又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他習慣坐後座，同時……也想自己一個人思考一些事。
車裡有種水果悶了很久的味道，周堯將車窗搖了下來，但地下停車場的味道也不好聞。
楚迅將自己陷進車靠背裡，閉目休息。
腦袋裡反反複複的隻有一個念頭，周堯可以接受男人？
周堯在楚迅的心裡是青春的一抹顏色。
午夜夢時灑落在床前的月光。
至於為什麼是這個人，似乎也不難理解。
長得帥，出身好，大學靠著寫網絡就月入數萬，雖然宅了一點，冷了一點，但在同學中間卻格外不一樣。
年輕時候的暗戀有時候就是那麼膚淺，甚至可能隻是遠遠地看上一眼，就被對方的外貌氣度所征服，並不需要知道那個人是不是開口滿嘴的地方口音，也不需要知道他脫了鞋是不是“飄香十裡”，隻是一個小小的閃光點，就會被無限地放大。
對於楚迅而言，七年過去，再見周堯，青春時候的悸動已經很少，更多時候都是被現實乾預後的選擇。
不然他也不會到現在才和周堯恢複關係。
他將周堯藏在了心裡的最深處，一道青春的記憶，如此而已。
但是……如果周堯可以接受男人呢？
這個念頭一旦在心裡出現，就變成了折磨。
他不知道周堯身上發生了什麼，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出現這樣的變化，以及那突然死灰複燃的念頭……為什麼不能是我呢？周堯身邊的人，為什麼不是我呢？
從昨晚上開始，便猶如魔障一般，將他糾纏。
因而這一路回去，楚迅始終沒有說話。
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想要去試探，想要追尋答案，然後在心裡生出埋怨，既然你可以接受男人，為什麼不給我機會。
這樣不對。
周堯和白斂已經在他之前走在了一起。
在他再見到周堯的時候，已經成了定局。
在那大學的四年生涯裡，他藏在心裡的秘密，便成了永遠的秘密。
不需要說出口。
車在十分鐘前離開了高速公路，行駛在寬敞的大街上，道路兩邊的大樓漸高，綠意漸濃。
楚迅睜開眼睛，故作才醒的模樣說道：“找個地方把我放下去吧，我叫個車就回家了。”
周堯說：“順路，都在南邊，先把你送回家。”
楚迅調整坐姿，整理情緒，微笑：“你到那邊乾什麼？哦，如果不方便不用說。”
“去後期公司，唐佳佳……就是唐澤老師的女兒昨晚上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
“就是那個裸眼3D？”
“對。”
“你真要用在電影上？”
“嚴格說來，這個裸眼3D是專門為小屏幕設計的，手機和電視都是很好的觀影終端，反而大屏幕的投屏，恐怕暫時還無法實現裸眼3D。”
“我能去看看嗎？”楚迅有點感興趣。
半個小時後，兩人出現在了“QOQ動畫特效公司”的大門口。
聞訊趕來的唐佳佳穿著一身寬鬆的運動衣，卻依舊難掩身材，臉上略施淡色，雖然沒了女強人的形象氣質，但明眸皓齒，依舊是個大美女。
她愁眉苦臉地走出來，大概是打算看見人就抱怨一番，這已經是每次周堯過來的日常，唐佳佳對於他這個投資人向來都是報憂不報喜，能多敲一筆投資是一筆。
但看見周堯還帶了人過來，那帥哥還風度翩翩斯文俊逸，恰到適齡年齡的女士瞬間端莊了起來，笑不露齒，歪頭：“這位是？”
周堯介紹：“北電編劇係的教授，現在正和我們合作一部電影劇本，楚迅。”
楚迅微笑：“楚河漢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楚迅。”
唐佳佳握上他的手，文縐縐地說：“唐宋元明清，佳偶天成，唐佳佳。”
兩人各自說完，又都笑了。
然後唐佳佳說：“既然周堯帶你過來，就是自己人，儘管進來看看吧，我們周氏影業的後期大本營，高科技的孵化園。”
唐佳佳在前麵帶路，主要介紹的還是她在國外開發的那款渲染軟件，臉上滿是驕傲神采。
“我們的軟件像素達已經到了白萬，繪製出的羽毛和真實的一般無二，非常適合景色的渲染，而且我們還開發了AI功能……”
楚迅邊聽邊點頭，也算是開了眼界。
影視劇的後期很複雜，渲染軟件負責景色和人物，CG軟件負責模型建設，除此以外還有專門負責怪獸類的軟件，電影院3D處理的軟件等等。
編劇和特效處於影視劇的前後期，一般碰不上麵，楚迅也是第一次觀摩這樣的公司。
他一邊聽著唐佳佳的介紹，一邊看了現場的特效製作，然後被請進了會議室，在會議室牆壁上的照片，看見了那個所謂的裸眼3D。
粗糙！
真的很粗糙。
感覺上不是很有技術含量的亞子。
唐佳佳看見楚迅眼中的不明白，說道：“不如你現場感受一下吧。”
“可以嗎？”楚迅還真的挺好奇，軟件開發需要大筆的資金，如果沒有效果自然不會有人砸錢，周堯會堅持投資這家公司肯定有原因。
唐佳佳點頭，讓楚迅站在了會議室的前麵，打開攝像鏡頭，那邊已經連上了電視。
緊接著楚迅的臉就出現在了電視屏幕上。
就像普通的拍攝一樣，看不出來有什麼不一樣的，電視畫麵裡的他依舊位於一個2D的世界裡。
然後唐佳佳笑著看向周堯，興高采烈地說：“QOQ裸眼3D2.0版開啟！”
隨後她打開了立在會議室空地兩邊的白色鋁合金柱子上。
這兩個光柱就像很常見的日光燈，但光芒有些過分的刺眼，讓人無法直視，但是與此同時，楚迅清楚地看見自己從畫麵裡“走”出來了。
立體的感覺很明顯，比起用眼鏡去看電影院的3D版，還有著更為清晰的“窗口”效果，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3D的認知。
而且當他退走到光柱後麵的時候，屏幕裡的3D感還在，但他卻變成背景，也就是所謂的2D。
超過光柱是3D，退回光柱是2D。
“好厲害啊！”楚迅發出驚歎的聲音，“這是高科技吧？感覺隻在科幻電影裡看過，現在科技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嗎？”
“太神奇了！”：，，，